肩头上他的手,滚烫滚烫的,热量传到了她心里,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诚意。
只是……
“沉枫。”
她轻喊出口,好久没有这样唤他名字了,自从灵药宫回来,她一直直呼他全名。
“茉儿,我听着。”
百里沉枫并没有因为棠兮茉对他的称呼变回两个字而雀跃,从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她此刻脸上并没有喜悦。
他的手依然停在她的肩膀上,不舍放开。
“你或许不知,我还是印天雪的时候,当年为了去东海找你对质,私自逃出灵药宫结果丢了性命,这是我不听师傅所言的后果。”
听此言,百里沉枫原本苍白的脸上更加煞白,“那时的我,并非我意愿要伤你。”
“这一生遇见你,在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想起了所以过去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是思量了好久,最终决定再勇敢一次;而这一次,师傅没有阻拦。”
说到这,棠兮茉抬手将肩膀上他的大手拿下,他最开始抓紧的,只是被棠兮茉硬掰下来!
接着转过身,背着他。
手中一空,百里沉枫只能握紧拳头,他心里有种快要抓不住的惊慌。
他是看不见她,可是棠兮茉害怕再看这张印在心上的面容,少见,便不易动摇,不看,才能把想说的话说完。
“就算相爱又如何,你我之间最需要的信任,没有。就算过去发生的一切皆有解释,可是以后呢?”
花田的风已经静止,透着一股悲凉的氛围,但百里沉枫却因高热,额头沁出了汗,抿着唇静默地听着棠兮茉讲话。
“这一生相遇,就算是师傅给过机会了,而我,亦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棠兮茉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烈焰崖时,师傅为了救我,消耗了他上百年的功力,我爹娘为了躲你离开故国,而锦卿……”
提到南宫锦卿,棠兮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眸框里已经湿润……
那个温润的少年郎,再也不会出现了。
“茉儿。”百里沉枫在她后轻声唤着,无奈又倔强,想唤住她,让她停下离他越来越远的步伐。
“沉枫,你说,我如何能弃他们的心情不顾,如何能安心当你东灵的皇后?”
若她重新和他在一起,将对不起这些曾经受过伤害的人,无颜面对他们。
身后茫然的百里沉枫,感受着棠兮茉话里的心情,慢慢跟在她后面,心里愈发地荒凉。
善真大师和棠成渊夫妇,时间或许可以淡化对他的意见,只是南宫锦卿,百里沉枫感到无能为力,当时他真的是气疯了!
难道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不想。
不舍。
不能!
毫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暗淡了希望,但骨子里却流着一股誓不放弃的血液!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过够了没有灵魂的日子,百里沉枫隐忍着想要强行禁锢她的冲动,慢声道:“茉儿,我明白了。”
棠兮茉脚步一顿,他这么说,是同意了不再要求她和好?心里划过一丝低落的情绪。
“就算你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能不能……”这一句话,百里沉枫停顿了很久,才恳求道:“不要离开东灵。”
他原话想说的是“不要嫁人,不要离开东灵”。
硬生生地把“不要嫁人”给隐藏了起来,他害怕激起她的反抗,适得其反。
“好。”
当她声落,百里沉枫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人还在东灵,至少他还能知道:她离他不远。
十里花海,香气弥漫。
只因身后有个他,棠兮茉无心看花,朝着离开的方向走着,强制自己不回头。
而百里沉枫,在坚持到她已经走出去之后,身体一放松,立即咚的一声倒在了泥地上……
倒下之前,他想的是:茉儿,原来我最开始应该说的是“再相信我一次”。
他这一“倒”,严重考验了官恩仇的紧急救治,虽然处理得当了,但百里沉枫也足足昏睡了十天才醒过来。
醒来后,他人已经在皇宫里了。
他身上的伤在逐渐恢复,百里墨和百里雪也终于可以放心,孩子放心,棠兮茉自然也就少忧心。
百里沉枫醒来后,炎燚进来要给他念“信”,棠兮茉写来的。
炎燚还没开始读,百里沉枫一听说是信,他还以为棠兮茉离开了东灵,下一刻就要出发去找人,炎燚说什么都没用。
最后还是百里沉枫自个儿来了郡主府,知道她没走,他才安心。
此时棠兮茉在后院的药房里捣弄着药膏,百里沉枫在门外候着。
其实白莺早早告知棠兮茉百里沉枫来了,只是棠兮茉借口忙,并不见他。
关于孩子居所的问题,她已经写在信件上。
她这是为了避免与他碰面。
百里沉枫依靠在门窗上,听着屋里头“咚咚”的捣药声,他薄唇弯起,她在,真好!
两个时辰后,白莺又来了,见百里沉枫还在,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不仅是当今皇上,还是他们魔杀教的王,定然知道自己来了。
所以白莺还是先向他行礼,尔后才对着门里头喊:“小姐,古庄主来了。”
古玉树?百里沉枫剑眉动了一下。
“让古大哥来后院稍等,先上茶,我马上就来。”屋里头,棠兮茉吩咐着。
“是。”白莺欲转身离去时,百里沉枫伸手挡住了她,不悦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她要忙到晚上才出来?”
“……”白莺眼珠子溜转,“皇上,古庄主不是别人。”
白莺很机灵,一说完立马遁走,保命还是很重要的。
百里沉枫此时脸上乌云压顶,古庄主不是别人,那他就是别人?他和棠兮茉还有孩子呢!
而且还让古玉树来后院!
百里沉枫心中怒气一起,一拳打在墙壁上!
墙裂了,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碎石和灰土!
从屋里走出来的棠兮茉刚好看到这一幕,流星眉蹙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这里。
百里沉枫:“……”
郁结,无以复加。心里长叹一声,跟上她的脚步。
后院花园里,古玉树正坐于石桌旁,悠闲地喝着茶,桌子上放着一个方形的木制盒子。
“古大哥,久等了。”棠兮茉笑着走过来,在古玉树旁边的石凳子上坐下。
古玉树心情非常好,笑得如沐春风,“不久,我也刚刚才喝了一口茶,这茶想必又是你自己配的,甘甜芳香,回味无穷。”
“呵呵,古大哥别笑话我,没有那么夸张。”
棠兮茉的笑声,爽朗而悦耳,古玉树不由得一直看着她,脸上自然也是带着笑意。
不多时,古玉树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他感觉到了一阵阴郁之气从不远处传来。
他转头看去,那是一面墙,这么说,墙后面有人!
收回视线,古玉树将石桌上的木制盒子推到棠兮茉面前,“茉茉,这个送你,这是我从琊西国带回来的,据说可以辟邪保平安。”
“是什么?”棠兮茉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制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红色的编织手绳,绳上几处打结的地方镶着银色小珠子,手绳上还有一对精致的小铃铛,特别可爱。
“真好看!”棠兮茉将手绳拿了出来,忍不住赞叹。
“喜欢就好。”古玉树说着,眼角偶尔瞥向那面墙,心里暗想,那墙后之人是谁?为何对他有杀意?
古玉树能感受到那面墙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寒意,棠兮茉自然也知道,暗暗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示意古玉树看她的手,她便在石桌子上写下:百里沉枫。
古玉树了然,点点头。
“茉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在你身后,帮助你。”
“……”棠兮茉以为古玉树这么说是想替她气百里沉枫,便道,“古大哥,我很好,放心。”
“你这茶是不是要送一些给我?”古玉树又抿了一口,很是喜欢这茶,便不客气地直接讨茶。
“呵呵,承蒙你古大庄主不嫌弃,那我就送你三个月的量吧。”
被棠兮茉的好心情感染,古玉树也无视那墙后之人,直言笑道:“茉茉,要不你还是叫我玉树,玉树比古大庄主好听多了。”
棠兮茉还在那里笑,古玉树知道,她定然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于是他突然抓过棠兮茉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喊她:“茉茉。”
这氛围突然就变了,棠兮茉愣怔了下,满是不解地看着古玉树。
古玉树不躲闪她的视线,继续抓紧她的手,“茉茉,我很开心,你还能出现在我面前。”
棠兮茉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我也很庆幸,我还能出现在大家面前。”
“茉茉,好好考虑我刚刚说的话,古大哥非常认真。”
再次迎上棠兮茉疑惑的眼神,古玉树坚定道:“来我身边!”
棠兮茉来不及惊讶,突然一阵墙体崩裂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看向刚刚那面寒意无限的墙,此时变成一堆残垣,墙后,无人。
“古大哥,我……”棠兮茉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在想着要怎么回答。
手中一空,古玉树脸上也多了落寞之情,“茉茉,好听的话,古大哥不会说,但我真心实意,喜欢你!”
古玉树说得很庄重,而他刚刚又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棠兮茉才知道,他真的是认真的,而不是因为百里沉枫躲在暗处。
轰隆!好像又有一面墙坍塌了!
棠兮茉不禁扶额,这个百里沉枫是打算毁掉她郡主府所有的墙吗?
暂时不去理百里沉枫,棠兮茉回看古玉树,“古大哥,茉茉还是希望一直喊你古大哥,感情之事,茉茉不去想。”
“茉茉……可能是古大哥太心急了!”古玉树说着站起来,满眼都是棠兮茉的样子,眉宇间透露着些许失落。
在棠兮茉跟着站起来时,他抬手摸了摸棠兮茉的头。
棠兮茉真不想就此失去古玉树这个大哥一般的朋友,但是她又拒绝了人家,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傻丫头,古大哥还不想和你断绝交往。”善解人意的古玉树接着道,“这么久不见,给古大哥一个拥抱吧。”
古玉树本想说“一个兄妹情谊般的拥抱”,只是未等他朝棠兮茉伸出双臂,就听到一道女子的叫声:“玉树哥哥,我来啦!”
古玉树眉头一皱,一个女子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不等棠兮茉反应过来,古玉树转身道:“茉茉,古大哥改日再来。”
然后迅速挡住了冲过来的女子,一把抓起她,直接飞出了郡主府。
“什么情况?”棠兮茉看向随后到的白莺,这郡主府的侍卫按理不会随便让人冲进来才是。
“小姐,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跳墙进来的,我也才刚刚发现她,要追吗?”
“不用,能叫古大哥玉树哥哥的,应该是古大哥认识的人。”
棠兮茉庆幸,她和古大哥的关系没有僵,尔后一想,问白莺:“百里沉枫走了吗?他到底打了几面墙?”
白莺伸出一只手掌,动了动五根手指,即:五面墙。
摇了摇头,棠兮茉转身回了屋里,关上门时说了句:“去找炎燚赔钱”。
“好咧!”白莺暗暗高兴,又可以敲诈一大笔银子!
积了满心郁气的百里沉枫回到皇宫里,刚好遇上官恩仇过来给他换药。
官恩仇见他一脸黑相,识相地不说一个字。
倒是百里沉枫忍不住,劲自问着:“古玉树是不是经常进出郡主府?”
官恩仇淡然:“本官不知。”
百里沉枫:“不是有魔兵守着郡主府么,你怎么会不知?为什么没人向朕汇报此事?”
虽然百里沉枫怒气冲冲,但官恩仇习惯了,直言道:“微臣只负责皇上的伤。”
“官恩仇的回答无懈可击,百里沉枫转头一喊,声音虽不大,但是冷冽,“炎燚!”
“卑职在!”
突然冒出来的炎燚瞥了一眼淡定的官恩仇,暗自哀怨:官大人好歹有借口,自己最近承受了不少皇上的怒火,他命真苦啊!
“说!”百里沉枫的确是回到宫里才能发作心里的郁气,在郡主府,他是忍了很久。
万万没想到,他那个堂兄会在这个时候去抓棠兮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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