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太子妃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跟太子说几句话。”
几位太医便收拾了药箱退了出去。入画等也都退下去，为太子妃熬安胎药了。
“太子爷，”太子妃勉强笑道，“原以为嫔妾有孕，终于了却了一腔心事。没想到竟是这样……是嫔妾福薄……”
“什么福薄。你只安心养着，不会有事的。”太子听后有些刺心。“你如今胎像不稳，安知不是素日操心太过的缘故。”
太子妃轻轻摇头，道:“嫔妾身子孱弱，怕留不住这个孩子了……”
“本宫绝不容这样的事发生。”太子坚定地说着，手指一根根蜷起来，攥成一个坚硬的拳头。
这孩子来之不易，又意义非凡，绝不能就这样没了。太子心中好像有烈火灼烧着一般。
“但凡嫔妾一息尚存，就会拼尽一切保住这个孩子。”太子妃一向端庄淡然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坚定不移。她的手轻轻地护在腹部，此时的小腹，已经能看得出隆起的圆弧了。
“你好生养着吧，不要多想了。”太子忽然想起一事，便说道，“本宫晚上再来看你。”
太子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太子妃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
很快，太子妃胎像不稳的事情便传遍了太子宫。
得知这个消息时，容颜心下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也暗暗不安，她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子到——”院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太子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太子妃那里吗？
容颜疑惑，却也不敢怠慢，忙起身迎了出去，盈盈就要跪倒请安。
太子依然伸出一只手来搀住她。
只是今日太子脸色阴晴不定，又面露急色，他低声说道:“不必行礼了。本宫有事问你。”
容颜会意，随太子进了房间，便屏退左右。
“不知道太子有什么事？”容颜疑惑道。
太子也没有心情跟她兜圈子，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太子妃胎像不稳的事情，你可知道？”
容颜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回道:“是，嫔妾刚刚得知。正欲前去探望，又恐打扰。”
容颜见太子专门来自己这里，又二话不说提了太子妃之事。心里难免打鼓，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你可有法子医治？”太子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
什么？
容颜一惊，抬眼望见太子灼灼急切的目光。太子……太子知道自己的医术？
容颜心下不安，不知道太子究竟对自己的医术了解多少，于是试探着说道:“太子真会说笑，放着宫中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不找，偏找到嫔妾这二半吊子，嫔妾连太子送来的医书都还没有翻完，怎么能……”
“颜儿。”不等容颜说完，太子便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也有同样的顾虑。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容颜抬眼看着他。
“我知道，你也许能帮她保住这孩子。”太子说道，“这孩子很重要。”
容颜心中大惊。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
太子是知道容颜的医术的。不是现在，是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容颜皱眉思索，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露了马脚。
那么……从前猜不透的那些事，如今却一点点明朗起来。
迷雾散去，容颜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对她忽冷忽热。
她的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太子，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不，是连喜欢也不曾有。
他之所以救了自己，娶了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一颗心渐次凉了下去。
虽然自己并不像那些不知世事的闺阁少女一般，轻易地便将心交付了去。可是，对于太子，容颜的的确确是期待过的。
他的搭救，他的体贴，他的细心，他的宠爱。
容颜闭上了眼睛，心下默默地说，都是假的。
良久，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太子依然深深地望着她。从前她只觉得这目光暧昧而深沉，如今再看去，却隐隐觉得心惊。她看不透这目光深处，究竟隐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计谋和伪装。
太子知道，以容颜的聪慧，早已猜到了自己的初衷。于是也不再多言，只默默看着她。
容颜一早就明白，皇家恩宠不可靠，太子也并不是她能依靠一生的人。可她总还盼着他能给她一些安稳静好的日子，就像，就像前段时间那样。
遇人不淑。
这四个字，曾无情地摧毁了多少女子温柔的绮梦。
她曾想过太子娶她或许是出于对她的同情，或许是出于自己的声誉，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对她，只是冰冷冷的两个字，利用。
一颗心如同在苦水里浸泡的久了，连喉间也苦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压下心头即将跳脱而出的绝望的叫嚣，强自镇定地转身端起一盏茶来，往唇边送去。冰冷的指尖触到滚烫的杯壁，又尖锐的痛感自手指一层层传递进心里。
“太子，”容颜的声音干涩，“您可曾想过我的处境。”
“我知道。”太子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若非事情紧要，我也不会……你只需要借着服侍太子妃的机会，暗暗查证便好。不会有人发觉。以后，一切也都是照旧的。”
容颜苦笑。一切照旧？一切照旧的意思，便是太子在人前，还是像从前那样演戏吗，演给东宫的众位女人们看，看他对我有多么偏爱，有多么维护。
“罢了。”容颜说道，“既然太子娶我的初衷，我已经知道了。那我自然不会再推，我知道自己的用处，便去用就是了。”容颜这话，半是赌气，半是实话。
是啊，既然太子是为了利用她而娶了她，那这次，便为他所用好了。
“本宫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太子想了想，又说道。
容颜不答，整个人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翻转腾挪着，无处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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