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赶紧迎了出来。
她本想绕到副驾驶帮乔姌打开车门,就见陆时衍先她一步下了车,长腿长脚的走了过去。
打开车门,整个人弯腰凑进了车里,伸手就要去抱乔姌。
乔姌看着突然笼在前方的一道黑影,面无表情的拍掉他横过来的那一双手,拒绝之意很是明显:“我自己走。”
陆时衍凝着她,没有搭腔,承着刚才的姿势,堵在车门处。
态度也是十分的强硬。
乔姌最讨厌陆时衍这样子,只要他不想,直接无视掉你的意见,说到底就是太霸道了。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颇为负气开口,“让我出院,又不让我自己走,你还不如干脆重新把我扔在医院得了。”
听着这话,陆时衍瞳眸颜色深了几许,喉结上下轻轻滚动,嗤笑一声道:“把你扔在医院,你还真好意思这么说,你在医院这么些天,我哪个时候不是把你伺候得和养祖宗差不多。”
乔姌心思转了转,想了下,还真的是这样。
可是谁稀罕啊!
她一脸不屑,“我又没有可怜巴巴的求着你伺候我,倒是你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看得人心烦意乱。”
陆时衍消瘦立体的下颌弧度逐渐僵硬,颜色暗沉了几分。
陈妈站在车门外,将她们两个这番话都听进耳朵里,顿时有些无奈。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分分钟都能杆上。
彼时,室外的温度高达三十五度,太阳又毒辣,只要稍稍在太阳底下没有任何遮挡的站上几分钟,皮肤就会晒得火辣辣的。
陈妈不适的蹙了蹙眉,有些劝阻的对陆时衍说:“先生,外面很晒,要不就让太太自己走吧。”
陆时衍没有看陈妈,直接俯身强势将乔姌抱了起来。
又是这个招数!
乔姌气得就要骂他,只是抬头,就看到他额头上顺着脸部轮廓流淌下来的汗,心头不可控制的划过几分异样的情绪。
她暗暗的咬了咬牙,别开了头,不再看他。
一进门,迎面就被一股冷气包裹住。
乔姌在陆时衍的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她一眼,对走在后面拎着东西的陈妈说:“陈妈,把冷气温度调高点。”
“好,好。”
陆时衍将乔姌放在沙发上,转而去倒了一杯温水,无声的递到她的跟前。
乔姌看着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的握着杯壁。
她鬼使神差的接了过去,无意间蹭到他的手,有些灼热。
这是外面带进来还未完全驱散的热气。
乔姌心里的异样情绪又多了几分,只能用喝水这个动作来掩盖。
小口小口的啜了大半杯,她的嘴离开了杯子,微微蠕动着嘴唇,想要说的话,被陆时衍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乔姌的脸色不可控制的冷下了几分。
陆时衍象征性的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走到窗台前,才按下了接听键。
乔姌的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紧握杯壁的手,手背都浮起一片青筋。
她就维持着一个姿势,看着陆时衍的背影。
很快,陆时衍便挂断了电话,一转过身来,就对上乔姌的眼睛。
乔姌也没打算遮遮掩掩,直白开口问:“周千言打来的电话?”
陆时衍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是看着乔姌的眼神有几分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乔姌实在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像是多么的情深似海一样。
倘若真的这么爱她,又何必欺骗她呢?
乔姌细眉微微挑了挑,明艳五官中漾出些许不屑,哂笑,“看来她真的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找你,你还是去一趟吧,免得人家回头以为是我小气,硬是不让你走,那我可真的是委屈得很。”
陆时衍重新将手机放回衣兜里,凝着乔姌这张堆砌着满满虚假笑意的脸,瞳眸里的情绪一阵翻江倒海,沉沉道:“非要这么阴阳怪气?”
乔姌一听,更乐了。
她将头仰得更高,看起来底气更足,“我这是为你着想,怎么就成了阴阳怪气了,还真的是怪委屈巴巴的,既然这样,那请你随意,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
顿了三秒,乔姌的语气陡的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刷存在感了,看得我真的心烦得很。”
陆时衍脸上的神色彻底被一片暗色笼着,就这么站在原地,几秒之后,没有再看乔姌,转道去了厨房。
乔姌坐在沙发上,隐隐能听到他和陈妈在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内容,但她大概能猜的出来,他是在交代陈妈什么。
这又是何必呢?
乔姌低低的笑开,眉目之中,有一层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落寞。
很快,陆时衍便从厨房走了出来,走到沙发旁,挨着站,伸手要去摸乔姌的脸。
乔姌面无表情的别开。
陆时衍手在半空顿了三秒,便神色如常的收了回来,温温开腔,透着他一贯细微的温宠,“我出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姌没有搭腔,只是握着那杯水的力度,不断加大。
她就这么看着陆时衍走了出去,透过光洁明亮的窗台,看着院子里那辆黑色宾利启动离开。
心里已经掀不起多大的波澜,连发脾气都变成了一件倦怠的事情。
乔姌将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几度昏昏沉睡。
另一边,宾利欧陆在路上疾驰,直达目的地。
周千言听到门铃在响,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奔玄关处,一把打开门,想也不想,整个人就往陆时衍的怀里扑去。
陆时衍两道剑眉微微拢在一起,垂着的手抬起,横隔在紧贴的两人之间,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周千言察觉,整个人如遭雷劈,动弹不得。
她暗暗拽紧了手指,缓缓的从陆时衍身上离开,努力扬起一个得体而克制的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陆时衍轻抬褶起陷入的眼皮,目光温凉的摇了摇头,道:“没事。“
话落下,顺手将门关上。
你看,他连拒绝你都如此绅士得体。
周千言垂下头,无奈的苦笑。
重新将拽着的手摊开,她走到茶几处,手拿透明杯子问:“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陆时衍环视了屋子一圈,最后定在放在客厅角落里的一个快递纸箱上,他眯了眯狭长的眸,问:“是那个纸箱?“
闻声,周千言脸色一白,愣了三秒,点了点头。
陆时衍起身,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弯下腰正准备拿起放在地上的那个纸箱,周千言一把冲过去,有点失控的按住他的手,拼命的摇头。
陆时衍微微扯唇,给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周千言松开了陆时衍的手,稍稍的退后了几步,错开了视线。
陆时衍翻开,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充斥鼻间。
入眼,便是一只血肉模糊到已经分辨不出来躯体的死老鼠。
饶是陆时衍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男人,在刚看见的那一瞬间,也有点没有办法控制住想要作呕的冲动。
很快,他稍稍错开了视线,将心头这股异样压下去后,才重现将视线转回来,飞快的在这只死老鼠上面掠过。
最后,他将盒子重新盖上,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手后才折回客厅。
他走到周千言的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笼着一层显而易见的肃色,问:“箱子没有快递单子?”
周千言轻轻摇了摇头,温软的脸庞上,是难掩的苍白和后怕,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没有,早上我打开门,它就放在正对着的门口,刚开始我以为是送错了,可是箱子上面用马克笔写了我的名字,我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把它拿进来了,谁知道,拆开竟然是只死老鼠。”
“门口的监控视频呢?”
周千言将放在桌子上的电脑打开,转到陆时衍那边。
陆时衍狭长的眸眯成一个冷戾的弧度,就这么凝着电脑画面。
画面里的男人目测一米七五,带着鸭舌帽,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压根没有办法窥视他的面容半分。
随着画面的推进,可以看得出来,男人故意在躲开视频的动作很灵敏,大概是个老手。
陆时衍的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摩擦着,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凌厉的五官之中四散开来,裹着一层暗色的冷气。
周千言有些发杵,低低的叫了陆时衍一声。
闻声,陆时衍收回了视线,神色淡淡的开腔,“这个事情我会处理,这几天你不要出门,我会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这几天就要委屈你好好的呆在家里了。”
周千言点了点头。
好一会后,她开口问:“难道是我惹上什么仇家了吗?”
陆时衍的脸色明显的一滞,百叶窗折射出点点光线,规律不一的落在他的鼻梁之上,将他的脸切割成两部分,明暗不一。
他的声音有几分嘶哑,“这可能不是你的仇家,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周千言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有些诧异问:“那和我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可能是你最近和我联系得比较勤,他们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很抱歉,因为我的情绪,给你造成了困扰。”陆时衍稍稍敛下了眉。
周千言的脸上飞快闪过喜色。
原来在别人的眼里,她还是个可以威胁到陆时衍的存在。
她知道,她一定是魔障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时,陆时衍又继续说:“我想,为了不给你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困扰,我的心理辅导,暂时就停下吧,我也会尽快找到别的心理医生的。”
周千言的脸色从喜悦直接就变成了慌乱。
她摇了摇头,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你不需要我了吗?”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的确是这么考虑的。”
周千言不赞同的蹙紧了双眉,语气有几分激动,道:“可是我不在乎。”
陆时衍的眼神很深谙,就这么看着她,没有说话。
周千言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过激了,尴尬的笑了笑,用尽量平和劝阻的语气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是我的病人,我就会一直负责到底,而且你在现在的这个位置,倘若你的心理状态被有心的媒体放大,对陆氏来说,一定会引发混乱的,再说,你现在情况已经有所改善,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
的确,周千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陆时衍无可辩驳。
陆氏最近投资了好几个大型的项目,倘若此时爆出负面新闻,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倘若换在平时,他可以应付得来,可只要他想起半个月前秦戈出现在陆氏,说的那一席话,他深知陆氏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否则这洛城的天,就要彻底的变了。
可周千言这边···
陆时衍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动摇,他沉思了几分,才开口说:“这个事情我好好想想吧,我也要为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周千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还有希望。
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险呢?
可是这是她唯一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原因了,就算她清楚知道,她已经没有一丁点机会,她还是想要这么做。
哪怕会有危险,哪怕只能默默的帮他,周千言也心满意足了。
陆时衍将电脑关机,合上,站起来,说道:“电脑我先带走,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这几天在家呆着,不要出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周千言起身,目送陆时衍走到玄关处,竟是鬼使神差开口,“你为我做这些事情,除了愧疚,还有别的吗?”
陆时衍抱着电脑,转了过来。
他的目光很澄澈透明,落在周千言那双隐隐期待的眼睛上,显得没有丝毫的杂质,而他开口的声音也显得有条不紊,“就算不是愧疚,我很早之前答应过周叔,要照顾好你和芳姨,所以你们有事情,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陆时衍走了。
周千言看着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一室的冷清,不自觉笑了出来。
说到底,还是那该死的愧疚。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恨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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