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继闵今年不过35岁,英年早逝。
继承府州知府位置的正是折继闵的儿子,名叫折克柔,今年刚刚14岁,比起王宁泽还要小几个月。
当然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孤儿寡母,折家传承比大宋还要悠久,折继闵死之前,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兄弟折继祖。为了维护折家基业,折继闵甚至有意保举兄弟继任知府,可是折继祖当场拔出了匕首,顶在自己的胸膛上。
大哥再说一句让他继位,就当成自杀,绝不犹豫!
折继祖砍去一截小指,对天发誓,一定会辅佐侄子,而且还率众单膝跪倒,拥立折克柔继位。
那些想看折家笑话的人全都傻眼了,他们打错了算盘!
可即便如此,折家不乱,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能做什么,未来十年八年之内,折家军都只能休养生息,恢复实力。
缺了折家军,西北能用的就只剩下种家,种鄂手握几万人马,绝对是一个狠茬子,但是他的处境也不好。
眼下执掌西北军务的是庞籍庞相公,他和种家不对眼,将帅不和,另外西夏的全部压力都落在种家头上,种鄂根本无暇他顾。
西夏至少能抽出10万人对付大宋,另外耶律仁先的8万人也活了起来,居庸关和紫荆关一线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整个局面非常非常糟糕,赵祯得到折继闵去世的消息,惊愕不已,辍朝一天,以示哀悼,随后立即派遣狄青火速前往延安州,主持防御西夏的战斗。
赵祯看得很清楚,如果西北出了问题,延安州,太原等地不保,西夏大军长驱直入,洛阳也不安全。
当初将洛阳定为陪都是有道理的,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赵祯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东北方向。
“王卿,一定给朕守住了,幽州就是日后大宋的都城!”
……
从第一场落雪开始,居庸关外,就出现了大批的辽兵。
杨文广站在高大的敌楼上面,手按着佩剑,往西边远眺,天地汇聚的地方,多出了一群跃动的小黑点,很快集结成一大片,黑压压的,向着居庸关杀来。
“传令下去,全军上城迎战!”
杨文广面无表情,仿佛那不是几万辽兵,而是几万蝼蚁一般!
从居庸关开始,紫荆关,古北口,喜峰口,全都陷入了战火,王宁安和欧阳修坐镇幽州,每一刻都有前方送来的战报。
有的求援,有的要求粮草,军械……他们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不断向各处调拨,又向河间府和河北等地催要,繁忙无比,欧阳修早就忘了他文坛领袖的身份,张口就骂人,动不动就喷得手下人一脸,着急了,老夫子还会动手打人,比起武夫还要粗鄙三分。
所有人都没有优雅,包括大苏,二苏,还有曾巩等人,好歹都是未来名列八大家的人物,看着他们吆五喝六,大叫大骂的模样,谁也不会再把他们当成千古文坛的风流领袖。
倒是王宁安,他很喜欢拖别人下水的感觉,拖下水的人物越大,变得越彻底,他就越得意……这也是繁杂工作当中,少有的乐子。
至于整个局面,他更看重山海关,显然,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防御山海关的任务交给了柳羽和王宁宏,柳羽率领8000步兵,在关城之中,王宁宏率领1500名重骑,加上5000轻骑,还有500名神秘军卒,一共7000人,负责城外策应。
值得一提的是王宁泽也在堂兄的军中。
这小子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展身手,他可不想再看着老爹和兄长们拼杀,自己躲在家里享福了,既然是王家的男人,就该上阵杀敌!
在刀枪丛中,一展男儿本色!
只是战场远没有王宁泽想得那么简单,耶律洪基整顿了大半年,憋出来的大招,岂是小可!
从开战的第一时间,就惨烈无比。
王宁安用了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建成了山海关,耶律洪基大受震动。可是他并不相信,王宁安诡诈多端,万一这是虚张声势呢?
耶律洪基派遣了3000人马,发起了第一波的攻击。
手握着千里眼,能看清楚对方的每一张面孔,柳羽的手就是一哆嗦,俊美的五官都扭曲了!
“耶律洪基,你是个无耻懦夫!”
柳羽破口大骂,第一波杀上来的,根本不是正式的辽兵,他们都穿着破衣烂衫,初冬严寒,他们还仅仅穿着单衣、草鞋,脸上冻得铁青,手里的武器更是破破烂烂,有些干脆只有一根木棒。甚至还有不少妇孺,一边跑着,一边哭泣!
没错,这些都是汉人百姓,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不只是燕云有了大批契丹人,其他地方也有了很多汉人。
耶律洪基将这些人都集中起来,充当他的炮灰!
“大人,咱们怎么办?”
手下的将领焦急询问,柳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瞬间睁开,短短的一瞬,他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百次,鲜血淋漓!
外面都是可怜的百姓,如何能对他们下手?但是放任他们冲到城下,万一辽兵藏身其中,岂不是酿成大祸!
柳羽此刻只想起一个人,那就是慕容轻尘!
假如是他指挥,肯定会毫不犹豫下令。
唉,自己不是慕容轻尘,却不得不学他,慕容兄,我再也不敢瞧不起你了!
柳羽变得神色狰狞,高声咆哮:“弩箭!”
床子弩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粗大的箭支从密集的人群穿过,即便穿着厚实的铠甲,床子弩也能穿透两三个人,更遑论连棉衣都没有的百姓。拳头大的伤口,肢体,内脏,筋骨,全都被打碎,溅落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狰狞的红色!
柳羽很痛苦,可是也必须如此,连续三轮射击,倒下去六七百人,这时候从人群当中,渐渐有人集中起来。
他们表面上破衣烂衫,可却比普通的百姓宽大了一倍不止,这些家伙全都穿着铠甲,带着兵器,躲在人群当中,想要趁机接近山海关。
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帮家伙暴怒着,向城头冲去。
由于进入了200步以内,床子弩的威力大减,他们肆无忌惮,快速突进,将百姓冲得东倒西歪,爹妈乱叫。
“果然是玩这一手!”
柳羽一挥手,城头上突然多了20架投石机。
“全部装药,对准了这帮畜生,放!”
一声令下,20架投石机,抛出去20个西瓜大小的黑色球体。
作为投石机,自然是越大越好,据说最大的投石机能把900斤的物体,抛到300步之外,需要500个人一起操作。
试想一下,那该是何等庞然大物,也难怪很多城市扛不住投石机的反复敲打。
可是山海关的投石机很有趣,不追求重量,最多只能抛出50斤的东西,也不追求射程,只要150步就好。
一个个黑球从天而降,辽兵根本没有当回事,能躲开不就行了。
他们继续向前,可是谁知道,这些铁球落地之后,迅速炸开,飞溅铁屑,火油,在人群当中开了花。
有人被铁壳削去了半边脑袋,脑浆子和鲜血混在一起,溅落满地,身体却来不及倒下去,怪异地挺立着,跟恐怖片似的。
有人被划破了肚皮,内脏流出一大团,人没有死去,痛苦到疯狂,在地上来回乱跑,狂叫,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更多的辽兵则是沾上了火油,全身燃烧起来,哪怕在地上反复打滚也没用。铁甲被烧红,里面的棉絮牛皮都跟着着起来。来不及脱掉铠甲,许多辽兵就被活活烧成了碳,扭曲而怪异地趴在地上,充分显示了生前的煎熬和痛苦!
许多被火油灼烧的辽兵,干脆用手里的武器自杀,还有人下不去手,就两个人相对,一起挥动武器,同时杀死对方!
整个场面,跟修罗地狱相仿,十分可怖。
耶律洪基离着很远眺望,他的嘴角不停抽搐。
这东西他是第一次见,但是却不陌生。
顺州之战的时候,耶律乙辛的人马就遇到了这玩意,只是那时候是用床子弩发射,这一次换成了投石机,效果更好,杀伤力更强。
说起来惭愧,王宁安弄出了火药很长时间,但是如何制造枪支和火炮,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下令百工院,好好研究。
但是立足现有的武器,比如床子弩,比如投石机,大宋的工匠们已经弄出了许多杀伤力不错,甚至丧心病狂的东西出来!
柳羽连着投射三轮火油,山海关城下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耶律洪基派来的300人只有十几个全身而退,其余全都把命丢了。
他们的尸体千奇百怪,那些被裹挟的百姓,全都吓得仓皇逃窜,向着四周跑去,过了好一阵子,城外的火熄灭了。
柳羽长身傲立,冲着城外大声喝道:“胡儿,可敢再战?”
“胡儿,可敢再战?”
……
其他的士兵一起怒吼,不要再拿老百姓当炮灰了,有本事直接上来吧!让我们看看,堂堂契丹皇帝,有什么了不起!
宋军的语气透着强烈的张狂和自信,百年恐辽症一扫而光,他们再也不怕辽寇了!
来吧!决战到底!
耶律洪基咬了咬牙,只吐出两个字:“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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