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声音也控制得刚刚好，在隐**语的会场上空铺展开来，一字不漏的落在围观的众人耳朵里。
“要想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就要知道什么不该看，不该说。”
威胁!
这种**裸的威胁，顾青衣竟是说得面不改色，让那些围观的三线小明星，竟是忍不住脸色煞白。
顾青衣目光随着话落，便收了回来。
偌大的会场，竟没有人敢再说话，也没有人敢乱动，空气像是刹那静止了一样。
顿了几秒，顾青衣轻阖薄唇，温凉的话自此缓淌而出:“都散了吧。”
短短的四个字，众人的心头绷着的那股气，终于敢小口小口的喘气了。
没几秒便纷纷散去，唯恐这把莫名的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本是挤在一起的乌泱泱的人群，已经两三个走远了，除去三个人，还站在原地。
苏素身体已经从她经纪人身上起开，挺直腰脊，扬起头颅，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胆怯和狼狈，像只高傲的孔雀，就那样看着顾青衣。
顾青衣视线懒懒的从她的脸上扫过，开腔，语气是一贯的事不关己，高高在上，“既然这么喜欢引火烧身，就要有去承受代价的能力。”
说完这句话后，顾青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场便只剩下还愣在顾青衣这句话中的简爱，表情明明灭灭的苏素和一脸无力回天的经纪人。
等简爱反应过来，脸上旋即扬起一个嚣张的笑。
她走近苏素，妖娆的用纤细手指拢了拢那头垂落在肩上的卷头，落井下石道:“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简爱眄着苏素的眼神更深，红唇轻扯，自顾回答:“报应，这就是一个觊觎别人老公，心如蛇蝎的第三者的报应。”
苏素本是面无表情，听了这话，眼神倏忽变得汹涌起来，想也不想，就要朝简爱甩巴掌。
手还未伸到半空，就被简爱截住了。
她捏着苏素的手腕，用力，偏偏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很舒服。
“动不动就要推人，打人，你不去做武打演员还真的是可惜了自身潜藏的暴戾因子，如果真的这样被封杀了，开个武馆，说不定还能混口饭吃。”
又是讽刺。
苏素气得咬紧牙关。
隔得近，简爱都能听到龇牙咧嘴的声音。
她笑了笑，放开了苏素的手，踩着高跟鞋就准备离开，只是在经过苏素身边时，似笑非笑留下一句:“祝你好运。”
她的经纪人又气又失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脸，说道:“你又去惹她，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给作毁了。”
苏素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里，难得竟有几丝狼狈和悲悯掠过，但很快就沉下去，被随之而来的暗色所彻底吞噬。
经纪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话，只能增添她心头的阴郁。
····
另一边
乔姌被陆时衍抱着往楼上走。
就算有那件西装外套裹在外面，乔姌也没办法乱动，只要一动，衣服就会偏位，胸前的风光就会露出来。
而加上她的头几乎是被陆时衍霸道按住的窝在他的胸前的。
既然推不开，也无法推开，乔姌就一动不动的呆着。
离得近，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陆时衍的身体，随着脚步的晃动，以及那砰砰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稍稍呼吸，鼻腔中就会没入一股清凛的味道。
这就像是一根刺，突突的往她的脑中扎，一下又一下，厮磨着她的神经，渗入钝痛。
不免让她生出浓烈的烦躁。
很快，就到了二楼休息室。
一路上，乔姌都没有说话，陆时衍误以为她是撞到哪里疼了，赶紧将她放在沙发上，拿开裹在外面的西装外套，弯腰就要去检查。
谁知道，刚把头低下去，半个身体就被乔姌用手抵在了半空。
陆时衍的眸光深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打量神色。
乔姌对上他的眼睛，如常开口:“我哪里都没事，找套衣服来给我换就行。”
语气中有明显的疏离。
她是坐着的，陆时衍是站着的，就算被她用手抵着以用来拉开距离，她娇小的身体也有大半被他笼着的。
陆时衍用力往下倾了倾身体，视线自上而下的在她身上流转，最后落在她赤脚在半空中晃的小脚丫。
伸手一把抓住，往上抬了抬。
乔姌整个人往后不可抑制的倒，幸好是她将手撑在沙发上，才没彻底的倒下去。
这个动作想动不能动，憋屈极了。
乔姌抬眸就瞪着陆时衍，问:“你发什么神经?赶紧放开我。”
陆时衍直接无视她脸上的愤怒。
目光沉沉的凝着她本是白中带点绯红的脚趾，此时聚着淤青。
声线低霭，带着明显的压迫力，问:“这是怎么弄到的?”
听到声音，乔姌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了她脚趾头淤青了。
怪不得会感到疼。
她想大概是那个盘子掉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
见她目光在游离，陆时衍握她脚腕的力度更深，再次问:“怎么弄到的?”
乔姌缓缓对上他的眼睛，扬起几抹笑。
头顶的流光就这么照进她的眼睛里，瞳仁深处都亮晶晶的，随着笑意，漾起层叠的潋滟的波光。
声音也是软声细语的，“如果我说是苏小姐造成的，你会不会帮我报仇。”
陆时衍看着她这张堆满虚与委蛇笑意的脸，觉得有些刺眼。
但也不动声色的挑眉，问:“难道我做得还不明显吗?”
乔姌耸了耸肩，继续笑，“除了带我离开的时候，对苏小姐留下一句看似是警告的话后，没有别的了。”
陆时衍蓦地放开了她的脚。
乔姌赶紧坐直了起来，可紧接着陆时衍的身躯便逼迫而来，几乎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目光幽深凝着她，问:“你觉得我是说说而已的?”
乔姌现在有些排斥两个人离得太近。
她稍稍别开了视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回答:“是不是说说而已，就要看陆总怎么做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刚才还搅翻了顾氏的三十年庆典，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如果我再逼着你对苏小姐做些什么，好像真的显得我特别矫情，又蛇蝎心肠呢!”
陆时衍听着她这一番虚情假意得不行的话，胸腔中生出一层怎么都无法抑制的烦躁，还有随之而来的薄怒。
一把捏住乔姌的下颌，食指轻轻一抬，迫使她下巴抬起，对上他的视线。
嘴角下压，明显的不悦道:“这到底又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又怎么了!
乔姌不禁冷嗤出声。
“可能是苏小姐推倒我，撕坏我衣服，让我心里憋着的气无处可撒，挺委屈的，一时没忍住对着你发脾气。”
她对上陆时衍那双如黑磐石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眼，“对不起啊!”
陆时衍要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还真的是活见鬼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更紧了几分，狭长的眼睛里，已经泛着明显的冷意了，“你不觉得你的道歉里，没有半点诚心实意，我能接受这个理由?”
乔姌脸上的表情僵了几分。
几秒之后，她本是挂着的明晃晃的笑意褪去得一干二净，声线冷厉，“也是，陆总一向高傲惯了，不接受我的道歉很正常。”
陆时衍抿紧唇角，没有说话，能看得出那张英俊坚毅的脸上明显压制的一层恼意。
乔姌用手拍了拍他掐住她下颌的手，琉瞳之中溢出厌烦的神色，冷冷道：“你掐疼我了，快点放开。”
几秒以后，陆时衍如愿放开了她，直起了身体。
他伸手捋了捋刚才因为俯身动作衣服撑开的褶皱，动作优雅中透着矜贵。
等乔姌抬眸将视线落在他脸上时，那些风起云涌的神情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他轻轻抬了抬褶皱的眼皮，低睨着坐在沙发上眉目中铺着一层细碎冷意的女人，一马平川开腔，“我出去给你拿衣服，乖乖待在这里。”
音落，他脱下身上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见她手抬起来，语气未变说：“休息室还是可能有人会进来，如果不想走光，披好。”
乔姌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将手垂放下来。
陆时衍从休息室出来，给林牧打电话交代一番后，便掐断。
胸腔中堆着的那层郁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的往裤兜里摸，才反应过来，烟放在大衣里了。
顿在原地，大概一分钟后，他转身阔步朝楼下走去。
……
乔姌在陆时衍离开后，便盘腿坐在沙发上，侧身望着大片落地窗外的夜景。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蜿蜒绵亘的街灯，点点细碎的暖光，如长河灯海，点缀了漆黑的天幕。
这座城市的夜色，永远是炙热不息的，迷离恍惚。
落在眼里，乔姌竟觉得有些扎眼，眼眶酸涩涩的。
直到听到一道稳健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乔姌才抬手擦了擦眼角隐隐的泪渍，等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了，才转过头来。
她没有想到是顾青衣，眼皮子稍稍抬了抬。
就听到顾青衣温润的嗓音从封闭的休息室扬起，“哥呢？”
“去拿衣服了。”乔姌说完这句话后，便止住了话。
顾青衣本来也是寡言少语的人，乔姌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敛下表情，淡淡道：“那我先去外面等他吧。”
毕竟乔姌已经和陆时衍结婚了，他和她单独待在休息室里，总归会觉得怪怪的。
只是顾青衣刚迈开步伐，就听到乔姌低低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搞砸了顾氏三十周年的酒席。”
顾青衣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温温回答：“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好吧。”乔姌抿了抿唇角，重新阖下了眼角。
直到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的心猛的颤了一下，咬了咬牙，她喊到：“等一下。”
顾青衣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眼神带着明显的疑惑。
既然话都要嘴边了，还不说出口，别别扭扭着实不像她乔姌的风格。
想到这里，乔姌舒了一口气。
她仰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就直堪堪的落在顾青衣的脸上，眼神带着明显的审视，肃色道：“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顾青衣重新折了回来，扬了扬眉，一副你说的表情。
“苏素是不是陆时衍让你签的她？”乔姌没有半点犹豫，长驱直入便问。
音落，明显的感觉到顾青衣那张波澜不惊脸上闪过两分急促。
几秒之后，就听到他如常的语气道：“顾氏签苏素，自然有她身上的商业价值。”
听到这话，乔姌挑了挑眉，冷笑：“你这是在替他否认？”
顾青衣看着乔姌，她剪了短头后，更显五官的精致，而此时，因为是仰着头的关系，能更为清晰的看清楚她眼里裹着的讥诮，特别是那盈盈的笑意，看得着实扎眼。
他大概能懂为何每次陆时衍都被气得屡屡失控了。
面对这么个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女人，有话不能好好说，不被气死才是怪事呢！
见顾青衣良久都未说话，乔姌也不在乎，自顾继续说道：“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吗？没什么奇怪的，敢做就要知道，总有一天会被知道。”
她看向顾青衣，挑了挑软眉，语调拉长，“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顾青衣依旧面不改色说：“事情摆在眼前，是事实没有错，不可否认。但有些事情，动机往往比所谓的事实更重要。”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有苦衷？”乔姌摇了摇头，笑意逐渐褪去，冷言厉色道：“一句有苦衷就可以搪塞掉所有的对错？”
顾青衣蹙了蹙眉，唇角下压，字句顿顿：“很多东西，你用心去感受比我们旁人说更有用，倘若你在心里已经给他定了罪，我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说完顾青衣就离开了。
乔姌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心弦一颤，随之蔓延开来无尽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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