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显然慌了,心都揪了起来,她从没见安然对她这样过。
电话被安然挂断前,她清晰的听到了安然的痛哭声。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因为一句询问便痛哭失声,一定是她和顾微凉发生了什么事,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苗苗赶紧拨打顾微凉的电话,总是占线,好不容易拨通了,情绪失控的苗苗张口就狠狠质问:“顾微凉你和安然怎么了?怎么让她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痛哭?”
微凉憔悴的脸色猛地一变,忙追问:“她在哪儿?她给你打电话了?她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我只能听到是在街上,有车经过的声音,而她在哭泣,情绪很差。顾微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微凉心如刀绞,来不及回答问题,沉声请求:“苗苗,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求你,马上再给她打电话,务必问出她的方位,你告诉她,再不接我的电话,我就报警了。我马上继续去找,你有消息赶快和我联系,求你了!”
苗苗愈发震惊,顾微凉的口气比安然的沉默更吓人,她呆了半晌,忙脑袋晕晕的应了,挂了电话继续拨打乔安然的手机。
顾微凉再次发动汽车,沿着D市的道路缓缓行驶,不放过沿途经过的每一个行人,一遍遍的在心里祈祷,那是乔安然!可是,总是不停的失望……
给苗苗打了几次电话,安然竟然再度关机了。
顾微凉痛苦的要死,他隐隐感觉,应该是他和安然之间出了大事。酒会上的一幕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他顿了一下,调转车头驶向了皓皓所在的小区。
门开了,夏夫人不悦的提醒:“你小点声,别把皓皓吵醒了。”
顾微凉胸口不停的起伏,因为上楼奔跑的太快,呼吸也有些急促,着急的问:“妈,安然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她有没有到这里来过?”
夏夫人一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的问:“她是成年人,怎么,你很担心她?”
顾微凉张了张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再度焦急的追问:“妈,她到底有没有来过?”
“她知道这个地方吗?”
顾微凉愣了一下,喃喃的摇头说:“应该不知道。”
夏夫人冷笑,冷冷的说:“那她倒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了,装着不知道,却趁你不知道的时候杀上门,还差点吓到了皓皓……”
“妈!”顾微凉震惊,一把握住了母亲的手臂,紧紧追问:“安然来过了?她在哪儿?在哪儿?”
“走了,她大抵是知道了什么,最起码,她以为皓皓是你的儿子,好像还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调查她父亲。”夏夫人不以为然,皱着眉头掰开他青筋颤动的手。
“妈,她说了什么,您又对她说了什么?她情绪怎么样?去了哪儿?”顾微凉心急如焚,恨不能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哪儿会知道?深更半夜的,又哭又闹的跑上门,差点吓的我心脏病发作。”夏夫人冷哼,想起安然仍旧有火气。
“妈,您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您不要……”
夏夫人猛地回头,震惊的盯了他半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的问:“不要?不要什么?微凉,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你不会……”
顾微凉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他一刻也不能多呆了,如果安然出了事,他会杀了自己的。
“微凉!”夏夫人压抑着低吼。
顾微凉的脚步顿住了,背影僵直,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微凉,别忘了,你只是在利用她的感情寻找真相。”夏夫人再次提醒,可是她竟害怕起来。
顾微凉缓缓转身,眸光紧紧盯着母亲,夏夫人慌了,忙补充:“微凉,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你们在一起就没有用了,就让她离开吧!反正……”
“妈!”顾微凉紧紧盯着母亲的脸,眸光毫不躲闪的直视,低沉而坚定的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在利用她的感情,从没!”
夏夫人一个趔趄,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墙,声音颤抖着提醒:“当你大哥说要接近她的时候,是你说你大哥已经有了你大嫂,自告奋勇说让你去的……”
“是,没错!但是妈,当时我只说,我和她比较熟,更容易相处。您若仔细回想就会发现,我从未说过,我是代替大哥去利用她,从没!
因为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利用她,我曾劝过你们,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可是,您和大哥,都不赞同我的话。我来到她身边,是因为……”
“因为你要通过她查清真相,夺回乔家从我们手里骗走的一切……”夏夫人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她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她怕极了。
“皓皓乖,奶奶和爸爸玩游戏,不是吵架哦,皓皓不要多想,爸爸和奶奶都爱皓皓……”夏夫人心疼死了,想要拉开被子抱出孩子,皓皓却死也不肯出来,哭泣声更大了起来。
夏夫人扯了几次都没将皓皓抱出来,她又不敢用强,生怕吓到了孩子,微凉走过去,隔着被子轻声说:“皓皓乖,别怕,爸爸和奶奶在玩抓坏人的游戏哦,等皓皓睡醒了,咱们一起玩。”
哭泣声渐渐的低了下去,顾微凉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去,摸到孩子的小手,紧紧握住,小声说:“皓皓,爸爸答应你,如果你不喜欢爸爸和奶奶玩这样的游戏,爸爸再也不玩了,好不好?你乖乖的睡觉,记得爸爸爱你……”
他的话果然有奇效,孩子渐渐停止了哭泣,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满脸泪痕的看向他,怯怯的说:“爸爸不要走,在皓皓身边……”
顾微凉眼眶红了。
一个从小没有享受过完整父爱的孩子,是多么的没有安全感,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每次见到他,从第一眼开始,便在担心他忽然离去。
是,顾家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绝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好,爸爸不走!但是皓皓要快点睡着哦!”
“嗯……”
母子俩都没再说话,就那么默默的陪在皓皓身边,直到他渐渐睡着。
顾微凉心急如焚,看了一眼腕间的表,给皓皓掖好了被角,转身就要离去。
夏夫人急忙追了出来,站在客厅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不许去找她,分手!马上分手!调查的事不需要你了。”
顾微凉没有回头,脚步站定,轻声说:“妈,晚了……不是现在晚了,是从您和爸爸将我送到爷爷身边去上学的那一年,便晚了……”
夏夫人震惊,顾微凉已经冲出了家门,任由夏夫人怎么唤,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安然苦累了,又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住宿的小旅馆,倒头栽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再动。
如死去了一般躺了很久,她才摸出手机,缓缓打开,给苗苗打了一个电话,有气无力的说:“苗苗,我没事,还活着,请你转告顾微凉,我不会想不开,要他别找我,我不想见他,让我好好歇一歇,我累了……”
“安然,我已经给江北打了电话,我们会坐明天最早的飞机赶过去,告诉我你在哪儿?”
“明天再说,晚安……”安然一个字都不想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次关机。
这一夜,顾微凉找遍了他能想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接到苗苗的电话后,找了许多酒店,都没能找到安然。
天际发白的时候,他绝望了,将车停在路边的广场上,不停的抽烟。
一夜而已,青色的胡茬已经露了出来,双眼布满红血丝,脸色晦暗,发丝凌乱,那个意气风发的顾微凉不再,现在的顾微凉,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原来爱情,可以这么的伤……原来失而复得后再失去,这么的痛……
安然,早知道,我不该回来找你,我没能保护你,却也许彻底的失去了你,连少年时曾拥有的青涩的美好,也一并失去了……
安然在半夜醒来,头昏昏沉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口干舌燥,喉咙冒火一样的痛,可是她却没有力气起身,就那样迷迷糊糊忽睡忽醒直到天亮。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她挣扎着起身,摸摸额头才知道,她在发烧。大抵是昨天吹了太久的冷风,又哭了太久,着凉感冒了。
手机开机,无数电话提醒冒了出来,有顾微凉、有江北、有苗苗……她苦笑,除了动机不确定的顾微凉,还是有人在关心着她的,她不该绝望的,不是吗?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垮下去,包括昨天的自己,可是她不会!
妈,当全世界都失去的时候,我还有您!我就是我,哪怕是渺小的,可也是坚强的,我不会为这个男人要生要死,如果我脆弱,早死了一百回了。
房间里的水是冷的,入腹便让她打了几个哆嗦,可也清醒了许多。
爱情没有了,温暖没有了,可她还是要照样活下去,不是吗?那就给自己几个巴掌,让自己清醒起来吧!什么狗屁爱,什么狗屁利用、恩怨,管她什么事?
她是野草,但谁也别想着践踏几脚,便将她打击的缩进泥土里去,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在,她还是会倔强的从泥泞中露出头来,青翠给所有人看。
顾微凉是在凌晨接到顾云航的电话的,他在那端压低声音冷沉的对他命令:“微凉,如果你敢对乔安然说实情,或者,对她割舍不断,我会将所有的帐,都算在她的头上,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
顾微凉震惊,马上回击道:“哥,你敢动安然一根手指头,别怪我不认亲情。”
“那我们就各自退一步,我原谅你对亲人的背叛,但是绝不容忍你对乔安然泥足深陷。你知道该怎么办!”
顾微凉正要开口,顾云航已经挂断了电话,顾微凉再打,他也不肯接了。
顾微凉又寻找乔安然直到上午十点多再打给他,他还是不接,就在这个时候,江北打来了电话,他和苗苗就在他们家楼下,微凉迅速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驶去。
远远就看到了一脸烦躁的江北和不停跺脚的苗苗,当顾微凉随便将车一停,走向他们的时候,江北大步迎了过去,一脸寒霜,二话不说,先挥拳给了他一击。
顾微凉猝不及防,被成功击中,在苗苗的惊叫声中,趔趄了几下,站住了脚步,江北还要再打,被苗苗死死拉住了。
“顾微凉,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如果你不能好好爱乔安然,我不管你是谁,朋友也好,兄弟也罢,我一定会将她抢过来!我江北心爱的女人,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不是要被你一再伤害的!”江北怒吼。
苗苗忙一把拉住了他,轻声劝道:“江北,也许是误会,也许是小两口置气,你别冲动!听顾总解释一下好不好?”
“小误会乔安然会彻夜不归?你和她相处了那么久,她什么人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江北指着顾微凉怒吼:“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微凉的脸色憔悴的吓人,他并没有解释,而是有气无力的说:“江北,我们先找人,行吗?”
江北正要吼,苗苗赶紧拦住了他,提醒:“顾总说的对,我们得先找人!”
江北哼了一声,提着自己和苗苗的行李,转身上了楼。
将自己和苗苗的行李分别扔进两间客房,江北又冲出来,指着瘫靠在沙发上的顾微凉冷声命令:“说,她有可能去哪儿?”
“我要是知道,她现在已经在家了。”顾微凉紧紧闭上双眼,轻声回道。是他的错,谁想骂就骂吧,只要他的小猪能够好好的回来。
“报警吧!”江北认真的说。
“不可以!”苗苗忙阻拦,轻声解释:“以安然的性子,一定不希望事情闹大,如果真闹大了,从她那边来说,可是一点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了。而且,我相信安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不会想不开的,只是在赌气。”
顾微凉沉默,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却无比的呆滞。他也想过报警,不止一次的想过,可是他更多的是和苗苗一样的想法。
安然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大的打击,她都没倒下,现在她也不会,为了她母亲,她也不会,只是,看不到她,他的心就难受啊!
乔安然站在角落里,在听到江北见到顾微凉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紧紧捂住了唇,眼泪滚滚而落。
曾经被她恨之入骨、避之不及的江小爷,在这样的时候,为了维护她,不惜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翻脸。
虽然他的爱,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会因为对顾微凉的失望而给江北不该有的希望,但是在这样无助的时候,她很感动。
江北,就为你今天像个男人的一番话,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为你站出来,我一定不遗余力、万死不辞!
朋友,果然比爱人可靠多了。
乔安然避在角落里,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苗苗。
苗苗惊喜的看着来电显示,小声提醒:“嘘!乔安然!”
顾微凉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奔过来夺手机,苗苗迅速后退,藏到江北身后,大声提醒:“她若听到是你,也许会挂断。”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微凉马上停止了动作,红着眼眶,哽咽着催促哀求:“你快接,别说和我在一起,问她的位置,快点!”
苗苗按了免提,轻轻唤了一声:“喂,安然……”
那端沉默了一下,乔安然的声音缓缓传来:“苗苗……你在哪儿?”
“我已经到D市了,和江北一起来的,在你家。你在哪儿?”
“我京华购物中心的休息区,你们来找我吧!如果没看到我,就等我一下,也许我会去买些吃的,我还没有吃早饭。对了,不要告诉顾微凉我的行踪。”
苗苗忙应了一声,三人大喜,苗苗一边应着,一边和两个男人一起往门外奔,可是他们忘记了,乔安然的性子虽然内敛,可也是极聪明的。
看着三个人一起上了车,车子飞速离去,安然收起电话,从角落里闪出来,大步上了楼。
打开房门,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家,还是那么的温暖,温暖的她一进门,所有的疲累都浮了上来,她真想瘫软在沙发上,或者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不能……
她用了很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箱子,简单的衣服、日用品、身份证、她自己的工资卡、她在乎的东西……
手握住那枚吸管编的“红宝石”戒指,往事仿佛穿透岁月,再次袭来。
“本少爷编的东西,不许送给任何人,要保存一辈子!”
安然瞬间泪如泉涌。她坚守承诺,保存了这么多年,只为那个记忆中初初让她心动的少年,可是许多年后的今天,才发觉,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滑稽戏。
顾微凉,对不起,纵使爱曾刻骨铭心,可这枚戒指,我再也不能保存下去了,我把它还给你,也把我们的感情,还给岁月,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要有任何的交集。
断了吧,散了吧,忘了吧……
洗了一把脸,拖着并不算沉重的箱子下楼,手机响了起来,是苗苗的追问:“安然你在哪儿?”
“我在买东西吃啊!你再稍微等我一会儿。”
“你在几楼,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过去找你,你等我几分钟。”
安然挂断了电话,出了电梯,拉着箱子往外走,等她坐上出租车,会告诉苗苗无需再等下去了。
站在路边拦车,似乎已经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车上人/流多了起来,车也不那么好打,苗苗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继续拖延着,苗苗忽然问了一句:“怎么有车响?”
“哦,我在购物中心门口,正准备上楼,三分钟你就可以看到我了。”安然挂断了电话,对着不远处的出租车招招手,司机加速开了过来。
“安然……”背后一声颤抖的呼唤,乔安然整个身体猛地一抖,震惊的回头。
不远处,顾微凉正大步跑了过来,江北也下了车,甩上车门跑了过来,但是并没有见到苗苗。
乔安然震惊,他不是被她给引到京华购物中心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苗苗明明刚刚挂了电话啊!
出租车过来了,乔安然迅速抱起箱子往后座上塞,想要逃离,可是越慌越乱,箱子被卡住了,更可气的是,殷勤的司机师傅忙下了车,招呼道:
“来来,小姐,行李放在后备箱……”
乔安然拍额,恨的咬牙。司机一下车,她铁定了跑不了了。可是她不死心,硬把箱子调转方向塞了进去,摔上车门就往副驾驶上钻,低喝:“快走!”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顾微凉已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焦急的哀求:“安然,别走……我慢慢跟你解释……”
安然挣扎,越挣扎他抓的越紧,他抓的越紧她越心慌意乱,眼泪也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纷飞如雨。
“安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顾微凉苦苦哀求:“我们回家慢慢说,好不好?”
安然挣扎不开,索性不挣扎了,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冷声命令:“放手!”
顾微凉不肯,跟过来的江北忙提醒:“安然你不走,他就会放手。”
安然不吭声,司机一头汗,忙小心翼翼的提醒:“小姐,您等下一辆车吧!”
安然狠狠的瞪他,威胁道:“我要投诉你拒载。”
司机眼角抽了抽,左右为难,江北从另一侧的车门里拖出乔安然的行李箱,挥挥手:“你走吧!她不会投诉你的。”
司机抹了一把汗,正要弯腰进去,乔安然冷声说:“我记住你的车牌号了……”
司机慌忙的又钻了出来,抱拳作揖:“女施主,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中有卧床病妻,下有十岁幼女三岁小儿,您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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