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姌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有几分懒散也无动于衷。
“拿来。”陆时衍虽然不是命令式的开口，但声音还是比往常冷了几分。
“如果我说不呢?”
陆时衍依旧凝着她，眼神冰冷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乔姌听着那手机持续震动的声音，听得心烦，再看着陆时衍那一副柴油不进的表情，更是恼火。
心头一恼，按了接听键。
“林牧，是我。”
“乔小姐?”那边的林牧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急忙改口，道:“夫人。”
乔姌也没心思去注意林牧这些绕来绕去的肠子，她的视线都锁在陆时衍的身上。
她能敏锐的感觉到陆时衍在她按下接听键时，眼底急剧掀起的风暴，如平静的海平面上，万丈底层却蓄着一场汹涌的海啸。
乔姌微微挑起眉，对此熟视无睹。
对着电话那头的林牧说道:“林牧，他现在受伤，连命都要去掉半条了，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至少等今天晚上再打过来。”
“陆总受伤了?”林牧本想问清楚细节，就被乔姌无情的打断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他现在需要休息静养，在今晚六点之前，你再打电话过来，他的手机可能就要报废了。”
中气十足，表明了强硬的态度。
然后乔姌也没有给林牧再多说一句的机会，径直掐断了电话，按了关机键。
随着手机在这个瞬间彻底暗了下去，一直凝着的气氛，终在这个时候，轰的，被炸开。
四处飞溅的火花，冒着滋滋的烟，灼伤着站在身边的薛凯和乔治。
此时此刻，两个大男人竟觉得有些发杵，不知道该如何办，只能你看我，我看你，保持沉默。
陆时衍整张脸彻底沉了下去，本就凌厉张弛的五官，因为怒气，线条俞发僵硬，散发着冷冰冰的寒气。
那双沉如潭泽的眸里克制的风暴终是被巨浪掀翻，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横冲直撞过来。
乔姌已经很少见过这样的陆时衍，但还是透着几分隐隐的熟悉。
她心头一凛，捏着手机的力度微微加大，以一种强硬的姿势拿着手机。
声音也阴郁不透风，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无论怎么样，今晚六点前，你不要想着再拿到手机，我不去管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硬是要从那里回来，那些已经过去，现在你就给我乖乖躺下去，别再想着折腾些什么花样出来了。”
陆时衍看着乔姌的眼神，竟有腾腾戾气。
“把手机拿来。”
话落，乔姌冷笑，“我也把话给你撂这里，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看也不再看他，拿着手机就走了出去。
陆时衍盯着她的背影，泛着森然骇意，像是要把乔姌的后背抠出一个窟窿似得，而那只没有受伤的肩膀，想也不想，随手拎起刚才随意搁置在桌子山的水杯，狠狠的掷落在地。
他没有朝乔姌的方向，而这个动作，只是单纯为了发泄。
因为他自己知道，倘若没有找到一个出口，他情绪定是会失控。
杯子落地，哐当一声，极为刺耳。
薛凯和乔治眼皮子跳了跳。
而乔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但也很快，只是几秒，便迈开腿朝外走去。
连余光都未赏陆时衍半分。
乔治看着陆时衍把手握成拳头，手背青筋一片，而那双通片猩红的眼睛，正凝着地上那摊碎成不像样的玻璃渣子。
他若有所思。
“出去。”陆时衍头连抬都没有抬起来，声线低霭冰寒，那股阴蛰彰显无遗。
薛凯和乔治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皆默契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赶紧走出了卧室。
卧室里的陆时衍，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绷着的那根弦像是承受到了极限，被蓦地扯断了。
他像是一个猛的炸破的气球，背正靠着床，涣散的神情，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细汗。
头痛欲裂。
整个人从床上滑了下来，也顾不上肩上胸膛上的伤口，找到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那件黑色外套，从里层找出那个红棕色的小玻璃瓶。
掏出两片，吃了下去。
站在原地，足足有几分钟之久，他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下去，眯起了眼，但手还是以着刚才的姿势，五指紧紧的握成拳头，紧贴着大腿内侧。
而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的薛凯和乔治，在客厅里便遇到乔姌。
她看到他们两个，脸上没有多大的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尾随出来一样。
她迎了上去，稍稍作揖，对乔治道:“谢谢你，又麻烦你跑了一趟，乔治医生。”
说这句时，乔姌已经没有了刚才在门口的私人情绪，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她的态度，俨然就是一个病人家属对医生的感谢和恭敬。
“不用客气，我是一名医生。”乔治说这句话，清峻的面容上，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此时此刻，乔姌发觉，他也不是像刚才给人的感觉，那么烦人。
“我先走了。”乔治看乔姌欲要送他，拒绝道，“不用了，虽然你将陆先生的手机强制性的收起来，但还是要进去多看看他，看他睡时，会不会不小心压到伤口。”
乔治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薛凯。
薛凯了然，随即附和道:“嫂子，我送乔治出去，你看看我哥吧。”
乔姌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薛凯送着乔治出来。
两人对面而站，薛凯问:“怎么了吗?”
乔治眯了眯眸，斟酌了几分，才对薛凯说:“传言你哥喜怒不行于色，但是这次，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薛凯颇为无奈的扯唇，笑了笑，声音有几分缥缈，“他的原则，在遇上我嫂子，统统变成毫无原则。”
乔治没有说话，薛凯以为他是不相信，继续解释道:“他和我嫂子是多年前的恋人，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七年，我一直以为他是不近人情，直到我见到他为我嫂子做的那么多不动声色的嘘寒问暖，我才知道，他不是没有心，而是把那颗心，只给了一个人。”
薛凯耸了耸肩，笑，“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也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我嫂子失控。”
乔治一直敛着眸，直到薛凯说完，他才抬起头，眼底已经一片清明，道:“没想到传言中铁血手腕的陆先生竟也有百炼钢为绕指柔的时候。”
薛凯轻扯唇角，算是认同。
“后天我就离开苏黎世了，陆先生的伤口我会交代我的朋友，回头我让他直接给你联系。”乔治不动声色将那些异样情绪沉淀下去，拍了拍薛凯的肩膀，“行了，走了。”
薛凯点了点头。
他折回屋里。
正看到乔姌在厨房，拿着刀，不知道在切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手中还拿着刀，问薛凯:“乔治走了?”
“嗯，”薛凯走了过去，看着案板上切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秋葵，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受伤了，饮食还是点清淡点，我给他做点清淡的菜。”乔姌一边说，手中还拿着刀，嗒嗒嗒的切着。
一缕碎发落在她的额前，侧脸温软美好，刚才那个在卧室里冷漠高傲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薛凯看着她熟练的打着鸡蛋，有几分怔然。
“觉得很奇怪?”乔姌失笑。
“没想到你会做饭，而且看样子，还是经常做。”薛凯如实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不会的，做饭喂饱喂好自己的胃，不是生存的基本技能之一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
薛凯看着乔姌熟练的煎蛋，不由得有些惆然的感慨。
哪怕看起来再高高在上的人，融入日常生活中，人间烟火中，真实温情，难能可贵。
乔姌是这样，陆时衍亦然。
·····
陆时衍这一睡有些久，直到下午四点多，他才转醒。
他一睁开眼，房间里只有薛凯，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玩着手机。
听到动静，他赶紧放下了手机，走了过来:“哥，你醒了。”
陆时衍意识慢慢回笼，环视了一圈卧室，低低问道:“她呢?”
“嫂子出去了一趟，你饿了吗?她给你留着的粥，在保温杯里。”薛凯看着陆时衍的脸色已经早上，恢复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出去了?
“她有说去哪里了吗?”陆时衍问。
薛凯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她接了个电话后，匆匆就出去了，要不，我给她打电话。”
“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薛凯还是摇了摇头。
陆时衍的脸沉了几分。
这个女人，心就这么大?
他都伤成这样了，她还能放心的出去，就算出去，也一句话都不交代。
薛凯看着他阴郁的表情，心里有点打颤。
斟酌了几分，说道:“我去帮你把粥端进来吧。”
“不用了。”陆时衍别开了头，又重新又闭上了眼。
“····”
站在床头好一会，陆时衍依旧维持着那么动作，没有动，薛凯无奈，重新坐回了单人沙发。
直到乔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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