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没想到,相公带来的好消息,竟然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且是皇后亲自写信来要凌朝风代为转告,眼下世人尚不知这件喜事,且要等胎儿安稳后,才会昭告天下。
这叫小晚欢喜不已,更想不到的是,堂堂一国之母,竟然真的将她这个乡下小娘子当做挚友,将还不能对天下人说的喜事,千里迢迢来告诉她。
那之后几天,小晚每天都向玉指环许愿,保佑皇后母子平安,又和素素一道去城隍庙祈福。
素素自然是不知客栈曾接待当今皇上和皇后,见小晚许愿安产,只以为小晚盼着她和凌掌柜能早得贵子。便把心一定,决定早些回客栈上工,好不叫小晚太辛苦。
他们回村里时,少不得经过思韵阁,来时店门还是关着的,此刻已然开张,幽幽香气从店铺里散出来,但昔日惹来白沙镇无数女眷看新鲜的胭脂铺,如今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她们沿着街对面走,本是顺道,并非有心要避开思韵阁,不巧的是,却听见杂货店的伙计在互相议论:“听说了吗,现如今是县太爷养着那女人。”
另一人道:“早就看出来了,不然那些捕快能来为她息事宁人。”
方才的那个便说:“真真是窑子里出来的货,难怪走路说话都妖得很,那天她被打得遍体鳞伤,鸡毛掸子都打断了,才几天功夫怎么可能养得好,若是养不好,她是如何伺候县太爷的?”
小晚和素素匆匆而过,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神情都有些尴尬,走得远一些了,素素忍不住问:“镇子就这么大,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晚,咱们真的能当没这回事吗?”
小晚想了想道:“相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必躲着她也不必怕她,往后见了便是见了,她若都不尴尬,我们做什么要不自在。但她要还是纠缠不清,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不等她动手,相公就会结果她,素素你放心。”
“我自然是放心的,我还想,明天就回客栈上工。”素素说。
“不着急,你好好休息休息,客栈里也没什么生意。”小晚一面关心,一面贼兮兮地笑着,“自然了,你要是急着想坐大庆的板车,我倒也不好拦着的。”
素素急道:“你越来越坏,等掌柜的夜里来接你,一定要掌柜的好好管管你。”
小晚不屑地说:“我才不怕他,他怕我才是。”
素素嗔笑:“算了吧,一见掌柜的就怂,乖得不得了,也不知是谁。”
她们嬉闹着往家里去,走过镇子口,见两个人摆摊,本以为是卖杂货的,走近了才发现,是来收货的。
说五百年前曾有王公贵族在这里建造宫殿,一场山崩地裂后,宫殿埋进了山里,近来有人从山里挖出宫殿里的器皿珍宝,都是很值钱的古董。
现在他们要问当地百姓收一收,看看谁家可有捡到或是挖出过什么,他们鉴定之后,必然高价收取。
小晚和素素面面相觑,想起了之前住在他们客栈的两位客人,总是早出晚归,但素素来时从未在路上遇见过他们,那时候小晚就好奇,他们是不是进山了。
之后回到白沙村,没多久,几位大娘就来了,说镇上有个人来收古董,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是古董,可村头那家拿了个腌咸菜的缸去,竟然得了五两银子。
“素素她娘,你们这瓦房也是有些年份的,你且翻翻看,有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去叫那几个人瞧瞧,指不定能换好多银子呢。”村里的女人们,都十分兴奋,各自回家翻翻找找,还真有人家的东西被看中,得了真金白银回来。
陈大娘却说这房子是凌掌柜的,就算有宝贝,也不该她们得,既然小晚不在意,凌掌柜若也不在乎,可就懒得折腾了。
夜里,凌朝风来接小晚,大庆也回来了,近来他得了骡车,不再一味地拉船卖苦力,每天往来给客商送几趟货,给的钱比做纤夫还多,再有漫山遍野的肥草料取之不尽,养一头骡子不费太多钱。
至于素素给他做的垫子和布鞋,布鞋他舍不得穿,垫子也很爱惜用,是不肯给那些商客坐的,有人的时候就藏起来。
素素知道了,见了便弱弱地说一声:“我再给你做几个,怠慢了客人也是不好的。”
这会子坐在屋檐下,陈大娘把小晚送来的香瓜切了分给大家吃,大庆没舍得吃,说是这香瓜很稀罕,想带回去给他娘尝尝,素素就把自己那两块推过来,低着头没说话。
小晚靠在相公身上,嘿嘿贼笑,被凌朝风嗔怪,她便干咳一声正经说:“那从明天起,就要大庆每天接送素素,工钱我们给你算,往后你也算是我们凌霄客栈的人了。”
大庆和素素互相看了一眼,素素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点了点头,大庆则道:“工钱不敢要,掌柜的给我骡子和板车,我这些日子挣的钱,比我过去拉船两个月挣的还多。”
小晚说:“那当然要多挣点钱,才能娶媳妇呀。”
大庆结巴了一下,挠了挠脑袋说:“是、是啊……”
素素脸红得快熟透了,说给大家拿水,转身跑了。
凌朝风在妻子耳边低语:“不许欺负素素,就你能耐?”
小晚嘿嘿笑着:“我又没说什么。”
陈大娘都看在眼里,之后送凌朝风和小晚出来,她对小晚说,也是很看得中大庆,只是素素嫁过人,即便大庆家里穷,就不许人家讲究了么。
回家的路上,小晚对相公絮絮叨叨:“素素一直盘发,明眼人都明白是为什么,大庆若是忌讳,也不会和我们往来了。更何况那样的事都出了,他不仅不嫌弃,反而更主动来关心,叫我说,那之前一天天的,他们在路上遇见,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等谁呢。”
凌朝风听她喋喋不休,只是笑着不说话,心想这一趟媒要是保下来,这小娘子能嘚瑟一辈子了。
他们的马走得慢,竟是叫些脚程快的人都赶了上来,可那些人不是往白沙河码头去的,一拐弯,都往山里去了。
这一路,小晚和凌朝风见了好些这样的人,她想起白沙镇上收古董的,原来这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方圆十里的人,都来山里淘宝了。
第二天一早,素素坐着大庆的板车来上工,一路上也见好多人,拿着镰刀锄头,这是连地也不去下了,到山里挖宝藏要紧。
素素问大庆:“你去不去挖宝?”
大庆笑道:“昨晚我娘就给我说了,我要是能挖到宝的命,我家也不能这么穷,说好容易得掌柜的抬举,踏踏实实干活要紧。”
素素轻声道:“你是不忍丢下大娘,才不去远的地方做工,你也没饿着冻着大娘,怎么就穷了。”
大庆看了看她,认真地说:“我已经攒下二两银子了。”
素素愣了愣,不知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羞赧地笑了。
到客栈门前,小晚已经在扫地了,素素赶紧跑来将扫把接过去,笑着说:“内掌柜,您屋里歇着去,让小的来扫地。”
小晚和大庆挥挥手,看着板车悠悠而去,她拿腔捏调地说:“过去你不好好干活,我还能收拾你,如今可不行了,有人护着,我哪里敢劳动素素姑娘呢。”
素素却朝她身后说:“掌柜的,您早啊。”
小晚立刻便怂了,转身嬉皮笑脸的,生怕相公责备她欺负素素,结果门前空无一人,凌朝风压根儿没出来,素素大乐,气得小晚上来挠她痒痒。
张婶端着水盆来洒水,见两个小娘子这样开心,笑道:“什么事这么乐,难道你们也挖到宝贝了?”
小晚一脸坏,指着东边说:“婶子,素素的宝贝,刚往码头去了呢。”
正好凌朝风走出来,朝她瞪了一眼,小晚立时跑来卖乖:“相公,你吃好早饭了?”
凌朝风却与众人道:“端午节时,我们都到黎州府去赶集,顺便还能去看看孟姑娘,来回路远,我们在那里住一晚。”
素素却很谨慎:“店里没有人看着可要紧?掌柜的,我早晨来,路上都是人往山里去,近一些的离咱们二里地都有人在,不知道他们要挖到什么时候,回头咱们都不在家,他们闯到客栈里怎么好。”
凌朝风淡淡一笑:“不碍事。”
小晚奇怪地说:“我怎么没听村里的人说过,这里五百年前是什么宫殿?”
素素道:“我们村里好些人都拿东西去换了钱,收古董的说,要是能从山里挖出什么,就更值钱,多的几百两银子他们也给得起,今天一大早,都不下地,全进山里去了。”
小晚遥遥望了一眼:“真奇怪啊,这荒山野林的,哪里来宝贝。”
而这件事,不是素素夸大其词,方圆的村落传遍了这个消息,一年四季靠天吃饭的村民们,见有这样好的财路,如何能错过。
如此翻家的翻家,没得翻的,就拖家带口地往山里来,就连青岭村的人也惊动了,不惜走上十几里路进山,这会儿许氏就带着女儿文娟和隔壁王婶一家子来了。
他们来时,刚好有人扛着一麻袋东西出来,众人都围着他问是不是真的有,又是哪里挖的,那人却讳莫如深,说想发财自己去找,便扛着他挖出来的宝贝,飞奔去镇上找收古董的换钱。
到这天下午,传出消息,早晨那人的一麻袋东西,足足换了五十两银子。顿时,方圆十里的村庄,几乎全出动了。
小晚嫁来凌霄客栈这么久,还没在路上见过这么多人,渐渐的他们开始靠近客栈,或是越过客栈往白沙河码头去,彪叔拿着杀猪刀在客栈周围转了两圈,往来的村民便都不敢下山,直接从山上翻过去了。
日落前,小晚来店门外挂灯笼,见个小女孩站在路边,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问:“娟儿?”
“大姐。”果然是文娟跑了过来,孩子满身的尘土,一脚的泥,脸上挂着泪珠,呜咽道,“大姐,我和我娘走丢了。”
“怎么走丢的?”小晚拿出手帕,给她擦擦脸。
“她带我去山里挖宝,我走不动了,在树下歇着,一直也等不见她回来。”文娟呜呜咽咽地哭道,“姐姐,我娘是不是叫野狼吃了。”
要是许氏真被狼吃了,小晚还挺高兴的,可惜弟弟妹妹还那么小,他们就算不乖不亲,终究是无辜的孩子,这情形,小晚也不能不管,就把文娟带回店里,给她洗脸洗手,拿了吃的。
凌朝风下楼来,夫妻俩一合计,便决定先把文娟送回青岭村。
“那我娘呢?”文娟哭着问。
“天黑了,山那么深,去哪里找呢。王婶家的呢?”小晚问妹妹,“都没见着吗?”
文娟点头:“都没见着,姐姐,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她都不带弟弟来挖,只带我。”
小晚轻叹:“大概因为文保小,别哭了,大姐先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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