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容颜刚走出宫门,就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朝着她飞奔而来,“颜儿!”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瞧着那熟悉的脸庞,容颜眼眶一涩,牵动了数次唇瓣,那一声‘娘’也没有喊出口来。
近了,茂氏瞧着浑身血迹,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容颜,身子一软,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娘!”容美情急的大喊了一声将茂氏扶住,看向容颜的眼神里隐着些些责备。
“颜儿,我的颜儿,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茂氏掩面崩溃的大哭出声,只觉心疼如刀绞。
“娘,你别哭,我没事,我挺好的。”容颜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声音亦是虚弱如蚊蝇,可她心里却是高兴的,她活着从那个大牢里走出来了!还活着走出了皇宫!
“颜儿,我的颜儿……”
茂氏颤抖着双手,想要上前抱住容颜,又因担心自己会将她给抱疼了而僵着没动,只一味的唤着容颜的乳名。
容美情急的扫了一圈周遭,见已经有不少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了,忙道:“娘,你看姐姐伤得这么重,我们还是赶紧把姐姐带回家去,找府医帮姐姐医治吧。”
容美的一句话,让茂氏清醒了过来,她连忙收住眼泪,欲拉容颜上马车,却因瞧见了容颜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皮肤的双手而瞬间泪如泉涌。
颜儿这双手巧,厨艺绝伦,女红过人,弹出来的曲子更是绝妙,可如今这双手却变成了这样……
“娘,我会好起来的。”容颜再度开口,十余载的相处,她早已经将茂氏当成了她的亲生母亲,此际见茂氏因为她伤心成这样,在牢里受尽折磨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她,竟是情不自禁的随着茂氏一同落了泪。
“嗯,有娘在,娘会让你好起来的。”茂氏说的坚定,心里却是有些没底,颜儿入狱的事传到府中那日,老夫人未问颜儿入狱的原因就勃然大怒,只怕颜儿回府后,老夫人会责难与她。
“……”
容颜憋见茂氏脸上的神色,就已经猜到了茂氏在担心什么。
这次她惹上了这么大的事,只怕回府后祖母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不过!
牢里那堪比地狱的刑法她都咬牙撑过来了,还会惧怕祖母的小小责罚吗?
诚如当日她对太子所言,饶是活得还不如蝼蚁,她也要活着!
更何况……
祖母向来宠她,兴许这一回也会像从前她偶尔做错事一样,高高的举起,轻轻的就放下了。
然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回到容府,茂氏还来不及找府医帮容颜医治,容府当家祖母大权氏身边的嬷嬷就来把容颜给带走了。
甫一进到大权氏的茂生堂,压抑的氛围就扑面而来。
容颜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圈周遭,见往日里那些对她笑逐颜开的婢女,此时在看向她的时候,眼里都有着明显的鄙夷,她心里霎时就生出了几分警惕。
“祖……”
“你给我跪下!”
进入大堂,容颜正要向大权氏请安,可刚才启口,就听到了大权氏阴霾凌厉的声音,她慌忙跪了下去。
祖母过往明明那么宠爱她……
大权氏微眯着双目,阴鸷的睨着满身血污全然没了大家闺秀仪态的容颜,想着容颜这般不堪的模样被不少外人看了去,她面色便一再的阴沉了下去,“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容颜眨眨眼,茫然抬头。
宫里发生的事?
祖母指的是那夜她跟太子的事吗?
思及此,她才道:“祖母,颜儿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夜颜儿醒来,就与太子……”
“你休要瞒骗我!”没等容颜说完,大权氏已然暴怒。
“祖母,颜儿所言属实,颜儿并未欺骗祖母,当晚颜儿方才醒来,正准备离开,贵妃娘娘就带着一群人……”
“住口!”
大权氏再度打断了容颜的话。
得知涉及如今后宫里正得圣宠的贵妃,那坐在大权氏身旁的容盛泉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良久,大权氏看向容盛泉沉声道:“儿啊!出了这样的事,外人定会质疑我们容家家风不严,颜儿怕是留不得了!”
留不得?
容颜心尖儿一颤,正要深入的去想那三个字具体代表的含义,就见她母亲茂氏哭喊着跪到了她身侧,“老夫人,老爷,颜儿她是被人陷害的,她绝不可能故意去诱惑太子。”
闻言,大权氏却冷漠的道:“今年入宫的秀女何其之多?别人为什么就偏偏挑上了她来陷害?”
茂氏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都不知道是谁人陷害了颜儿,如何能知道缘由?
大权氏紧接着便哼道:“那只能说明是她自己不检点,倘若她洁身自好,在宫中循规蹈矩的守法度日,又怎会惹上这样的祸事,累及我们容家?”
听到这里,容颜可算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大权氏那留不得三个字的含义。
祖母这是担心惹祸上身,牵累了容家,所以要弄死她?
霎时,容颜一颗心就凉了个透彻。
十余载的相处,她自认尽到了做孙女的义务,请安奉茶,从未懈怠。
可现如今……
“老爷……”茂氏见大权氏铁了心要处死自己的宝贝女儿,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夫君,老爷向来疼爱颜儿,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个妇道人家,休要多管。”容盛泉却阴沉着脸打断了茂氏的话。
“老爷!”
随着茂氏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容颜也抬眸看向了她素来敬重的父亲。
却原来她用了十余载的时间都没有将这些人看透吗?
茂氏错愕了一瞬,跪着去到容盛泉脚边,抱住容盛泉的腿,哭喊道:“老爷,她可是颜儿,是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颜儿啊!你怎么可以……”
没等她说完,容盛泉就不耐的抬腿将她踹开,“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就会殃及容家所有人,由不得我顾念其它。”
“可你身为颜儿的父亲,竟在这种时候将她置于死地,倘若传扬了出去,旁人……”
“你给我住口!”大权氏厉声喝住了茂氏,便就冲容盛泉吼道:“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将她母女纵容成什么模样了?再不好生管管,你这当家的在这个家里还有何威信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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