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她,我不是我父亲的女儿试试?”安然狡黠的笑,故意试探他。
顾微凉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云航,他忙示意安然:“是大哥,我接个电话。”
安然点点头,云航拉开门走了出去,安然的心情有些复杂了,她忽然不想告诉微凉自己的身世了。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爱她,能否冲破上一辈可能存在的恩怨,不顾一切的和她在一起,如果他可以,她便可以,为他付出一切,都可以!
“跟我去见一个人。”顾云航冷声命令,不给他一丝拒绝的机会。
顾微凉忙问:“谁?”
“章玫!”
“她?她怎么来了?”
“我的人把她骗来的,现在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但是你还是不要出面,和上次一样,在一边听。我知道你和乔安然在一起,快出来,我的人在酒店外面等你。”
顾微凉还没开口,云航便已经挂断了电话,微凉眼神一凛,忙大步走回房中,匆匆拿了自己的大衣,对安然嘱咐:“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嗯?哦……”安然呆呆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微凉已经匆匆离去了。
安然忽然失落起来,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微凉的话,反正有些心神不宁的,他再这么匆匆离去,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讨厌,不理他了,她去山上看母亲。
收拾了一番,安然便去了疗养院,一走进病房便听到了清脆的笑声,似乎是苗苗!
安然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便看到了陪母亲聊天的江北和苗晓卿。苗晓卿看向江北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多情,傻江北,还是毫无知觉。
安然偷笑,暗暗在心里揣度,该怎么提醒江北,并且给他们加一把火。
轻晚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大抵现在出院也是可以的了,这让几个年轻人都很开心,从疗养院出来后,便相约庆祝一下,给微凉打电话,确实无法接通,安然和江北、苗晓卿便自己先去了饭店。
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安然又掏出手机给顾微凉打电话,一边走一边拨着号码,仍旧无法接通,她暗暗担心起来。
三人出了车库,沿着马路边沿往不远处的位于闹市的饭店走去,江北和苗苗在说话,只有乔安然有些恍惚,只顾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却不提防,一辆右转的车在经过路口时,竟完全不减速,直接冲了过来。
“安然,小心!”耳边传来江北的惊呼,乔安然猛地回神,还没看清状况,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推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如利剑一般,几乎穿透了她的耳膜,身边传来苗苗的痛呼:“江北……”
乔安然的手机“嘭”的摔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江北……”她惊呼,痛哭着扑了过去。
顾微凉走下车,抬头打量着城郊这片荒废已久的旧库房,还未开口询问,云航冷声提醒:“关掉你的手机。”
顾微凉掏出手机,关掉,给他看了一眼,他没有做声,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心腹们,所有人都将关掉的手机举起给他看了一遍。
云航抬脚往阴暗潮湿的旧库房走去,微凉等人也紧紧跟在了后面。
库房很大,微凉对这里并不了解,也许这里曾经有过很辉煌的历史,云航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转头看了他一眼,沉沉的解释:“这里曾经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库房,有人带爸爸来看过,当时这里堆满了存储的货物,以彰显主人的实力。爸爸还打开看过,可是他不知道,他看到是真的,而堆在中间和最里面的,都是空箱子。”
顾微凉震惊,这些是他不知道的,云航果然瞒着他许多许多重要的信息。
“这就是一个局,爸爸是个谨慎的人,他在做生意的时候并不贪心,可是有人就了解他这个特点,才找了乔硕,因为爸爸和乔硕认识的更早更久,也曾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信誉在最初是很好的。”云航继续解释,走进空荡荡的库房,低声说话也因库房的空旷而被放大了。
沿着已经生锈的简易楼梯走上角落处的二楼,钢筋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随时都要倒塌下去,云航无动于衷,眼睛都不曾多眨动一下,微凉亦是。
“这里曾是所谓的仓储保管人员的办公室。”顾云航站住脚步,站在栏杆前,双手抓着栏杆向下望去。
顾微凉呆呆看向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忽然感觉很陌生。
曾经的他,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脸色平静但总带着笑容,而现在的他,冷漠、肃沉,眼神透着阴狠,一身黑色的大衣、暗灰的格子围巾,让他全身都散发着阴沉之气。
微凉苦笑,现在的大哥,像极了警匪片里阴沉狡诈又狠辣的黑老大。
谁能想到,六七年前的他,是多么阳光的男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云航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清冷,但透着冷静,低声说:“父亲从17楼跳下,死去的不是他自己,还有曾经的我。你如果不能接受这样的大哥,就权当我是一个游离人间的鬼魂吧!”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比较怀念很多年前的生活,没有仇恨,也没有挣扎,哪怕有忧伤,但更多的是快乐。”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是谁毁灭了曾经的一切。”云航冷笑,挥挥手吩咐手下的人:“带过来!”
“是!”
过了几分钟,库房破旧的大门吱吱呀呀响着,几个男人推着一个一身紫衣的女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沉重的大门又被人关上了。
“你不必下来了!在这个角度,什么都可以看到。”云航转过身,绕过微凉,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
“哥,你既然想让我知道一切,又为什么总是让我在一旁看,而不让我插手所有的事?”顾微凉沉声追问。
云航站住脚步,背影依旧僵直,沉默了片刻,慢慢回头反问:“你说呢?”
顾微凉静静凝望着他,没有吭声,云航苦笑,轻声说:“复仇也是一场赌,可能输,也可能赢,有我一个人下地狱就够了,但你是顾家的子孙,你应该知道一切前因后果,可我不要你的手,染上仇人肮脏的血。我已成魔,而你,尚在人间……”
顾微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想要抬起脚步跟他一起走下去,云航笑了,轻轻挥挥手,便有人紧紧拉住了顾微凉,他想要开口说话,也被人紧紧捂住了嘴。
他只能含着眼泪,眼睁睁看着顾云航一步一步慢慢走下了楼梯,又大步走向被人按着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衣衫凌乱的章玫。
或许是沉重的脚步声惊动了惶恐不安的章玫,她猛地回头,在看到云航的时,惊叫一声,眼底闪过如频临死亡的绝望。她面对顾云航的第一反应,证实了乔岳的信息没有错,她有心病,才会在见到他时如此绝望。
顾微凉动弹不得,也不能说出一个字,只能远远的观望云航和章玫真正的较量。
章玫猛地转回了脸,不看云航,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的摇晃,似乎随时都要栽倒。
“章小姐,你好!久仰了。我想您对我,不陌生了,对吧?”云航蹲下身子,伸出手,又迟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人,有人递上了手套,他利落的戴上,轻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有洁癖,垃圾我一般不会直接用手去触碰。”
章玫苍白的脸色又更白了几分,紧紧咬着唇,抖的像筛子。岛找豆弟。
云航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转向自己,又笑,仿佛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章小姐,我是长的很难看吗?你怎么都不敢看我呢?呵呵,章小姐,我得考虑一下,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也许我可以为你治疗一下。”顾云航笑得温和极了,向身边的人伸出手,有人递上了一枚很小的匕首,匕首发着幽冷的光,章玫吓得几乎昏死过去,想要逃,却被人紧紧按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云航一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拿着匕首在她眼睛周围画圈,一边画,一边像是是调情:“呦,章小姐,怎的妆容都花了?瞧瞧瞧瞧,这眼线都晕染了,变成熊猫眼了,来来,我给你擦干净。”
说着,他便用匕首的边缘小心翼翼的轻轻刮着她眼周眼线融化的痕迹,章玫惊叫一声,却一动都不敢动,只要她动一动,哪怕是极为轻微的,那锋利的匕首就有可能会划破她薄薄的肌肤,甚至直接割瞎她的眼睛。
这是一种比直接殴打、伤害、凌辱更让人崩溃的折磨,是肉体和心理上双重的摧残,即便章玫也是见过不少打打杀杀的阴暗女人,但也无法承受这种折磨,她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实在一动都不敢动,求饶的话一句都不敢说,生怕张一张嘴,她就会完蛋。
云航松开了手,戴着手套的指腹轻轻抹去匕首边缘抹下的黑色眼线液,又看了她一眼,笑得暧昧多情:“章小姐,打扮这么美,给谁看呢?还是你觉得在人间走一遭,要留给世人最美的记忆?”
他话里流露的对生命的威胁让章玫瞬间崩溃,她哭喊着求饶:“顾先生,求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云航的眼睛眯了起来,脸色忽然变得暗沉起来,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匕首交还给身边的人,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存着侥幸心理的章玫,轻轻叹息:“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好吧,那看来我抓你来,是什么用都没有了。罢了,就这样吧!”
云航笑着示意按住章玫的人:“放开章小姐吧!她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手下放开了章玫,但仍在她身边站立着,警觉的看着她,章玫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双肩不停发抖。
他真的会放了她么?他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点怀疑而已?只要她咬着自己不知情,他就没有办……办法……
“啊!”章玫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头,痛哭着求饶:“顾先生,不要杀我,不要,求你了……”
就在章玫以为自己已经有可能脱离了危险的时候,转身背对章玫的顾云航,忽然猛地转身,微微弯腰,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漆黑锃亮的手枪,枪口直直的顶在了章玫的脑门上,吓得她所有的意志瞬间彻底崩溃。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留着,只是多了一个对我有危险的人。章小姐,我送你上路,保证不会让你痛苦……”云航还是那么的温柔,笑容淡淡挂在脸上,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欢乐的事情。而章玫已经完全吓疯了,浑身瘫软,抱着头哭着求饶。
“您要知道什么,您要问什么,我都说,求求您了……我不想死,我帮您,您要干什么我都帮您……”
顾云航轻笑,摇摇头说:“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不然,我何以会请你过来叙叙话呢?”
“不,顾先生,您一定还有不知道的……我说了您听听,您听一听再做决定也不迟啊!还有,顾先生,您还需要有人做证人对不对?我可以帮您……只要您饶了我的命,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求求您了……
我是一个溅人,我的命不值钱,别脏了您的手,你就当留一条看家狗行不行?求求您,顾先生,我不想死……我还年轻……顾先生,求您了!我告诉您……我什么都告诉您行不行?”
云航缓缓收回顶在她额头上的枪,轻轻吹了吹枪口,淡淡的命令:“说!”
“当年…我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我在乔硕身边,因为我的人脉很广,所以他很信任我,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有些本事,而且对我很大方,带我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酒宴,而就在那个时候,我又通过这个男人,认识了一个姓伍的男人,那个男人事事都听从姓伍的,我后来才知道,姓伍的是江家的姻亲,虽然本身不如江家,但是因为倚靠江夫人,还是有些地位的……”
“后来呢!”
“后来,我莫名其妙惹了一些事,是他帮我消了灾,我对他心存感激,他对我也非常慷慨,但是……我……”章玫说不下去了,脸色极不自然。
“说!”
?“后来,他让人拍了我和其他男人的不雅视频,还不是和一个人的……以此要挟我,同时许我以重利,要我帮助设计乔硕,诱他入局,我……答应了……”
“然后,乔硕在你们的里应外合之下,公司经营陷入危机,而你在这个时候,又以可以为他联系金主为名,充当起伍家和他之间的联系人?”
章玫战战兢兢的点点头,又赶紧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伍家的目的,其实不是乔硕,而是顾家啊……”
“你撒谎!”一直平静的顾云航,忽然就怒了,手中的枪再度指向她,冷冷的开口:“说下去,把刚才的过程,再重新说一遍,全部说实话,敢隐瞒一个字,子弹就不会长眼睛!”
章玫吓得哭着点头,不敢再狡辩一句,这时,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微型摄像机,将她的整个供述过程都拍了下来。自然的,没有摄入顾云航出现的镜头,而其他人都是口罩、黑超,同样的黑衣,看不出模样来。
章玫后来交代的情况,和乔岳提供的,基本一致,只是更过程更细化了一些,清楚到了每一个她知道的环节,而乔岳提供的,是一个大概的过程。
最重要的是,章玫的供述,成为了切实的证据,而且她还提供了许多相关的银行往来信息和当时参与这件事的其他人的近况,这是乔岳不知道,而云航也并没有全部查清的,这两点非常重要。
库房空旷,声音传的很远,即便是微凉站在角落里,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章玫断断续续的供述,随着她的讲述,他的心也再度提了起来,眼泪又一次崩盘。
原来父亲曾经遇到过那种走投无路四面悬崖的危机,甚至一度人身安全都饱受威胁,经历的挣扎,比乔硕有过之而无不及,伍家何以那么恨他?是因为嫉妒大嫂喜欢大哥吗?这背后,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章玫供述完了,抬起头战战兢兢的望着背对着她,紧紧闭上双眼的云航,苦苦哀求:“顾先生,我愿意做你的证人,我愿意……”
顾云航微微抬起头,缓缓睁开双眼,呆呆望着房顶高高的钢梁,唯有这样,才能逼回夺眶的眼泪。
他在江家更久,生活中小的细节顾微凉不会知道,但是他已经越来越敏锐的感觉到伍家为什么会这么对父亲了,不,不是感觉,是几乎已经确定了。
莹莹……你为何要爱上我?到底你爱我是你的孽缘,还是我的孽缘?
“给你两条路,一诱伍耀宗入局,我饶了你的性命,从此前尘往事概不追究;第二个,是向伍耀宗坦白,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然后……”云航缓缓转身,手中的枪再度指向心惊胆战已经崩溃的章玫,幽幽说:
“然后……去另一个世界,享受你这些年用身体换来的富贵吧!”
章玫在犹豫,因为伍家的背后是江家,她也是得罪不起的。
顾云航缓缓抬起手,手指就要扣动扳机,被制约住的微凉想要吼着制止他,章玫更是绝望的大喊:“不要……”
“嘭!”一声脆响……章玫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顾微凉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顾云航踢踢瘫倒的章玫,将手中的枪扔给了手下,冷声提醒:“下次别忘了装子弹,虽然是玩具手枪,可是没有子弹也不好玩,塑料子弹也是好的。”
“是!”
顾微凉长长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背上都是汗。
章玫犹如死里逃生,她知道这是顾云航给的最后警告,忙挣扎着爬起来,哭着哀求:“顾先生,我答应,我答应你……我绝不出卖你,但是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顾云航一脚踢开她,蹲下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压低声音冷声提醒:“你是害怕伍耀宗和他背后的江家吧?好,那我告诉你,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谁才真正的强者,江家和伍家,都已经不是当年了,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而不是他们的手中!就连他们的命,也同样掌握在我的手中,更何况是你?”
章玫吓得哆哆嗦嗦,一声也不敢反驳,伍耀宗确实有威严,可是除了语言上的威胁,他没还没有做过像顾云航这么狠的事,顾云航看透了也摸清了她的心理,将她控制的死死的。
云航挥挥手,软的像一滩烂泥的章玫被人架着又拖了出去,微凉也在其他人的陪同下,缓缓走下了楼梯。
“哥,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云航垂下眼眸,沉默了良久,轻声说:“架空江氏、控制伍耀宗、摊牌!”
顾微凉脸色愈发苍白,震惊的望着他,良久,苦苦哀求:“大哥,你可不可以放了江北,他是无辜的,还有大嫂。”
云航一边摘着自己的手套,一边意味不明的嘱咐:“你去你们新缗的公司,以不信任江北的日常管理唯由,想办法查公司的账目,同时控制资金流向,一旦江家有需要,不允许他将新缗公司的资金转入江家支援。”
“哥……”顾微凉再度震惊,苦苦哀求:“哥,你已经架空了江家,求你放了他们吧!这样还不够吗?江家是不是已经是一个空壳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要江家没有翻身的余地!我要伍家和江家反目成仇,彻底撕破脸。”云航忽然低喝,转身冷冷的凝视着他,冷声说:“如果你想害死自己的亲哥哥,去告诉江北,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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