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姌无精打采的回到病房,一进门就看见乔帆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笑得如此温暖,纯棉的蓝白条纹病服衬得他更加清秀。
不知何时,之前的阴霾天气已经一扫而空,冬日里温煦的暖意慢悠悠的散落在病房里,坐在病床上的乔帆,他的后背洒满了阳光,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倏忽,乔帆抬起了头,看见姐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乔姌忍不住想落泪,明明是个如此美好的少年,上帝为何如此不公平?自从七年前父母双双离开后,这是她在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她们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总归还有希望。
乔姌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场景: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在她高烧不退时彻夜在她床前照顾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在父母双双离世,乔姌哭得肝肠寸断,他却强忍泪水抱着她哽咽说你还有我;在她每天放学匆忙回家为他调羹做菜时,他一脸郑重的告诉她:姐姐以后我养你;两年前当他得知自己的病情时,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依旧笑着对她说:我不怕死亡,只是怕姐姐孤单·····一帧帧画面像电影般在乔姌脑中回放,最后定格在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这就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却成为她这千疮百孔的人生中唯一支撑的弟弟,是与她血脉相承一同悲喜的弟弟。
不,不能眼睁睁看着乔帆死,不能失去她人生中仅存的阳光。
乔姌快步走到病床前,心中的念头犹如一座坚固直插云霄的大厦,开始动摇,然后慢慢瓦解,最后轰然倒塌。
“在看什么呀,帆”乔姌坐在病床上,将头转向乔帆手中的平板。
“姐,我在看一只猪呢”说着,乔帆将手中的平板递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那是属于他这个年龄才有的纹理。
等乔姌仔细看时,才知道那只猪是她自己。原来他在看她的照片,照片里面的她满脸沾满了蛋糕,眉毛,鼻子,脸颊,无一幸免。手上拿着两个蛋糕盘,一副谁也别来和我抢的表情,但是眼睛里忍不住溢出笑容。
这是乔帆去年生日时候的照片,是谁偷拍的她呢?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这是她平时极少露出的笑容。平时她的笑总是轻轻浅浅,不达眼底。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是只猪,居然偷拍我”乔姌说着,却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可不是我偷拍的,是我和程大哥光明正大的拍你”说着,乔帆对着乔姌的脸,又是一顿毒手,捏出微笑得更深的弧度。
“乔帆,拿开你的猪蹄,你反了吗这小子”
“猪蹄?你看过这么帅的猪蹄,哪只猪蹄不是又丑又胖,我这是上帝精心雕刻的手,你看,节节分明,修长纤细,我注定是个为钢琴而生的贝多芬。”说着,还不忘再捏几下乔姌的脸。
“啊,乔帆你找打吗?”姐弟两个在病床上掐成一团,夹杂着清脆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让这个冷冰冰的病房僵着的寒气慢慢被驱散,也慢慢减缓了乔姌心中的绝望以及那段深埋心中一触就疼的记忆。
在八千多公里外的那座城市,那座盛满她年少的爱恋、梦想、骄傲却也痛苦不堪回忆的城,或许是她这辈子穷其一生就算逃离到天涯海角依旧挥之不去的魔障。她割舍不下的痛,慢慢在身体里腐烂,重新愈合,如此反复,渐渐成为身体中的一个部分,融入血液,循环不息。
当程扬宇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他竟然不自觉的紧张到不知道要把手往哪里放。心跳加速,却也只能假装表面镇定推开那扇门,眼睛所及之处是这对在病床上闹成一团的姐弟。显然,始作俑者没发现他。
他倚靠在门口,一手搭着一件做工精细的黑色大衣,一手拎着好几个叫不出名字的保健品,却足见昂贵。他静静看着那个已经成为他眼中最美风景的女孩,笑得一脸宠溺。
他不忍上前打扰,生怕打碎了此番珍贵的画面。他耐心的站在门口,身后的助理却不禁疑惑?程总得知乔小姐弟弟病情,撇下上千万的合同,连夜从美国回来,风尘仆仆,就为了站在这里傻笑?
稍稍挪过一步,透过细小的缝隙看见病房内的姐弟躺在床上掐成一团。
乔小姐永远一副待人进退有度,不喜不悲的样子,原来也会笑得如此开怀。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乔小姐更加有血有肉,更加想让人疼惜。他也不忍心上前打扰,何况自家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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