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狸还是第一次见到杜震祺发火的样子,看着平日温文尔雅的杜震祺现在俨然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洛小狸明白了文氏在杜震祺心中的分量,问了丫鬟文氏所在的地方,跟着她进了文氏养病的暖阁。
玲珑见状不好劝说独占器,也赶紧跟了进去。
暖阁不大,只有一张炕床和对面的两把椅子,洛小狸一眼就看到了炕上的文氏,文氏身形娇小,侧身蜷缩在炕边,只占了一小块地方,身上盖着一床雪白的锦被,乌黑的头发披散在秋香色的枕头上,巴掌大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红中泛紫,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痛处,细白干瘦的手紧紧的攥着前襟,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连看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夫人的心疾有多长时间了?发病的时候都有什么症状?这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因何发病,症状与之前有什么不同,都用了哪些药?”洛小狸一面往文氏身边走,一边问道。
玲珑正好跟了进来,她自小跟在文氏身边,嫁了人后又被文氏带到了杜府当了陪房,对文氏的情况最是了解,不等丫鬟开口便道:“夫人的心疾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自出生便有,小时候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又因没有影响正常生活,所以后来便停了药,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发过病,来的急去的也快,就是心痛,头晕之类的,这回……是因为跟老爷争执了几句,所以才犯的病,原以为会像以前那样过两日便好了,也就没有太在意,请了御医院的御医来瞧了,开了些方子……”
玲珑从炕头的柜子里找了两张方子出来,放在洛小狸的手边,才接着道:“吃了几副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了,症状好像也与以前差不多,只是严重了些,昨日开始便吃不下饭了,连米粥也喝不下去,只嚷着说头疼胸口疼,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喘气也很是不匀,常常吸一口气都要停顿许久才能吐出来。”
玲珑说完,洛小狸也不说话,只闭着眼睛替文氏诊脉,玲珑见状心下着急,又不敢随便开口,见杜震祺满脸戾气的走了进来,不知所措的忘了过去。
杜震祺对玲珑轻轻摇了摇头,让她不要着急,看着文氏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却犹如油煎一般,待洛小狸收回手,赶紧问道:“洛姑娘,怎么样?家母的病没有大碍吧?”
洛小狸刚要开口,文氏的眼睛突然半睁,喉咙里发出快速吸气的声音,异样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声音戛然而止时,文氏紧拽衣襟的手猛然一松,头歪在枕头上。
“夫人……”
玲珑站的离文氏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手脚瘫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杜震祺刚要冲上去,洛小狸已经掀开文氏身上锦被,翻身骑了上去,双手交叠在文氏的胸口按压起来。
“你……”玲珑杯洛小狸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把她从文氏的身上拉下来,杜震祺却一把拽住了她。
“少爷!”玲珑一脸不满的望向杜震祺,却见他双眼赤红,紧紧的盯着文氏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便说不出来了,挤捏着衣袖看着洛小狸机械般的一举一动。
洛小狸还是第一次给人做心外按压,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文氏的命,只在脑子里不断数着按压的次数,等做了一百下,伏下身子要给文氏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文氏身子一抖,慢慢睁开眼来。
“母亲!”看着文氏睁开眼睛,杜震祺才松开玲珑的手,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方才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失去母亲了,还好洛小狸把她救了回来,“洛姑娘,谢谢你!”
“没事。”洛小狸淡淡的开口,从炕上跨了下来,抬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才发现出了一头的汗,会像方才她才觉得好险,她差点就要给文氏做人工呼吸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太惊世骇俗了,若是把文氏救回来还好,若是救不回来,她敢保证,杜震祺乃至杜家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个疯子,甚至会认为她亵渎了文氏。
好险,真是好险!
洛小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口,一扭头,就见红儿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忙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翠绿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的红色药丸塞进了文氏的嘴里。
“含在舌下,不要吞下去。”洛小狸知道文氏听得见,开口说道。
文氏也的确听到了,把药丸含在舌下,就觉得胸口舒服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杜震祺的身上。
“祺儿……”文氏开口唤道,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一般。
杜震祺却听到了,赶紧走上前去,紧紧握住文氏的手,紧张的问道:“母亲现在觉得怎么样?”
“水……”文氏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杜震祺转头看了洛小狸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让人赶紧端了温水过来,一点一点的喂到文氏的嘴里。
喝了水,文氏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紧紧的盯着杜震祺道:“方才……我好想看到你外祖母了……”
杜震祺的外祖母早在五年前便已经过世,听文氏说这样的话,他心里猛然一震,眼圈也红了起来,怕文氏看着难过,强颜欢笑的道:“母亲不要胡说,外祖母一定会保佑母亲平安无事的,瞧,昨日您还不能说话,今日不是都能说话了吗?”
文氏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还要说什么,见杜震祺强忍悲痛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轻轻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洛小狸的身上,“这位是……”
“这是洛姑娘,太后娘娘身上的毒就是她解的,方才也是她救了母亲。”杜震祺开口说道,望向一旁看药方的洛小狸:“洛姑娘,家母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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