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跃到底是不是她的哥哥顾亚琛，此刻，他到底身在何处，是死还是活？
顾佳音望着茫茫夜色，此刻竟不知归去何处。
有些东西，太过重要，失去过，领略过极致的痛，时间将伤口愈合，伤痛留在心里，日子还可以继续这样无声地过。
但，最怕重新给予，又再次生生失去。
痛，她的心酸痛难挨。
手机响了，在这个午夜时分。
她低头划开屏幕，是陌生的号码。
但她还是接了。
“佳音。”
那端声音沉厚温润，虽然倍显虚弱，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了出来，“蓝跃！”
顾亚琛此刻就坐在街角黑暗处的一辆车子里，虚弱地倚着靠背，微眯着眼睛看着茫然站在街头的女人。
为他开车的是他的一名手下。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盛家私人医院，全靠这名手下偷天换日。
他不想看她难过，所以强撑着伤口再次撕裂的疼痛，勉强将自己的声音加进去些许笑意，“我没事，不要担心。”
顾佳音总算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你在哪里？”
“我马上就要离开丽城。”
是的，他必须马上离开，此刻任务失败，是他始料不及的，他不能再被盛千驰抓到任何小尾巴，否则麻烦不断。
顾佳音只觉得有什么情感，在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剥离出她的身体，“还回来吗？”
顾亚琛没有说话，他自然会回来，回来找她，带她离开这座伤城，但现在他不能说。
顾佳音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是我哥吗？”
她紧张极了，身体僵得厉害，等着他的答案，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怕他说是，又怕他说不是。
如果他是，他为何不肯与他相认，他们将如何细数生死离别的这七年。
但如果她不是，那么她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要被无情地浇灭。
她等待，他沉默。
半分钟后，他说，“不是。”
她不死心，“你们的眼神太像。”
“嗯，”他语气很淡，“我从前崇拜你哥，不经意间就受他影响。”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那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别再说那个关于两颗糖的蹩脚理由。”
是的，若说那一晚她被他神似顾亚琛的举止和眼神蛊惑了，相信了那个小乞丐的神奇的理由，但此刻冷静下来，她还是不十分相信，没有人会因为两颗糖，就两次为给与那两糖的人不要命。
说他喜欢她吗，但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到浓烈的爱情，因为他的眼神太纯洁。
顾亚琛再次沉默了。
他也自知，那晚临时编造出来的理由，有点小儿科，所以他需要拿出更具说服力的理由。
片刻后，他说，“那是我逗着你玩的，你当年给我糖的确让小小的我感动，而我也从此时刻关注你，但那不是主因，我如此护你，是因为……”
他的眼神始终紧紧地凝视着她纤瘦的身影，浓烈的亲情像雾一样向外蔓延，
“因为你哥救过我的命，当年在你学校门口乞讨，差一点被那的老乞丐打死，是你哥救了我，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好好开始人生，没有你哥，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他这样说着，语气平淡而铿锵，“我愿意代替你哥照顾你。”
顾佳音终于死心了，泪水就那样流了下来，“他没有人可以替代。”
顾亚琛也动容地落泪了，“好，不替代，我做你的另一个大哥。”
“哥。”顾佳音终是喊了他一声哥，因为那股浑然天成的感动。
“哎。”顾亚琛透过泪光，看着远处的女人，声音哽咽着，这一声“哥”，太久违了。
最后，他说，“我必须马上离开，保重，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顾佳音只是哭。
在挂掉电话前，顾亚琛留下一句叮嘱，“离开盛千驰，他不适合你。”
是的，他终究认为盛千驰不是她的良人，因为当年沉船盛千驰的母亲就有参与，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不论盛千驰是不是真爱，他们之间都有仇恨存在。
当年秦正南与顾韶华合谋设计沉船事件，瞒天过海，却没想过这一切阴谋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那就是古嘉程。
而这个秘密，古嘉程并没有隐瞒顾亚琛。
结束通话之后，顾佳音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呆呆地望着暗色的地面。
突然就下雨了。
没有雷电，雨却下得肆意。
倾斜的雨线打湿了她的长发和脸颊，泪水与雨水再也分不清。
心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离开盛千驰，他不适合你。
是啊，她自己也觉得他不适合她，现在的茫然和犹豫，都不过是因为她孤独太久了，太贪恋他的好。
顾亚琛敲醒了她。
她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一段交集是最该被遗忘的笑话。
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男人。
她抬头，他正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他说，“我没有驱逐蓝跃，是他自己走的。”
“我相信。”
是的，此刻冷静下来，她相信盛千驰没有驱逐蓝跃，因为他太高傲。
盛千驰激动地将她拉进怀里，用下巴摩擦她的头发，“回家吧。”
她推开他，太过理智与冷漠，“盛千驰，我昨天说会好好想一想，现在我想好了。”
“顾佳音！”盛千驰突然粗鲁地掐住了她的胳膊，拒绝听她说后半句话，她这副冰寒到极致的模样，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不要说话，我们回家。”
顾佳音淡淡地笑了，她仰起脸，别有一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盛千驰，我不会选择你。”
盛千驰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眸底风起云涌，最终又幻灭，“顾佳音，昨天才承诺会好好想一想，今天就这么绝情地拒绝我，你的诚意是有多廉价？”
顾佳音还是很平淡，她微垂下眼帘，不再与他对视，“有些缘分天注定，我与你缘浅，不论想多久，结果都是一样，所以是想一天，还是想一年，或是只想一秒，都没有分别。”
她一根一根掰掉他的手指，“日后山高水远，但愿从此不再相见。”
她转身便走，无惧越来越肆意的大雨，“盛千驰，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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