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可是透过玻璃，却看不见里面任何的东西，只听见有些嘈杂的声响，像是什么机器在运作。
当陆时衍推开门后，乔姌才发现原来这个声音很刺耳，像是有什么东西扎着她的神经，让她头皮发麻。
陆时衍急忙捂住她耳朵，站在原地，用足够大的声音唤了一声里斯教授，却足见尊敬礼待。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慢慢转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本数据本，好像有些不太满意被别人打扰了。
乔姌看着眼前那老者，看起来应该有六十来岁，可那双眼睛却十分犀利，一直盯着她，看得她有些心里发怵，她只能扯出一个怎么看起来都有些勉强的笑容。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你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里斯教授走到陆时衍的跟前，皱着眉头，中气十足，有些训斥的意味。
偏偏陆时衍还一点都不发怒，有些耍赖的意味对里斯教授说:“我知道您这里的规矩，可是我向你申请的时候，您没明确拒绝我，我就当您默认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正事要紧。”
笑得那是一个谄媚，让乔姌一阵目瞪口呆。她何时看过这样好脾气的陆时衍了?
里斯教授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看他们，把数据本扔给陆时衍后，双手插在白大褂中，径直往外走，陆时衍急忙接住那数据本，拉着乔姌紧跟随她。
一出来后，乔姌才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可耳朵还是有点嗡嗡作响。
“怎么了?”陆时衍察觉到乔姌的不适，有些担忧望向她。
“没事，可是不太适应里面的声音，缓缓就好。”
她说话期间，里斯教授转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又转身。
乔姌有些发杵，陆时衍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他们随着里斯教授来到了一个房间，只是这房间里都是壁画，多半为色彩艳丽的水墨画，旖旎盛丽的风景图，或是目光温存的小动物，和这清冷的格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乔姌第一眼就被这画吸引了，她的自觉告诉她，这些画肯定不是出自于里斯教授之手，因为画风偏柔美多姿，倒像是出自女性之手，而能做出这种画像的人，也定是心存善念之人吧。
她不自觉看呆了，连里斯教授叫她都没有发现，最后是陆时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察觉好像是她失了神，急忙反应过来，“你叫我吗?”
陆时衍看着她这有些过激的反应，不觉笑了笑。
“不是他叫你，是我叫你。我看你这丫头一进来就盯着我这画看，怎么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里斯教授看着她，带着小小的不满，但看在乔姌眼里，却觉得有点可爱。
乔姌实在是不敢班门弄斧，只是里斯教授都这么问了，她如果不回答，好像就显得没礼貌。
只好清了清嗓子，指着左边那副道，“像那副画，奇石嶙峋，却能长出一株绿草，这就是一种生机，作画之人可能就想表达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吧，此画可能就代表了那个人的性格。不过看这画风，我想不是里斯教授你画的吧。”
清缓婉转的声音被乔姌道出一股宁静安好的感觉。
虽然里斯教授没有说什么，但你能感觉出他的意外与淡淡的赞赏。
乔姌笑了笑。
陆时衍看着这样的乔姌，像是顿彻之后的自信，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她的确在这方面有天赋的。
“你可别小瞧她，她可是很有才情的哦。”陆时衍对着里斯教授说，怎么看都有种得意的炫耀。
里斯教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乔姌看不懂的意味，像是一种无声的传递。
而后，里斯教授便转入正题，工作中的他和刚才判若两人。
刚才的他像是有小孩子脾气的怪爷爷，而此刻就像是在专业领域驰骋的人，有着他独特的见解，看得出他是个在这方面是个造诣很深的人。
他和陆时衍用很多专业的术语交流，乔姌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只能感觉得出陆时衍的情绪相比较早前，真的好了不止零星半点。
最后，陆时衍将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厚厚的文件递给里斯教授，她清楚的看到，那文件的第一页乔帆的名字大刺刺的写在那里。
那是乔帆的病例?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慌，难道是乔帆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乔帆的病例吗?”乔姌已全然不顾这是什么场合，扯着陆时衍的衣袖，显得有些急促。
陆时衍用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稍安勿躁，才说道。
“这是乔帆的没错，里斯教授是这方面的的权威，而乔帆的病情很具有代表性和特殊性，所以更能代表这个项目的原始数据，没有经过你同意，只是不想你为这些事操心。”
听完后，乔姌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不是乔帆有事就行。
里斯教授看着乔姌的眼神有些怪异，只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察觉而已。
“丫头，我这还有很多画，你想看看吗?”里斯教授突然看着乔姌，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表情，带着一丝热情的邀请。
“真的吗?可以吗?”乔姌有些受宠若惊。
“你觉得老头子的话不可信?”里斯教授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太开心了。”乔姌急忙否认。
“你带她去看看吧。”里斯对陆时衍说。
“走吧，看你刚进门那会，整个眼睛都亮了。”陆时衍已经起身，牵着乔姌的手。
乔姌看着里斯教授直愣愣的看着她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甩开了陆时衍的手，自己往前走。
里斯教授看着陆时衍又一次握住乔姌的手，乔姌又想挣脱，又不敢用力那别扭的样子，着实有趣。
看来这对小情侣很有意思。
乔姌看着这个偌大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幅幅画，大多都是裱框起来挂在墙上，或树在地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整个眼睛都闪亮起来。
“里斯教授他是个爱好水墨画的收藏家吗?可是我看这画应该是出自同个人，虽然看起来很有造诣和意境，但绝对没有达到如此的收藏地步吧。”
乔姌看着这些画，不知道是否如自己所想。
“这些话是里斯教授已经逝去的妻子所作，她是个画家。”
陆时衍没有多说，但是聪明如乔姌，能参透画中之意，反窥作画之人，也定是能懂。
“原来如此，我就感觉，这画是出自女性之手。”乔姌的眼光已经被这些画吸引去了。
“你在这里慢慢欣赏，我还有些具体事宜要和里斯教授商讨，希望这次能把他请去中国。”陆时衍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去吧，等会我看完给你发短信。”乔姌已经无暇顾及陆时衍说什么了。
等陆时衍重新折回来时，里斯教授正坐在沙发上，看那个样子，就是在等他的。
“那丫头竟然能自通画中之意，确实让我意外。”里斯教授眸中有赞赏，也有淡淡的遗憾。
“她是学设计的，她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您不用感到意外。”陆时衍也一点都不谦虚，这就是所谓的荣辱与共?
“她就是你苦苦等了七年的那个人，在我看来，这等待确实值得。”里斯教授淡淡叹了口气，脸上爬上半深半浅的沟壑。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她回来了就好。”陆时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只有他心里清楚，那种失去她，了无音讯的空乏、慌乱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次。
“你为她做的这件事，就不准备告诉她，我看她对你虽然还是很好，但总觉得还是有所顾忌。如果你将这件事告诉她，说不定她就会更感激你，就更不想离开你了。”
里斯教授看得出乔姌对陆时衍，有时候还是会有些小不自然，就像是有什么事情一直放不下一样。
陆时衍叹了口气，才说道:“她不必要知道这么多，她弟弟的病，一直像个定时炸弹，治好他，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自私的想要去弥补，缺失她这七年的空缺。她已经失去了双亲，如果再失去弟弟····”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里斯教授已经从他的表情猜到了乔帆之于她的意义。
“那你可知，这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如果这个项目失败，有可能赔上你陆氏的声誉，甚至更严重的是你整个陆氏的未来。”
里斯教授相比较陆时衍的风轻云淡，就更为担忧了些。
“不成功，便成仁。没有了陆氏，我可以重头再来，可是她只有一个弟弟。”
陆时衍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狠，不置之死地，何来重生?
里斯教授看着这样的陆时衍，实在有些头疼，也有些震惊。
也是，爱情的力量的确能让人癫狂成魔，也能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教授，这次真的需要你的团队。”陆时衍很是诚恳的看着里斯教授。
“我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不然你以为我那没日没夜为你那研究所操碎的心是吃饱撑着?”
“我知道，你为新药的研制，提出很多宝贵的建议，可是，这次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等时机成熟，你可以带着你的团队来到我的研究所，为乔帆亲自开刀治疗。”
“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里斯教授此刻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想试试，这次我做了一场豪赌，希望你能帮助我。”陆时衍听到那话，像是意料之内，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我不去，你会怎么样。”里斯教授反问道。
“你放不下契尔夫人，就像我放不下她一样，你答应参与这个项目，我已经很感激了，倘若你能来，是乔姌幸事，我之幸事，可倘若你不能来，我也敬你依旧。”
里斯教授不得不承认，陆时衍这段话说到他心底去了。
他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阵，才说:“这件事以后再说。”
陆时衍知道，里斯教授这么说，也就代表这件事会有转机，激动的点了点头。
“乔帆的病例我看过了，他这段时间在陆氏的治疗颇有成效，后续的治疗方案等与我的团队商议后，再告诉你吧。”
“好的，这就麻烦你了。明日陆氏的研究团队会过来，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去了很久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陆时衍向里斯教授道了谢后，才走。
里斯教授看着这个伟岸立挺的男人，何其骄傲，可爱情中，却何其卑微，步步为营，费尽心思，连那句最真切平直的“我爱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刚开始他屡屡吃了闭门羹，却依旧锲而不舍，这都来源他内心的那份执着的爱吧。
他愿意参与这个项目，并不是因为陆时衍给了他多少天价的报酬，而是那句话，直击心扉。
“这个世上，唯独深情不可负。”
他不得不承认，陆时衍定是调查过他，也很聪明的拿捏了他最在意的那部分。
他记得他们首次见面，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如外界传闻那般强势精明，而是眉目舒展，言语清浅，给他讲述了一个属于他和乔姌的故事。
这是一个平凡也煎熬的故事。
这是一个爱而隐忍的故事。
这是一个曲折也悲壮的故事。
但是，他却说，他只当她是负气出走，他会等，斗转星移，总要一天，她会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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