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不敢忘！”诺问连忙应道。
方婆婆苦笑了一下，道：“只怕你自以为的忠心，到最后也不过是你自以为是而已！”
“婆婆，奴婢不懂……”诺问抬头望着方婆婆，不明白她说的事什么意思，忠心不二与自以为是又有什么关系？
“下去吧，对你夫人自由定夺，你不用心急。”方婆婆没有精力跟诺问再说，也不想再跟她说话，抬了抬手，让她下去。
诺问心中虽还有不甘，可是方婆婆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再做纠缠也无他用，慢慢的爬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外，就有一小丫鬟快步跑了过来，一看到她赶紧行了一礼，道：“诺问姐姐，外面有个老夫人找方婆婆，大门处的人让奴婢来问问婆婆，不知婆婆可醒着？”
“醒着的。”诺问点头，看了小丫鬟一眼，领着她转身又走到方婆婆门口说明了此事。
“老妇人？”方婆婆抬眼看了门口一眼，道：“我这是头一回来汉阳城，并不识得什么人，她可有报上名来？”
“说了，说是婆婆京城的故交，姓黄，闺名韭黄，她说您当初还曾说过她的名字有趣。”小丫鬟赶紧说道。
“黄韭黄？”方婆婆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登时有了些亮光，追问道：“你真的说的是这么个名字，她的脸上，是否有一颗痣，在……”方婆婆想了一会，却有些记不清了。
“是有颗痣，在左边颧骨处，奴婢听门口的人说了。”小丫鬟却回道。
“对，就是在左边颧骨处，她竟然还活着……”方婆婆的思绪有些飘忽起来，又很快拉了回来，撑着手做起来道：“快，快去把人请进来。”
“是！”小丫鬟转头便朝大门处跑去。
诺问看着方婆婆激动的样子，却不记得黄韭黄这么个人，不知道方婆婆为何听到她的名字如此的激动，偷偷的看了方婆婆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黄大婶很快被请了进了落华苑，出现在方婆婆的面前，方婆婆早已等候在屋子里，见到黄大婶精神一震，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来。
“真的是你！”
“见过方姑母！”黄大婶给方婆婆行了一礼，这才拉着她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见她已经头发花白，嘴里却感叹的道：“距最后一次见姑母已然是十几年前，如今再见姑母，姑母还是同当年一般，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是你说的好，老了，哪还能像当年一般，我这头发都已经白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方婆婆伸手摸了一下鬓角，上下打量了一下黄大婶，见她满脸的沧桑，手上也满是硬茧，不由的悲从中来，抚摸这她的手道：“当初你们回了老家，我原是想去送送的，怎奈无力脱身，后来听闻你们老家招了天灾，人都死差不多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没想今日还能见到你，也真是老天怜悯了，小白可还好？”
方婆婆口中的小白，便是黄大婶的夫婿，当年是宫里的御厨，而黄大婶那时候不过是浣洗局的一个宫女，二人的事方婆婆那时便知晓，后二人一起出宫，所以方婆婆料定二人必定已经成了亲。
“早死了，天灾那年便死了。”黄大婶叹了口气，想哭却已没有了眼泪，这些年的磨难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好的转变，却让她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怜见的，那真是苦了你了，可有孩子？”方婆婆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问道。
“有一个闺女。”
“闺女好，知道疼娘。”
“孩子倒是不错，只是跟着我也吃了不少的苦头，都怪我这当娘的没用。”想起白芷青跟着自己吃的苦，黄大婶心中悲切，忍不住咳了两声，便有些止不住起来。
正好诺问端了茶过来，送到她的手边，“您喝些茶再说吧！”
“谢谢姑娘。”黄大婶忙道了谢，半起身接了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抬头对诺问笑了笑，把茶碗放在小几上。
诺问轻轻笑了笑，往旁边退了退，方婆婆瞧着眉尾却动了一下，对她道：“我们自个儿在这说会儿话便好，你去忙你的吧，外面有些风，你把门关起来吧！”
方婆婆这是赶人了，诺问自是不好再留下，答应了一声，又看了黄大婶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带上门，往台阶下走了几步却没有走远，见院子里没人，慢慢又猫着腰退了回来，蹲在门外偷听着。
“孩子如今多大了？叫什么名字？”里面的方婆婆问道。
“已经十六了，名唤白芷青，是她爹起的名字。”黄大婶回道：“天灾过后，我带着她四处流浪，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那孩子倒也懂事，从来不让我操心，我这身子不想，还多亏了她照顾我。”
“白芷青，是个好名字，也是个好孩子。”方婆婆点了点头，“十六可曾许配人家了？”
“跟着我这样的娘，她如何能寻到好人家！”黄大婶叹口气道。
“那你今日为何不把她一起带了来，也让我瞧瞧？”听黄大婶这么说，方婆婆对白芷青多了一份怜悯之心，她在这汉阳城认识的女子不多，可知晓的男子却不少，军中最不缺乏的便是未婚男子，若是能从中给白芷青寻一佳婿，也不枉她和黄大婶夫妇相识一场。
“是想带她来的，又怕给您添麻烦。”
“那有什么麻烦的！”方婆婆睨了黄大婶一眼，“你我都十几年未见了，如今竟在这千里之外的汉阳城相遇，那便是缘分，改明儿个你把孩子带来我瞧瞧才是。”
“姑母都这么说了，下回我一定带她来，若是能得姑母提点，也是她的造化了！”黄大婶连忙说道。
方婆婆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黄大婶今日来的目的，心中虽有些感叹黄大婶的性子已经不想当年那般纯良，却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不容易，现在若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舒心点的日子，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么想着，方婆婆便没有拒绝，只让她下回把人带来便是了。
又说了会儿话，天色便黑了下来，黄大婶起身要回去，方婆婆怕天黑不安全，想让人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自个儿出了将军府，慢慢往回走去。
黄大婶刚离开，承夫人便回了将军府，气冲冲的往落华苑走，半路上却有一人从花圃中跳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跟在后面锦荣也吓得大叫一声，杜震祺见状伸手便朝那人抓去，却见那人往旁边一闪，惊叫道：“表哥，是我！”
“震峰？”杜震祺这才看清眼前嘻嘻哈哈的人是杜震峰，连忙收了手。
“怎么样，你们看见本少爷高不高兴，惊不惊喜？”杜震峰笑嘻嘻的往承夫人身边凑，却被她重重的打了一下，不由有些不高兴的道：“姑母怎么一见面便打人，都这么些日子不见了，姑母就不想侄儿？”
“我想你作甚，想你出来吓我？”承夫人刮了杜震峰一眼，见他讨好的傻笑，又瞧着他被关了几日，模样倒显得有些颓废了，也有些心疼起来，沉着声道：“你怎么出来了？莫不是又偷跑出来的吧，你当真是不怕打吗？若是让你爹知道，这回可就不只是多关你几日了，仔细他扒了你的皮！”
“不是，这回是那老头……”杜震峰话未说完，见承夫人又举了手作势要打，赶紧改口道：“我爹！是我爹自己放我出来的！”
“当真？”杜震峰油滑惯了，承夫人还有些不相信。
“自然是当真，姑母不相信自己去问我爹就是了。”杜震峰对承夫人的不信任颇为不满，一扬下巴转头拉着杜震祺道：“这几日没有我在身边，表哥的日子可是过的索然无味？如今我终于出来了，表哥，我们出去逛逛吧！”
“才出来便不老实！”杜震祺还没说话，承夫人便呲了杜震峰一句，想想洛小狸的事，承夫人又觉得有些委屈杜震祺了，加之杜震峰被关了几日，也着实难为他了，便也不拦着，道：“震祺你若是没事的话，便跟他出去逛逛吧，今儿个一整天都陪着我，也把你闷坏了！”
“谢谢姑母！走吧表哥！”有了承夫人的应允，杜震峰更是来劲儿了，也不管杜震祺答不答应，拉着他就往大门处走去。
看着杜震祺沉稳内敛的背影，又看看杜震峰被关了几日，依然没有正形的样子，承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是想回落华苑的，想想还是拐了个弯去了穹华馆。
穹华馆是杜淳住的院子，此刻他刚用了晚膳在喝茶看公文，听小厮禀报说承夫人来，便放下文书，刚站起身，承夫人便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在看文书，也不知道休息一下。”承夫人看了一眼桌上堆积的文书，在旁边搭着灰鼠皮，垫着铁灰色棉垫子的黄花梨圈椅上坐了下来，对杜淳摆了摆手道：“你坐着吧，自家姐弟又是在京城外，不必拘泥于那些俗理，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姐姐今日新铺子开张，忙了一整日，不回去歇着，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杜淳依言坐了下来，让小厮去给承夫人沏了茶，这才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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