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子被召进宫中,是独自一人去的。这徐从汇便留在了殿中。方才他在里面听见门口的小太监好像在跟谁说什么话,于是便走出来,想一探究竟。
徐从汇出来一看,原来是容颜带着侍女,被门口的小太监拦在了门外。
“哎哟,是容才人,”徐从汇连忙行礼,“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徐公公快请起。”容颜道,一面递了颜色给碧玉,碧玉便上前,亲自将他搀起。
这徐从汇是自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身份自然不同于其他太监。东宫中诸人都待他非常客气。
“徐公公,太子爷还没有回来吗?”容颜问道。
“是呢,”徐从汇答道,“皇上一大早就召了太子进宫去。这几天几乎天天如此,就为着江南水患的事,太子忙的不可开交。因而早已经吩咐过了,不见嫔妃。容才人,您要不……”
“我知道太子为此事繁忙,怎么敢随意前来打扰,更不敢因一己之私让太子分心。今日的确是有要事想要求见太子,不知太子何时能回来?”容颜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张写了治疫十则的素笺,心中暗暗焦急。
徐从汇听了这话,思忖半晌。太子对容颜的态度,他是知道的。很多事上,太子从未对其他女子像对容颜一样上心。虽然他摸不准太子的心意究竟是怎样的,可是他万万不敢看轻了容颜。
“奴才也不知太子何时回来。这样吧,既然容才人有要事求见太子,不如随奴才到偏殿等候,若太子回来了,奴才便即刻为您通报。”徐从汇考虑再三,说道。
“如此,就多谢公公了。”容颜浅浅一笑,扶了碧玉的手,跟在徐从汇的身后进了偏殿。
偏殿并不宽广,且陈设亦十分简洁。徐从汇请容颜在一张搭了月白色印麒麟纹垫子的红木硬椅上坐了,又亲自斟了茶来奉与容颜。
“徐公公且去忙就是了,我自有人服侍。”容颜笑道,“太子回来时还烦请公公为我通报。”
徐从汇连连答应着去了。
太子从宫中回来时,已经过了午膳时分。他径直进了前殿,面露疲惫之色。
“回禀太子,容才人说有要事求见太子,奴才见她情急,便私自做主请容才人进偏殿等候。此刻已候了许久了,太子可要一见?”
太子愣了愣,容颜要见自己?
“让她进来吧。”太子思忖片刻,吩咐道。
此时容颜在偏殿等的都快睡着了,茶也已经喝了三杯。正百无聊赖时,忽见徐公公走进来道:“太子请容才人过去呢。”
容颜这才提起了精神,拿起那张素笺,转身对碧玉说道:“你且在门外等我,我自己进去。”
碧玉点头应允。容颜便拿着方子进了前殿。
太子正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喝茶,面色疲惫,精神也有些不济,一脸愁容。
看来,为了水患之事,太子的确非常辛苦。容颜默默想着,走到太子跟前,规规矩矩附身行礼,声色平稳淡薄地说道:“给太子请安。”
“起来吧。”太子看了她一眼,说道,“坐吧。”
“谢太子。”容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侧。
“什么事这么着急?”太子注意到容颜手中握着一张素笺,有些奇怪地问道。
容颜迟疑了一下,问道:“江南水患一事,如何了?”
太子愣了愣,问道:“你就是来问这个吗?”见容颜不答,便又说道:“水灾过后,瘟疫蔓延。情况不容乐观。”
容颜微微蹙眉,果然如此。
“后宫中人是不该过问前朝之事的。”太子看着容颜,提醒道。
“是。”容颜恭顺地回答着,“嫔妾并非想要干政,只是……”说着,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素笺打开,双手呈到太子面前。
太子满腹狐疑地接过一看,是治疫十则。他心下有些惊异,容颜竟然是为了这事而来?她自己整日里大小状况不断,居然还有心思为江南百姓的性命费心。
“你……这是你写的?”太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容颜简洁地回答。她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她不知该怎样说,而太子想必也不需要她解释什么。
太子扫了一眼方子,将这素笺重又叠起来,放至袖中。
他心中默默叹息,容颜此方虽如及时雨一般,然而恐怕……
“你的心意,到了。”太子按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替江南的百姓,谢谢你。”
容颜听着太子这话,却觉得有些奇怪,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随后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心意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容颜暗暗揣摩着太子的话,更加狐疑。这治疫十则,岂止是一份心意?这关系到江南数以万计难民的性命,岂是一句心意到了就能解决的事?
容颜不禁抬头看着太子。太子此刻亦深深望着她。他的目光深邃复杂,容颜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他脸上的疲惫与愁容,似乎还有什么更深的隐情。
然而太子并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颓然地捏着自己眉心,示意容颜退了下去。
碧玉见容颜出来,便上前搀了她,二人慢慢地往回走去。
一路上,容颜都没有说话。她还在不断揣测着太子那句“心意到了”究竟意味着什么。容颜心中不安的跳动着,她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治疫十则,是否会停留在太子这里,并不能派上用场呢?
容颜暗暗摇头,想要打消这个听起来不切实际的想法。江南瘟疫蔓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精准而快速的控制病情。太子既然知晓自己的医术,又怎么会不用自己的方子呢?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容颜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心头的疑虑,却越来越重。太子说话一向谨慎,一定是有什么缘故。
回去之后,容颜又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等待了两天,仿佛依然没什么动静。容颜身处后宫,不可能得知朝堂上的事情,又碍于女人不能干政的规矩,只能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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