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那股甜腻腻的腥味，在偌大密闭的空间里，暖光氤氲之下，周遭温度都不自觉上升，更显几分暧昧。
苏素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以为那一番话会让乔姌和陆时衍之间隔阂更深，可谁知，竟弄巧成拙。
苏素的心里，又恨又觉得可悲。
她连让陆时衍看一眼，都要费尽心思，她乔姌凭什么能被他温柔的力量包裹。
凭什么?
她握着门把的手寸寸收紧，白皙的皮肤上，青筋从手背顺着血管往上蔓延。
细看，便能觉察她的克制。
陆时衍对于苏素的出现，没有多大的反应，黑眸无声的掀动了几下，很快便归于平静。
好像苏素是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
的确，对于陆时衍来说，她本就是个毫无关联的人。
可对于苏素来说，陆时衍却是她的全部感情寄托，装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经年不忘的存在。
得不到也放不下，最终成为爱情里彻头彻尾，歇斯底里的疯子。
而被陆时衍抱在怀里的乔姌，看到有人进来，脸上先是闪过几分尴尬。
毕竟自己被陆时衍抱在怀里，而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得出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当她看到那个人是苏素时，很快，那些异样的情绪褪了下去，绯红的脸上，扬起几分似笑非笑，视线慵懒，凉凉的落在苏素身上，可话却是对陆时衍说的:“不想走，就放我下来。”
音落，她便感到自己被陆时衍捆得更紧了。
她不满的将视线移到陆时衍的身上，刚抬起头，就望见陆时衍那如刀雕神铸般的侧脸，倏忽绷紧了不少，侵落了阴霾。
乔姌无所谓的收回视线。
陆时衍一声不吭抱着她就朝门口走去。
苏素就这么看着陆时衍抱着乔姌，一步步朝她走来。
刚才她都将他们的互动收入眼底，可陆时衍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脚步依旧沉稳有力，神色坚毅如铸。
好像他怀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他想要守护的全世界一样。
越是走近，苏素越能看清楚乔姌的神情。
短发凌乱，几丝落在鬓角，嘴唇如樱桃般，红得欲滴且饱满，那双杏眼中隐隐有水光，表情虽然是清冷的，却还是无法掩饰那股不自觉散开而来的风情。
近了，细白的脖子上，那几个斑驳的红印，无不在告诉苏素，刚才他们两人那场鱼水之欢到底有多激烈，多缠绵。
那几抹红，像是一根根锋利无比的针，密密麻麻往苏素的心头扎去，疼得快喘不过来气。
而陆时衍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越过，算是彻底的击溃了苏素的理智。
她想也不想，一把冲上去，挡在他的跟前。
陆时衍顿下了脚步，黑眸幽深如古潭，唇角轻阖，不疾不徐开口:“滚开。”
语气是平直的，可那股呼之欲出的冷戾，却连被陆时衍抱在怀中的乔姌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靠在陆时衍的胸前，能感觉到他身体肌肉的紧绷。
一个苏素，竟然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的生气。
无声的笑了笑，视线在苏素那张咬紧了牙关，楚楚可怜的脸上寻了一圈，最后仰头，落在陆时衍那张如冷山般的俊脸上。
慢悠悠开口，语气还带着几分明显的戏谑，“你说你个大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绅士呢，苏小姐一个女人，脸皮薄不说，都拦下你了，你好歹听听人家要和你说什么，别一张开就叫别人滚，怪伤人心的，说不定人家是要向你表白呢。”
这话，连带将苏素都讽刺了一把。
苏素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却不能发作，拽紧了拳头。
乔姌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腰快要断了。
陆时衍收紧手的力度，快把她的腰给拧断了。
又疼又气，偏偏脸上依旧带着那层薄薄如春风般的笑意，看着陆时衍的眼神更有深意，道:“你反应这么大，难道是真的和苏小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能让我知道?”
明显的，陆时衍在乔姌说完这句话后，脸色用铁青来形容都不过分。
他低头看了一眼窝在他怀中，眉目傲慢如同一只猫般的女人，沉沉警告，“你能我闭嘴。”
被陆时衍这么说，乔姌也没有什么，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凉薄之意从矜冷的五官中四散开来。
陆时衍越看心里越恼火，看着苏素的眼神，更为骇人。
说实话，苏素真的被陆时衍这种眼神看得心里有几分发毛，但她还是告诉自己，要挺直脊背，不能退缩。
她看得出来，乔姌和陆时衍之间已经因为这件事情有了隔阂，而她的目的，也恰好达到了。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想到自己，苏素松开咬着的唇，扬起下颌，直直对上陆时衍的眼睛，用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声音开口道:“我有话想和你说，陆先生。”
陆时衍没有动，只是挑了挑眉。
苏素暗暗捏了捏手指，说:“陆先生是真的喜欢乔小姐，因为爱娶乔小姐，还是因为七年前，乔小姐不告而别，因而让你的男性尊严受到挑战，因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所以在乔小姐今日落魄的时候，娶了她。”
听了苏素这话，陆时衍竟然笑了出来。
只是那堆在狭长眼角的笑意，怎么看都泛着几分寒意。
说实话，乔姌也挺想知道陆时衍到底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好像很少说我爱你，更不要说在别人眼前说我爱你了。
难得，她乖乖的窝在陆时衍的怀里，就听到头顶扬起一道笑得令人发毛的声音，“苏小姐，你是我妈还是我爸，管到我的私人感情上面去了，女人可以聪明，但那种聪明过头的，注定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时衍顿了顿，声音陡的冷了下来，一字一句，从喉间溢出来的警告，“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可你偏偏要一次又一次来挑战我的底线，现在，再也没有可以给你选择的权利了，我提醒你一句，最近不要单独走夜路，不然哪天暴尸荒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陆时衍敢把威胁的话说得这么明白了。
苏素眼皮子不可抑制的跳了跳。
可是她不甘心。
她咬了咬牙，问:“陆先生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呢，难道是不好意思当着乔小姐的面说吗?”
乔姌朝陆时衍眨了眨眼，跟着苏素附和，“说实话，苏小姐这个问题我也挺想知道的，要不你说说看，如果你不爱我，而看苏小姐对你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我干脆让出陆太太的位置，也算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有情人!”陆时衍低睨着乔姌，阴沉的笑了笑，连着胸腔都震了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意思了，想要让出陆太太的位置，等着我死了吧。”
乔姌像是在听笑话一样，耸了耸肩，“听起来还真的挺感人的，如果这是你的表白，我收下了。”
陆时衍的脸色崩得很紧，将视线落在对面的苏素的脸上，声音冷得可以滴出水来，“你真的不怕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是现在立马给我滚开，别在我跟前脏了眼。”
苏素脸色煞白，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陆时衍连看都没有看她，抱着乔姌就离开。
等苏素反应过来，陆时衍已经走远了。
冗长的走廊，暖灯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灰色衬衫一寸寸染上魅惑，光看背影，就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狠心绝情呢?
这些话，像是一把刀子，不作任何犹豫的往她，拔出来，鲜血淋漓还冒着热气。
她知道，今晚算是彻底把陆时衍给得罪透了。
可是她也不后悔。
她苏素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不能让他人得到。
爱情，让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走廊尽头，乔姌越过陆时衍宽厚的肩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苏素，依旧是一袭白裙飘飘，但扶着墙壁而站，半敛着头，整个人有几分狼狈。
她无声的笑了笑，仰头看着依旧绷着一张脸的陆时衍，大有要死磕到底的心，袅袅问:“你说你对苏小姐生这么大的气，里面是否有恼羞成怒的成份呢?”
“你想要表达什么?”陆时衍没有看她，目视前方，迈着沉稳的步伐。
“也没想表达什么，就是觉得苏小姐挺可怜的，爱而不得本来就挺难过的，还是被喜欢的人恶言相向，这样的人生挺悲惨的。”乔姌的声音轻轻荡荡的，沁人心脾，却也凉到心扉。
“呵!”陆时衍蓦地停下了脚步，冷笑的看向她，但也只是几秒，便收了回去，神色如常回答:“照你这个说法，我要把所有喜欢我的人都娶回家，像个祖宗一样供起来。”
“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按照如今陆总在洛城只手遮天的权利，要娶几个老婆也不是什么难事，也还是会有一群女人趋之若鹜的。”
“你还真的看得起我。”
陆时衍话中的讽刺，乔姌怎么会听不出来，但是她说的，也并非不是实话啊。
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眼见着就下了楼，会客厅传来的喧闹声让乔姌很不自然的推了推陆时衍，说:“放我下来。”
陆时衍置若罔闻。
乔姌晃在半空的腿就朝他小腿后踢过去。
正中他大腿。
七厘米的高跟鞋，让陆时衍忍不住黑了脸。
他沉沉警告她，“再给我不安分，我就把你摔下去。”
“你倒是摔啊，我又没有求着你抱我。”
“这个状态，还觉得能继续参加酒会?”
听着陆时衍这话，乔姌才意识过来。
发现他已经朝酒店门口走去。
所以他这是打算回去了?
乔姌是觉得挺累的，回去也好，她也没什么精力戴着面具在这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索性侧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一出酒店，迎面袭来的一阵寒风，哪怕乔姌被陆时衍抱着，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陆时衍低头，看着她，温温问:“很冷?”
见怀里的女人闭着眼，一副懒于回答的表情，他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将车钥匙丢给了泊车侍者，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
很快，泊车的侍者就将车开了过来。
陆时衍将乔姌放到副驾驶，刚要帮她系上安全带，就见乔姌睁开了眼睛，淡淡说:“我自己来吧。”
见她的脖子上泛着细细的鸡皮疙瘩，陆时衍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撤出来，反手关上了车门，自己绕到了驾驶室，启动了车。
系好安全带，乔姌就兀自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困，再加上，她和陆时衍也真的没什么话要讲了，四目相对的尴尬，还不如眯着眼睛假寐。
他给顾青衣打了个电话，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便挂断电话。
车里的气氛，一度安静得窒息。
直到乔姌突然想到了，他今晚没有戴套，就释放在她身体里。
如今，她们的状态，倘若多了一个孩子，怕是乱上加乱!
酸涩的笑了笑，她睁开眼睛，淡淡对上陆时衍的眼睛，道:“找个药店靠边停。”
“不舒服?”闻声，陆时衍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望了过来，挡风玻璃外霓虹璀璨，折射在他眉目之中，将他那层急色隐隐扩大。
乔姌摇了摇头，顿了几秒，温温说:“我买点东西。”
“什么?”陆时衍的眼神很深，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避孕药。”
话落，她便能感觉到陆时衍那张本是温润的脸部轮廓，一笔一画，沉了下去，染上浓烈的墨砚，声音也如山雨欲来般的冷，带着明显的恼意。
“谁叫你吃避孕药的，有孩子就生下来，难道我养不起吗?”
陆时衍生气，不止是因为她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还有一个原因，她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很伤身体。
之前，他们还未结婚，不要孩子是一回事，刚结婚，也觉得顺其自然。
可这一刻，他竟病态的觉得，只要有了一个孩子，便是他们之间的纽带。
或许他们关系，会因此进入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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