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封闭着自己,也在囚困着他。从一开始,是她拖着他,是她将他拖入一个无法回寰的深渊啊!到如今,又能说到上谁要怪谁,应该怪谁?
昨天夜里的雨,一直到午后才停。电视台播放,很多地方都被淹没了,又一轮新的抗洪救灾行动。不过,他们这里地势颇高,并没有受到波及。钱主任今天来得晚了一点,他昨天半夜里回去的,早上要过来的时候,很多路段都被封闭了,只好转了几趟车过来。
他替卫小鱼做了检查,不住点头,多项指标都向着好的方向走。他开的这些药,虽都是经过反复斟酌的,可毕竟是毫无经验的案例,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能够有目前这样良好的结果,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奇迹了。
小鱼听到他连声说很好,心里自然也感到高兴。稍早之前,她的脚还有了一点点的知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可这终究是一个好的讯号。
钱主任还有几床病人要去看,卫小鱼也不想耽搁他的时间,喊了他一声道:“我想去看他,或者,他来看我也是好的。麻烦钱主任帮我们安排一下,好吗?”
钱主任先是有些诧异,望了望卫小鱼,却又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说:“我会安排。”
待他看过了那几个病人,立即就转道往阎晋的病房里去。
昨天夜里原本轮不到他值班,不过阎晋那里出了点小问题。阎晋的手术做下来,一直有些不稳定。过了危险期之后,仍有感染的风险,甚至是,伤口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钱主任昨天晚上便准备着,随时替阎晋进行第二次手术。只是阎晋才刚经过一场手术,不要说复原,连气都未缓过来,马上就进行第二场手术,总是十分危险的一桩事情。钱主任便想,再等一等,再看一看,能够不动手术,自然还是不动手术的好。
也是他这样一点一点仔细、认真的对待,到下半夜的时候,感染情况终于被控制住。后续可能出现的危机也随之得到了解决,他一连几天,片刻不敢放松。又是阎晋这里,又是卫小鱼那端,当真的心力交瘁,一得到阎晋不会再有任何问题的答案,大大松一口气,好好回去睡了一觉。谁知道这一觉醒过来,半个城都给淹没了。
阎晋笑道:“看来您是天生的劳碌命,老天爷都不肯叫你停下来。”
“你现在会开玩笑了。”钱主任将听诊器缠绕着放到口袋里。
“不用担心,我一点事没有。”阎晋半坐着要起来。
钱主任望了他一眼:“你再要不尊遗嘱,我叫你接下去半个月不能赴约。只能在这里躺着。”
阎晋未注意,笑了笑。忽然停下来,他看向钱主任。钱主任不说话,朝着他一笑,转身开门出去。
阎晋呆在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蓦的一笑,竟往后一躺,遵照钱主任的意思,闭上眼睛。乖乖休息起来。
在小方和刘孟元的联手合作下,胜宇不但没有因为主位人的缺席而受到攻击,反而接下了好几单大生意。
小方全权负责与合作方的接洽,刘孟元做内部筹划,两个人合作得竟意外的默契。
小方看了最新的财务报表,营业增长率比预期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他起身,拿了车钥匙似要出去。刘孟元正巧推门进来,小方看到他,便将刚刚才拿到手的那份财务报表送到刘孟元面前:“老刘,你快看看,这一次,阎总还不要夸我们!”
刘孟元却不像他那样高兴,将报表放到一边桌上,他把一份杂志递给小方。小方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宣传部刚拿过来的,明天早上会售卖。我让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人和杂志社联系过,想要阻止,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刘孟元说着话的时候,小方已翻开杂志,看到了内页最大篇幅那段采访。还有整个版面的一张女人半身像。扎眼得厉害。
小方将杂志一下阖上,他看向刘孟元:“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杂志社买下来。一定要阻止这期杂志售卖!”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刘孟元在小方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是我们两个大意了。”
“这家杂志社背后的股东是苏家的人,苏氏,苏遇安。”
小方蹙眉:“难道是因为上一次竞标输给我们,所以苏遇安想要报复?他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为这点小事,未免也太小家子气!”
刘孟元哼了一声:“要真是因为投标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这样紧追不舍。你忘了,阎总之前的那位太太是谁家的女儿?”
小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瞪大了眼睛。刘孟元又道:“虽说苏小姐的死,不明不白。究竟那背后对她不利的人是谁,到现在也没有水落石出,可到底,她还是苏家的人,是苏遇安的姐姐,苏董事长为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小方不停的哼哼:“他那个位置怎么夺来的,当真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猜不到中间是怎样的曲折?”
小方道:“苏小姐一出事,苏家的老爷就立即也中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直帮忙打理苏家的苏老爷妹妹也立即在社交圈里失去了踪迹。做得这样干净利落,要说一切都是巧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现在装腔作势,要替他的姐姐打抱不平,来针对胜宇,针对阎总?我看他根本就是趁人之危!看着阎总不在公司里,就要趁着这个机会,来胜宇这里占便宜!”
“苏氏这几年的经营状况都不是很理想,只能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以求得翻身之机。可他更想要洗脱嫌疑。”
刘孟元说着,起身,和小方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阎总勉强报告营业额增长的好消息?”
小方上下扫了他一眼:“现在还去?阎总要是知道我们中了圈套,恐怕不会很高兴吧?”
刘孟元道:“你以为阎总猜不到把公司交给你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他诚然不会很高兴,应该也不会失望到哪里去。”
说着,便率先走在前头,将门拉开,跨出去。小方将那财务报表拿着,跟在刘孟元身后。
很快,他们就到了医院。小方和刘孟元都没有来得及去吃晚饭,直接就往医院里来了。下了车,就在底下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边走边啃,彼此看看彼此,还真是有点狼狈。
小方不禁拿手在刘孟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真的,老刘,我之前对你意见还真是蛮大。不过你最终还是决定回来和胜宇同舟共济,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刘孟元瞧了眼电梯壁里反照出来的小方,像是笑,又像是客套的扯了扯嘴角:“那我要感激你的赏识了?”
小方“哎”了一声:“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开不起玩笑。”
电梯正好在这个时候到了目的地,刘孟元未理会小方的吐槽,率先走出去。小方望着他走在自己前头,不禁摸了摸脸,兀自笑了一下。
他虽是阎晋亲自任命的全权代表,小方这个人却有个优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达到某个高度,就把眼睛朝上瞧。
因而,刘孟元在他这里边很自由,不必担心、猜测小方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有什么别的想法。
果然很快小方就赶过来,一只手又不由勾到刘孟元肩膀上:“一会儿要是阎总说什么,你可要罩着我,多替我说说好话。”
刘孟元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你才是阎总任命的委托代表,应该是你多替我说说好话,罩着我才是。”
小方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咧嘴一笑,十分爽快道:“没问题!我们兄弟俩击个掌,总之,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互相互助就对了!”
说着,就将一只手抬起来,晾在半空之中,等着刘孟元甩手过去和他击掌。
刘孟元被他拽着一只胳膊,低下眼皮扫了一下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又抬头看向小方好整以暇的笑脸,犹豫了一下,正要将那只手抬起来,去附和小方晾和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只听到他们俩站立面前的那扇门,门锁响了一声。
小方和刘孟元都被吸引过去,四只眼睛下意识朝门扉看过去。那门扇从里一开,就见阎晋拄着一根拐杖,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小方愣了一下,率先反应过来,嘴巴一咧,道:“阎总,您怎么出来了,我和老刘正要敲门,想进去瞧你呢!”
说着,顺了一拐子木着脸,给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刘孟元一锤:“是不是,老刘?”
刘孟元僵了一下,垂下头,唤了一声“阎总”。
阎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抽回去,扫了小方一眼,背转身走进病房里:“这样晚了还过来,说吧,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小方一听,脸都白了,他极快望了眼刘孟元,见他只会站着不动,也收不到自己眼神的暗示。咳了一声,无可奈何跟着阎晋进去,一边咽口水,一边想说词。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小方说着,心里盘算,是先把财务报表拿出来,替自己邀个功,还是先说杂志的事情。哪一桩事情放在前面说,会让阎晋受到的冲击小一些,发火的可能性也降到最低。
犹豫了一下,他试图去看刘孟元的眼色,往后一瞧,可好,刘孟元和两条腿长在地板上似的,还在病房门口站着呢,低头垂眼,跟老僧入定似的。那状态,可真一点不像在投标竞争,在公司董事决策会议上时,和自己默契配合,反应极快的刘孟元。
小方摸了摸下巴,要不是知道阎总心里有个卫小姐,要不是知道刘孟元之前有个要紧的女朋友,他可真要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感情秘密。
忽听到一声咳嗽,小方忙朝着阎晋看过去。他咧嘴一笑:“是这样的,今天快下班的时候,老刘从公关宣传部那里拿到了一份杂志,登载了一些对我们公司不利的消息。因为那家杂志社的有些复杂,所以一时之间,我和老刘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把握,想来问一问阎总。”
小方说着,犹犹豫豫从包里拿出刘孟元给他的那份杂志,打开,送到阎晋跟前。
阎晋低头一瞧,内页大图的女人状态不错,表情虽冷凝了些,眼神里的光却闪烁着一丝得意、决然。那是报复的快感。是反败为胜的骄傲。
将杂志从小方手里拿过来,阎晋将那张照片凑近了看。瘦自然是要瘦一些的,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度假村、疗养院,还能好吃好喝的待着,把人养得白白胖胖。不过精神头挺不错,看来在里面的日子过得也不差。
将杂志丢到小方怀里:“就这种小事,你们两个处理不了,急匆匆跑到这里来问我的意见?”
小方被杂志一砸,有点懵。其实他在谈判的时候,在生意场上与人厮杀的时候,也是个或狡猾,或冷硬的人,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约是从他一踏入社会就跟在阎晋身边,将阎晋看做是某个标杆,当做榜样的缘故,所以,不论他在外面,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他一站在阎晋面前,总像是回到了学生和班主任似的。很紧张。
他咽了口唾沫,忍耐不住,扭头去看刘孟元。总算见着刘孟元抬头,小方忙朝刘孟元使眼色。刘孟元这才走了进来。
“这家杂志社的背景有点复杂,不大好处理。”
阎晋听闻,朝着刘孟元一眼瞧过去,姿态颇有些好笑的意味在里面:“怎么复杂,不好处理?”
刘孟元原本朝着小方他们走过来的步子一顿,就停在那里了。
小方有点抓挠不着,顺势站起来,三两步到了刘孟元旁边,勉强将嘴角扯着,实话实说道:“这个杂志社背后有苏氏的苏老板撑腰。要想让他们明天早上撤稿,是不大可能的。苏老板很显然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再说的直白一点,”阎晋似笑非笑的那并排站在一块的两个人,“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小方脸上一白,忙要解释。阎晋将手一抬,阻止了他。
阎晋站起来,扫了眼小方搁在一旁的杂志:“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两个想过了吗?”
刘孟元下意识阎晋看过来。不料,阎晋正好望着他,像是有意等着他似的。刘孟元这一头撞到阎晋等待的双眸中去,顿时了解到了阎晋的意图,不禁揣紧了放在身侧的两只拳头。眉目里有激动和紧张的神色。
小方在一旁说:“我和老刘两个人思考了一阵,大约这个苏老板是想要利用这个采访来摸黑胜宇,顺便从中取得一些便宜。还有......”
小方舔了舔嘴唇,才打着胆子说:“苏家大小姐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到他的身上。他应该也想借此机会,转移矛盾。”
阎晋一笑:“你讲得这样谨慎,是在担心我迁怒于你?”
小方忙说“不敢”。阎晋未就这件事深究,他脸上的笑收起来,对刘孟元道:“这件事情你去处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早上,这篇采访报道也彻底消失。”
小方便要替刘孟元说情,阎晋却又说:“要是办不到,你直说。”
刘孟元便将那杂志一拿,颌首:“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小方瞧了瞧他,不禁蹙眉。
阎晋又说:“至于你,我就把那几个人都交给你,哪一个再给我出点幺蛾子,你知道我想要你怎么做。”
小方浑身一凛,忙应了一声“是”。便和刘孟元两个人接了指令,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走到楼底下,小方站住脚,望向刘孟元,满目愁色,不禁有些头疼:“这两件事情都不好办,你说我们俩要怎么处理?”
刘孟元瞧了瞧外面早已亮起的路灯,面色有些凝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完,便将小方丢在原地,率先走下了阶梯。
他说得倒是方便,逼不得已,真下手的那个人又不是他。小方望了望他,叹一声,也忙跟过去。
而在楼上,有人站在窗户边瞧着他们两个,看他们一前一后坐进车里,开车离去。
这时,路边有盏灯一暗,闪了一下。
阎晋开了门,拄拐走到外面来。他伤口尚未愈合,按照钱主任的吩咐,是不允许他下床来的。然而,他却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
自听到钱主任说的那句话,他心上便像是藏了一只松鼠般,是不是出来撩拨一阵。也告知自己要忍耐着,既她松了口,早晚,他总还是能得偿所愿的。可实在是等不了了啊......
走廊上的灯白惨惨的,和许多年前的那天夜晚一样。阎晋抬头望了望前方,现实与回忆交叠。眼前的两道景象都是黑暗,然而,从前的黑暗之后是更深的深渊,而现在的黑暗之后,他知道有一扇门,是能够见得到光亮的。
从病房里出来,往电梯里走,很短的一段路程,他却用了很长的时间,用尽了力气。好像前半生所有的路,都在这一刻走尽了。从此之后,归于从前的,便于此刻烟消云散,属于未来的,则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虽双腿挪得费劲,浑身也都叫汗湿透了,可心里是畅快的。打他出生以来,他没有这样的轻松欢快过。再没有什么阻碍,也没有什么能够成为他往前走的阻碍。只要认定了,一心走到底,他就能到他要到的地方去,见他想要见的那个人。
站在病房门前,里面仍亮着灯,阎晋靠在墙边上喘息了一阵。他伸手在口袋里摸,面上的紧张欢喜的颜色忽的一顿。便将拐杖放在一旁,两只手在身上摸索起来。
他明明将戒指贴身放着的,可不知什么时候,戒指丢了。
他一鼓作气到了这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那枚戒指送到她的面前。哪怕不能够立即在一起,他也想将这件事先做完,告诉她,一直以来,他是怎样的一个心情,又是怎样的坚持。然而,事实就像是一个笑话,总是在兜着圈儿的笑话他。
阎晋卸了拐杖,不能够长久的站立,双腿便开始打虚,晃起来。他往墙上靠,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感觉,就好像是他成了一个废人,连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什么都需要依靠别人。他做不成任何事情。
一瞬之间,挫败和沮丧就涌了上来。感情的闸门在这一刻打开,他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大约是这段时间忍受得太多,煎熬得太多,等待得太多。更忐忑,失望得太多。
他亦是一个人,一个寻常的人,也会有感到脆弱和无奈的时候。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拐杖拿到臂弯下,还是要走。他不能空着手,什么都没有的站到她面前。光靠嘴说的承诺,她不肯相信,他也不再以这种方式来再次赢得她的信任,赢得她对他再一次的放手一搏。
就在阎晋想要离开的时候,照顾卫小鱼的护士过来,望见阎晋,唤了一声“阎先生”。病房里边的人此时正拿着那枚戒指在眼前看,听到外面的声音,她指尖一抖,掌心里的戒指险些掉落下来。卫小鱼赶紧将手握紧了,把那枚戒指紧紧揣在手心里。
她问外边的护士:“有人来看我了吗?”
阎晋刚想要摆手,让护士否认。卫小鱼又说:“麻烦请他进来。”
护士便朝着阎晋望了望,阎晋无奈的点了一点头。护士走过去,将病房的门推开。房间里温暖的灯光登时逶迤到了脚边,房间里有消毒水的气味,也有花的香气。阎晋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才往前走了一步。绕过连着门的一道拐弯,他站到她的面前,阎晋脸上露出微笑:“好久不见。”
小鱼也望着他微笑:“好久不见。”
彼此之间隔着一层说不出来的浓雾,不能说是生疏,应该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
阎晋迟迟未再走过去,隔着大约有两步的距离,就那么远道道的望着病床上的卫小鱼。
小鱼笑了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到一旁:“你还好吗?不着急的话,坐下说话吧。”
阎晋应了一声,往旁就要将凳子拽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手忙脚乱起来,那拐杖不知道怎样处置,那凳子也不知要怎样摆弄。险些摔了一个跟斗。
小鱼笑出声来:“你紧张什么?”
阎晋听着她的笑声,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他手扶在凳子上,也笑:“我不紧张,我只是有点着急。这腿,都快叫我成废了。”
小鱼“嗯”了一声,视线一低,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我也是废人。”
“两个残废待在一块,不是正好?门当户对。”阎晋极快说了一句。
小鱼目光朝着他投射过去,眸光里的颜色温暖如煦。阎晋越发懊恼自己怎么把戒指给丢了,要是戒指还在身上,这个时候送出去,正是好时机。只是丢都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想着,一会让人重新去买一枚,又想,会不会显得不郑重。或者,暂且先用着,到时候再去订做一个她喜欢的款式......
“阎晋,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了。”小鱼开口说话。
阎晋的思绪被打断,望着她比之前好看了不少的面庞,眉目也温和柔软:“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待在一起。”
小鱼道:“我要是永远在床上这样躺着,永远是个残废,你也不介意?”
他敲了敲自己的腿:“这个手术到底晚了些,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不再潇洒的跛子,你会不会介意?”
小鱼抿唇笑了出来:“你在故意讨好我。”
“我一直都在刻意讨好你,只是你不知道,而我,用的方法又总是不大对。”
小鱼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她两只眼睛的光都落在阎晋身上,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着:“你和我印象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了,和我刚开始认识的那个人也不一样了。阎晋,我们经过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早就不再是从前的彼此。你确定往后还要这样互相纠缠在一起?咱们中间埋着的,不仅仅是一枚地雷,也许,还有很多很多连你我都不知道的隐患,哪一遭踩着了,又是一场四分五裂的灾难。我想,你应该考虑清楚。”
“你呢?在和我说这些话之前,你是否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过?”阎晋亦同样望到她眼睛深处里去,“我能保证我这辈子再不会伤害你,却不能保证我不会做伤害一些你认为是朋友、恩人的事,更有可能,我们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上一辈的恩怨,血账,你又要怎么做?是与我四分五裂,还是逃避折磨?”
阎晋起身,忽然一下跪倒在卫小鱼的窗前,“噗通”一声,骇了小鱼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阎晋凝着她的眸中有些许红色血丝,他嗓音也哑了下去:“许念,我不在乎你是要跟我四分五裂还是纠缠折磨,我只怕最坏的结果,是你不肯跟我同归于尽。”
小鱼已掉下眼泪,嘴角却挂着笑。
看阎晋,他眼中亦饱含着热泪。
卫小鱼动了动手,耀眼的光折射进阎晋的眼中:“这个答案还不够清楚吗?”
阎晋愕然望着她无名指上,那枚他弄丢了的戒指。第一次张口结舌:“你......”
小鱼道:“早上护士捡到的。最终,它还是到了我手上。躲不掉,那就留着吧。”
阎晋一下握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忽低头,他托着小鱼的手,将脸埋进卫小鱼的手掌心里。
掌心里晕染出一片温热的湿意。
小鱼闭着眼睛,眼泪不住的留,嘴角却始终维持着弯度。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他们彼此握着对方的手,什么都不管的走下去吧。再多风雨,再多的恩怨纠葛,也不管了。就让她最后任性一次,最后再相信、赌一次。赌他们能一直一直,紧握着彼此的手,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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