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乔姌起了个大早。
这是她被陆时衍囚禁在卧室里的第十天,也是她将陆时衍彻底无视了个遍的第九天。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毫不犹豫的将遮光窗帘连带纱帘一把拉开。
冬日的暖阳透过光洁的玻璃,悉数照进卧室里。
洒落在单人沙发上,地板上,投射出大片斜而长的光影,随风隐隐跳动,显得生动而美好。
乔姌这张温凉寡淡的脸上,菱唇微微勾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终是破天荒的回笼了点点温度。
只是这样的神情还未维持三秒,便迅速落了下去。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翻身声音。
乔姌将头从窗外别回来,视线带着几分凉意的讪笑,懒懒的落在那个已经坐起来,背半倚在床头的男人身上。
陆时衍睡觉只要有一点点光,就会醒,而此时这大片刺眼的阳光,更是让他不适的以手挡着眼睛。
在他适应光线的这几秒里,就听到乔姌情绪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今天我要出门,你就给一句话,让还是不让我出去。”
语气平直,但还是那么傲慢。
陆时衍在心里冷冷的笑了笑。
十天了,她还是不肯服一点软。
他将手从眼睛上拿开,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表情没有像往常那样冷峻,带着几分小散漫,明亮的光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之上,蓦地生出几分魅影,显得邪肆。
陆时衍声音温淡中裹着几分早起的沙哑,直直开口问:“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听着这话,乔姌竟笑了出来。
浅浅梨涡在不施粉黛的脸上漾开,暖黄的阳光恰好搭在她的娇软的眉目中,将眼角那点细碎的笑意无限扩大。
这是九天以来在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
虽然是讥嘲和带有一定目的性的,可陆时衍那颗冷冰冰的心,竟然奇迹般的跳动起来。
只是又被乔姌如冷水般的几句话冷却起来。
她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语气,“我没有在求你,只是问你,让不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不会感激你,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人身自由权,不让我出去,我也懒得和你争执,就像你说的,吃饭没一顿少了我,也没虐待我,就是活动范围是这间卧室而已,十天和十五天,在我眼里,已经没差别了。”
陆时衍早就知道了,乔姌这种懒得应付的倦怠。
对什么都不咸不淡的,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他心里十足的窝火。
本来看她早上那样子,还以为她是准备和他闹一闹,谁知道,她只是问问,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不禁让他压了好些天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
他黑眸蓄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唇角下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给我一个你要出去的理由。”
乔姌没有想到陆时衍会这么容易松开,含笑的眼眸愣了愣,才温温淡淡开口回答:“简爱的服装师临时有点事,她傍晚有个活动,想要我过去帮个忙。”
陆时衍没有马上回答,狭长的眼睛里,如鹰般的视线,落在乔姌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打量。
乔姌不想大清早的就和他斗智斗勇,别开了视线,摆了摆手,道:“不想让我出去就不去,我没那么多心思去编一个又一个理由,和你周旋。”
这话,也间接了讽刺了陆时衍一把。
说完,乔姌便没有去看陆时衍,转身重新将窗帘拉上。
然后神情自若的走到床的那一边,掀开被子,顺势就要躺进去。
耳边就传来陆时衍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不是要出去吗?现在还睡,来得及吗?”
乔姌掀开被子的手,凝滞住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陆时衍,表情还有几分来不及散去的小茫然。
见她这反应,陆时衍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开口道:“怎么,觉得很惊讶?觉得我不会让你出去?”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乔姌终是回过来神。
她将被子彻底掀开,软眉微挑,看向陆时衍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轻蔑的嘲弄,“这难道不明显吗?何必假装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顿了顿,乔姌笑了笑,轻轻缓缓继续道:“重获自由,哪怕心里再不愿意,还是要假假的和你说一句,谢谢您嘞。”
说完,乔姌就要从床上起来。
谁知,手腕就被陆时衍扯住了。
她看向他,嘴角讽刺更深,问:“怎么,反悔了吗?”
陆时衍英俊的五官渡上一层薄薄的不悦,他眄着乔姌那张笑意嫣然虚假面孔,嗓音沉沉的,几分冷意萦绕,“轮虚伪,你也不比我差到哪里去。”
乔姌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倏忽,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蓦地掐紧,痛感从肌肤表层往皮肉里面钻,伴着陆时衍接下来的那一番话,像密密麻麻的针,毫无规律往骨骼深处扎,疼得她神经一抽一抽的。
他说:“你和我闹,达不到目的,你就开始冷,从刚开始极致的闹,到后面极致的冷,一热一冷,形成的巨大反差,九天了,你懒于应付,我再囚禁你,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之前说只要我不让着你,你斗不过我,那些都是用在手段上,可轮狠心,谁都比不上你,你知道,这把刀在什么时候扎在我心头的哪些部位最准确。”
蓦地,陆时衍甩开了乔姌的手,咬牙切齿说:“恭喜你,你赢了,乔姌。”
这一刻,乔姌竟然在陆时衍的眼里,看到了裹在瞳仁深处的痛楚,还有一层薄薄的,无可控制的厌恶。
没有防备,就他这么一甩,乔姌身形严重的晃了两下,幸好她及时的用手撑住了床垫,才没有摔下去。
陆时衍没有去看她,冷漠的起身,径直往浴室走去。
乔姌愣愣的看着他依旧挺括的身形,竟是低低的笑了出来,可笑到最后,竟眼睛有点酸胀。
明明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从开始冷他开始,她就在想这个时刻了,可这个时刻真正到来,她的心,竟然会不可控制的觉得往下坠。
原来达到了某些目的,也没想象中那么开心。
但是她也没有在床上呆多久,她的自尊不允许狼狈被陆时衍撞见。
她赔了感情,已经在他身上输得血本无归,仅剩的这点干巴巴的自尊,就让她自己抱着独自舔伤口吧。
····
陆时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化妆台前化妆。
透过镜子,她余光看到陆时衍已经将头发全数梳在后面,更趁得五官立体深邃,也显得那张俊脸,更加波澜不惊。
许是注视到她的眼神,陆时衍淡淡的望了过来。
乔姌有些尴尬的掀下了眼帘,假意拿起桌上的化妆刷,往自己脸上扫,以此掩饰表情的不自然。
谁知,陆时衍竟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抱胸,表情温温开口:“今晚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乔姌不知道怎么一个人的情绪变化竟然这么快。
十几分钟前,两个人才张弓拔怒的。
十几分钟后,他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口气自然和她说话。
这不禁让她有些恼火,握着化妆刷的手,微微蜷起。
她转过来,仰头望着陆时衍,皮笑肉不笑的问:“这是时时刻刻要监视我的意思吗?”
陆时衍的脸色倏的一沉。
刚才他在浴室冷静了一下,想了一番,这件事追究到底,错的是他,用强硬的手段伤害的是她,她逼不得已,才会冷她。
想起刚才那番话,心里隐隐有懊恼。
本想着等回来去接她,主动示个好,谁知,这个女人,竟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脸腮崩得紧紧的,眼神阴蛰,声音如霜:“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算计吗?”
“我算计?”乔姌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哪里比得上陆总你呢?不然怎么会得到那个数十亿利润的项目呢?”
被乔姌这么一说,陆时衍的脸色一僵。
乔姌也懒得管他,重新将头转了回去,放下化妆刷,拿起眉笔,一边描一边说:“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自会给梁山打电话,就不好意思劳烦尊贵的陆总了。”
这个女人,非要句句带刺!
陆时衍不能再和她继续说下去,他怕等会一个没忍住,想把她掐死。
绷着脸收回视线,一言不发,愤愤的离开了。
被陆时衍这么一搅和,乔姌连化妆的心情也没有了,将眉尾填好色,随便拿起一根口红涂上,便去衣帽间换衣服。
换完衣服,她也没马上就下楼,等到院子里那辆黑色宾利离开后,乔姌才慢悠悠的下去。
陈妈见乔姌手肘搭着大衣,一手拎着包包,有些诧异。
她这是能出门了。
许是注视到陈妈打量的神色,乔姌难得揶揄道:“恭喜我,终于获得自由了,陈妈。”
陈妈尴尬的笑了笑,回答:“太太,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乔姌笑了笑,朝餐桌走去。
吃完早餐,梁山就过来了,直接把她送到简爱自己的工作室。
一走近工作室,简爱就迎了上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够仗义。”
乔姌笑了笑,“好不容易影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怎么能拒绝呢?”
“行了啊。”简爱瞪了她一眼,“陆太太,你就别取笑我了,好吧。”
“陆太太。”乔姌低喃笑开,不自觉,眉目之中染上细碎的惆然。
明明才十多天没有出来,怎么这个称呼落在耳朵里,有点遥远得恍若隔世。
见乔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简爱略为打量的看着她,问:“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
乔姌回过神来,抬起头,神情自若转移话题,“不是找我来帮你搭配衣服的吗,衣服呢?”
简爱怎么会看不出来乔姌逃避的态度。
既然她不想说,她也自然不会多问。
“走吧,我带你过来,你先帮我工作室的两个艺人做个衣服的造型,有亮点一些,特别一点的。”简爱拉着乔姌一边走一边说。
“她们人在这里吗?我需要看到她们本人更能找出符合她们气质的搭配。”
“老早就在等我们乔大设计师了。”
“那行····”
乔姌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照着简爱的要求,帮她工作室的两个艺人搭配了两套衣服,等忙完已经临近饭点了。
也没什么时间出去吃饭,和她们工作室一起叫了外卖,简单的吃了个午饭。
简爱就开始护理头发,皮肤,为化妆前做准备。
乔姌此时也没什么事情,就呆在一边看着,偶尔陪简爱说说话,解解闷。
直到她看到发型师在帮简爱修剪卷发,有个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她看着简爱,问:“等会能不能让你的发型师也帮我修剪下头发?”
简爱蹙了蹙眉,“你要剪头发?”
乔姌误以为她是觉得不方便,笑了笑道:“那没事,回头我去外面剪就行。”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想要留得更长。”
乔姌有几秒钟愣住了。
她记起来了,她真的说过这句话。
是在她和陆时衍关系最好的时候,每次欢愉交融之间,他的手指总是缓缓的从她青葱发丝穿过,缱绻的语气,喃喃:“我爱你,我爱你···”
在那个时刻,她真的错觉,他真的是打从心底里爱她的。
不过,如今想想,都是错觉罢了。
乔姌回过神来,笑了笑,温温道:“现在天气太冷了,我把它剪短点,容易打理,我懒得吹头发。”
吹头发,这又是一个与他有关的故事。
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陆时衍帮乔姌吹的头发,一来她懒,二来,陆时衍也很乐意做这个事情,用他的话来说:“她的发质很好,头发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闻了会让他心猿意马的味道。”
虽然话听得有些小害羞,但女人被夸发质好,和被夸皮肤好是同个道理,心里乐滋滋的,她便随陆时衍去了。
可是好像从几个月前,她们两个关系变僵之后,陆时衍便没怎么帮乔姌吹过头发了。
更准确的来说,是乔姌单方面的拒绝了陆时衍。
每次都是自己在浴室吹干头皮,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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