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方婆婆不想留在太后身边，而是没有脸再留下来，她一手带大太后，又看了这嫁人生子，如今太后也已过不惑之年，她自然知道太后也舍不得她，可是她不想看到太后每每见到她，便想到她做下的那些事情，与其日日在太后面前给她添堵，她宁愿代发修行，为太后、啊呜以及东陵国念经祈福，而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方婆婆的话让太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的迟疑方婆婆看的很清楚，可是她却执意要走。
“看来你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天后望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方婆婆，眼眶也红了起来。
“是，老奴已经想的很清楚，娘娘就不要再为难了。”话音一落，方婆婆眼中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在暗红色的织锦绒毯上留下点滴水渍。
“罢了，那你就走吧！”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微微扬起头，没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哀家，会让人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多谢太后娘娘！”方婆婆头一低，额头触到绒毯上，起身，留恋的看了双眼紧闭，嘴唇颤抖的太后一眼，咬着牙退了出去。
方婆婆一走，暖阁里顿时那静了下来，就连屋外挑檐下挂着的金丝雀也都安静了下来，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空空的门口，声音低哑的开口道：“一个个都走了，哀家身边的人是越拉越少了，诺言，你是不是觉得哀家的心太狠了？”
“奴婢从未这样觉的，娘娘宅心仁厚，奴婢们便是犯了错，娘娘也少有责罚，方婆婆离开，必有她的原因，而诺问……”诺言抿了抿唇，想到诺问现在被关押在慎刑司，已被剜去了舌头和双眼，每日受鞭刑炙烤，纵是不忍落进下石，柔声道：“只怪她自己执念太深，枉费了娘娘对她的栽培。”
“那你呢？”太后望向诺言，“诺问的心思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可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如果诺言回答是，太后觉得她会给诺言一个机会，毕竟，她再也不像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诺言闻言却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奴婢自进宫以来，从未想过要离开太后娘娘，更不敢痴心妄想，奴婢只想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请娘娘明鉴！”
太后却没有再说话，她相信诺言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可是世事难料，就像方婆婆一样，一辈子都在为她着想，都在为她操劳，甚至当年的事，都完全是为了她，没有一点私心。
可是，最后又怎么样呢？
“哀家乏了，你出去吧！”突然之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笼罩了太后全身，她不想再什么了，慢慢的躺了下去。
诺言见状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太后身上搭了条白狐皮毯子，这才轻轻的退了出去。
将军府离皇宫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位于城北大街尽头的帽儿胡同，一路听薛夫人介绍，洛小狸才知道城北住的都是朝廷大员，房价也是京城最贵的，这里的宅子多是祖上传下来的，或是皇上赏赐所得，将军府便是先帝赏赐给杜淳的府邸。
先帝为赏赐府邸之前，杜淳这一房人尚未从杜家分出来，住在杜家老宅里，也是在这条街上，那是杜家老祖宗置办下来的产业，如今也尽归了大房所有。
薛夫人说到杜家大房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忿，大概才认识洛小狸头一天，也没有细说两房之间有什么不睦，只指了老宅的方向给她看了，便把话岔开了。
毕竟是先帝赏赐的，将军府虽然人口单薄，面积却不小，里里外外七八个院子，正经的主子就只有杜淳一家三口，连个寻常人家都有的妾室姨娘什么的都没有，也难怪薛夫人成天喊着在府里无聊了。
这么大的宅子，任谁住着都会感到孤单无聊吧。
头一日进将军府，薛夫人怕累着洛小狸，只带着她在府里转了转，便领着她去了给她安排的院子——红楼。
看着院子门口两个龙飞凤舞的石刻大字，洛小狸的下巴差点掉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站在院子门口看了许久。
“洛姑娘在看什么？”薛夫人早已先她一步进了院子，见她迟迟不进来，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洛小狸讪讪的笑了笑，她总不能跟薛夫人说门头上的“红楼”两个字，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吧，薛夫人一个正闲得无聊，若是拉着她问起红楼梦讲的是什么故事，她可说不出来。
“那就赶紧进来吧，我把院子里管事的妈妈叫来，给你认认人。”薛夫人说着已经拉起了洛小狸的手，领着她进了红楼。
红楼在将军府里算不上面积大的院子，只有两进，另外前后都有个院子，与薛夫人住的主院相邻，中间只隔了个小花园，红顶白墙，从茂密的树冠间望过去，暗红色的屋顶隐隐约约，倒是点到了红这个字。
院子里原就有一个管事妈妈，四个丫鬟，另加两个洒扫的婆子，薛夫人领着洛小狸站在主屋廊檐下的时候，管事崔妈妈已经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召集了过来，在台阶下站了一排。
薛夫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让下人们各自报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司职责，并没有介绍洛小狸，好在洛小狸并不在乎这些，待薛夫人一走，便把崔妈妈叫到了跟前，道：“我不过是在府里暂住，也带了自己的丫鬟，往后妈妈可以像以前一样，这院子里的事还是妈妈说了算，其他人要做什么，也还需妈妈拘着，只我这两个丫鬟平日被我惯着散漫惯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或是犯了府里的规矩，妈妈尽可以来跟我说。”
洛小狸说着话也就相当于放权给崔妈妈，可是也言明了，她的人崔妈妈不能动，她们是她的人，要有什么事崔妈妈可以来寻她说话，若是私下对她的人动手脚，那她会怎么做，崔妈妈就要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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