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惊蛰户。
轰隆一声,携着白中泛紫的电光,在滚滚黑沉的空中划过,倏忽将落地窗前的那个隽颜照亮,却不复往日的温煦,眉心间隐约可见的暗戾,彻底融入这片不见底的夜中。
乔姌是被雷声惊醒的,她猛的睁开眼,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几分睡意随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满满的警惕。
她坐了起来,巡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落地窗前那道欣长挺拔的身影时,才松了口气。
“秦哥哥。”乔姌刚醒,声音本就有些朦朦胧胧,加之夹着外面的雨声,更是削弱了几分,但秦戈却能一秒便听到。
只因他满满的心思都系在她身上。
秦戈几步走过来,顺势打开了吊顶,整个房间不似刚才的昏暗,瞬间明亮起来,连带潜在空气中的压抑也随之减少了。
秦戈的表情舒展了不少,但还是比往日淡,虽然是关心的语气,“你醒了,还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乔姌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只是有些饿了。”
秦戈看了一眼窗外,有些为难道,“这个天气,没法出去吃,也叫不了外卖,我只会做面条,可以吗?”
乔姌动了动身体,掀开被子,整个人就从床上滑下来,“没事,我来做。”
看着她的脸色还有些泛白,显然秦戈有些不放心,“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我打电话叫外卖吧。”
“不用,我已经好了,不算什么大事。”乔姌淡笑,将散落的头发都绑了起来。
秦戈看着乔姌素净的小脸上挂着的轻轻浅浅笑意,视线落在她脸上,充满了审视,“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是怎么了吗?”
乔姌动作蓦地凝住,别开了视线,声音有些低,“我知道。”
秦戈的脸色像是寒冬腊月的冷。
当医生告诉他,乔姌服用过量的避孕药才导致疼痛昏厥时,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在他看到她脖颈下、乃至手臂上都有暗紫的吻痕时,整个人都被暴戾笼罩着,他是男人,当然懂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他捧在手心中,轻轻一吻都怕亵渎的美好女孩,竟让陆时衍这么对待·····
现在,乔姌竟毫不意外自己为何会晕倒,显然这种事不止发生了这一次。
“他陆时衍这个人渣。”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蹦出来的,带着不可抑制的森意,让乔姌心底一颤,下意识便抓住秦戈的手,“不要去找他,不要。”
秦戈看着眼底聚着雾气,双肩微微颤抖的乔姌,心不可控制的软了下来,表情也和缓了许多,但还是没有说话。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回忆,你能不能就当不知道。”乔姌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哀求,青葱手指不自觉把秦戈的手腕抓出几道红痕。
秦戈却像是感觉不到手疼,只有一波又一波袭来的钝痛,让他的心有些透不过气。
最终,他还是软了下来,点了点头。
很久以后,当他真的彻底失去萦绕在心间那么多年的女孩时,他才知道,并非不够深爱,而是他缺少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及嗜血的狼性。
乔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秦戈,道了谢。
秦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说要去做饭吗,我也很饿呢。”
乔姌的情绪便这么快被转移走了,她懊恼的看了秦戈一眼,“那你来打下手,很快就能吃了。”
的确,秦戈是在厨房打下手,不过仅限于递调料、拿盘子而已,他看着乔姌手法熟练的炒菜,褪去那些恐惧,淡然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就有些恍惚。
生活真的让她变得越来越隐忍,当年那个被蚊虫咬出一个包都能直呼难受的小女孩,如今真的变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晦涩与黯然。
很快,乔姌便做好了三菜一汤,她接过碗,帮秦戈盛了汤,递给他,“我的手艺只达到家常的地步,不许嫌弃。”
“又不是没吃过。”秦戈笑着接了过来,心满意足的喝了几口,连连称赞。
乔姌知道他有些夸大其词,但对于他的赞美,却一概不拒,接受得心安理得。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很愉快,也吃得很饱。
当秦戈放下碗筷准备离开饭桌时,乔姌也放下了碗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秦哥哥,有些事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了。”
秦戈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脸上却依旧挂着嬉皮笑脸,“吃饱喝足,再来个三堂会审,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不能。”乔姌看着秦戈,眼神很犀利,让秦戈有些无处遁行,稍稍别开了头,默不作声。
乔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你真的没必要为了那件事就退出娱乐圈,你打拼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成绩,我不值得你放弃,秦哥哥。”
秦戈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从乔姌的角度看去,却没有一丝痕迹,只看得见他搭在额头的几缕碎发。
等他抬起头来,那股失落已然褪去,温和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坚定,头上的吊灯散发的暖光打在他的一启一阖的唇上,更显光芒。
秦戈说:“寻找你,是我进娱乐圈的初衷。”
乔姌再次从秦戈嘴里听到这句话,轰的一声,心里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沉重得无法思考,动了动嘴唇,却只能发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秦戈想起身边每个人都问他为什么,他除了回应淡漠的微笑,别无他法,如今他深深的凝着乔姌,眼神如漩涡深邃厚重,在他心里反复练习的那一席话,覆着清浅的落寞,终被启言。
“从小到大,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原本以为我们会这样子一直永远下去,可是你的生活中出现了陆时衍,你不再围着我转,你的喜怒哀乐都因他牵动,我伤心不甘,可是看你笑得那么开怀,我不再执着。”
秦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对面的乔姌,她的眼底泛红,可能是陷入那段对她来说,又爱又怕的记忆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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