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冥的招式,那都是在沙场死人堆里历经过来的。
可两人一时间,居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待暗卫和月白两人将二皇子的人马杀的干干净净,二皇子便晓得大势所趋,至少今晚上,皇帝是死不了了。
他罢手,愤恨地盯着炎冥:“你为何阻我?”
炎冥的目光在那名暗卫身上转了圈,他才道:“本王不阻你,然后就眼看着大殷分崩,朝堂不稳?”
二皇子到底是出家人,他这会一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让怨恨给烧的没了理智。
他也不说旁的。转身就走。
月清这头在皇帝舌根下塞了参片,回头跟炎冥道:“王爷,圣上的毒太烈,如今已经入肺腑,属下无能为力,只能稍微延缓个一天半日。”
炎冥点头。他看着地上一身灿然龙袍,却生死不知的男人。
忽然就觉得很讽刺。
他上前,在皇帝面前蹲下,低声喊道:“父皇?”
皇帝微微睁开眼。
炎冥又说:“儿臣让您的暗卫送您回寝宫,将其他皇子都召进宫来。听父皇的吩咐。”
皇帝点点头。
炎冥便对那名暗卫点了点头,暗卫当即弯腰抱起皇帝就走。
炎冥适才看了旁边死的不能再死的皇后:“月清,查一下,皇后下的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下的?”
月清点头,炎冥盯着皇后的尸体,沉吟片刻,让人找来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直接吩咐道:“皇后谋逆逼宫,企图毒杀父皇,如今父皇危在旦夕,本王怀疑,皇后身后还有指使,是以,想请公公传话出去,就说父皇毒已解,平安无事。”
那老太监最是会察言观色的,平素就与端王交好,故而想也不想,跟着就同意了。
这当,月清那边也有了结果:“王爷,皇后将毒涂抹在胭脂里,该是与圣上亲吻之时,给圣上下的毒,且那毒是用七种烈性毒物混合而成,十分复杂。”
炎冥皱眉:“既是如此,为何皇后不会中毒。”
月清又道:“其实皇后也是会中毒的,毒中有一位是女人花的毒蛇红冠,这毒有个特点,但凡是女子碰了,就会是慢性毒药,而男子若沾染,则成烈性,所以皇后相较圣上,毒发会晚很多。”
炎冥思忖:“所以,皇后也是让给毒的这个人给忽悠了?”
清王息谪已经很多年没在皇宫里头这样慢慢的走。
先帝从前住的是湖心宫,与金銮殿的方向遥遥相对,可又在整个皇宫的之中。
他记得有次,跑出去玩的远了,就遇上了皇九子炎冥。
小小的一个孩子,就已经长的粉雕玉琢,被他那位皇兄抱在怀里,身边宫娥太监环绕。
炎冥那会在笑,开怀的就和个小太阳一样。
对了,那会他还不叫炎冥,只有个小名,九宝。
他那个时候觉得,这个小孩生来就占了九的极数,又这样受皇帝宠爱,往后怕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
那个位置,他也想来着。
虽然父皇说。他能保他一声闲散无忧。
但,母妃说过,他天资不凡,注定非池中物的金陵,所以那位置,他也是有资格的。
所以,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觉得皇九子,往后会是他的对头。
息谪看着从前先皇住过的宫殿,他背着手,往金銮殿的方向眺望。
高洁不染尘埃的侧脸,在夜色下,有幽幽的浅光,当偶尔烛光摇曳,照亮他一半脸,就像是一半谪仙,一半厉鬼!
他记得第二次见炎冥的时候,彼时的天之骄子像个可怜虫一样抱着双膝在角落挨冻受饿。
那一瞬间,他就从炎冥身上感受到了所谓的恩宠无常。
这越发让他坚定,自己要那个位置,只有站到了最高处,才能不仰人鼻息的生活。
他那做皇帝的皇兄,并不待见他。
他叫他,九宝。
炎冥就抬头红着小鼻子看着他,睫毛上还有湿润。
他问:“你是谁?”
他当时回答说:“你要叫我小皇叔。”
那个时候,他觉得,要是往后不与他争那个位置,那么看在小孩同他长的一样好看的份上,他能同小孩好。
他将炎冥捡回了湖心宫,瞒着母妃和父皇,有吃食的时候也会给他带一份。
两人这样私下交好的关系,一直维系了很多年,一直到父皇驾崩,母妃死了,皇兄还要杀他。
炎冥说:“小皇叔,我们逃出去,往后再回来报仇!”
那时的炎冥。才五岁,已经没有人会再唤他的小名九宝。
再后来,他当真逃了出去,出于一种不为人知的卑劣心性,他扔下了炎冥。
他也内疚过,但是他和自己说,他是累赘,留他在皇宫,皇帝不会杀自己的儿子,可却一定会杀他!
又诸如,父皇留给他的暗卫根本无法带两个人之类的借口。
然后,他就安然了,再不会做梦都梦见他那双眼睛,以及被遗弃在宫门口的小小身影。
这么多年哪,他知道自己还会再见他。
因果轮回,今天晚上,金銮殿就要重新换主人。
息谪很想知道,炎冥会如何做?
“王爷,那边传来消息,皇帝毒已解。”身后的暗影之中,佝偻出个人影。
息谪微微翘起嘴角:“这样啊,我便亲自过去一趟。”
从前心心念念想他死的皇兄,再是皇帝又如何,总是会死在他的前头,他息谪才是最后的赢家。
“最后的赢家?”炎冥站在皇帝寝宫外的台阶处,倚靠在柱子后面,盯着天上新月。
上辈子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头激动非常。
然而,此时,他内心一片平静,他甚至多有想念蠢东西和被窝。
本来。深更半夜,他就该抱着蠢东西一起睡觉才是。
息谪过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他,炎冥转过身来,淡淡开口道:“夜深露重,清王是要到哪里去?”
息谪脚步一顿,他偏头就见一身暗影加身的炎冥。
他那双同样的凤眼,微微一潋:“九宝……”
这个小名,让炎冥眯了眸子,他权当没听到:“父皇说了,不见外人。”
息谪看了眼紧闭的殿门,他才淡漠的说:“今晚我正好在湖心宫,听闻皇兄中毒,本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炎冥嗤笑了声:“不劳清王费心,父皇龙体康泰的很,明个还能够早朝的。”
息谪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话,他在炎冥的目光中,一点一点走远。
炎冥眸色瞬间发沉。他推殿门进去,见皇帝气息稍缓,便将刚才遇上清王息谪之事说了遍。
哪知皇帝听闻,陡然一下就睁开了眸子,他自然不是愚笨的人,且息谪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
他好似人精神了些,也不避讳炎冥,直接召来全部的二十一名暗卫,下了最后一道死令:“绞杀…清王……”
二十一名暗卫瞬间就去了二十名,只留下最后一位。
皇帝缓了缓,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冷面冷心的皇九子,他那面容五官,实在叫他叹息。
皇帝将约束暗卫的令牌给了最后一命暗卫,只等他立下继任圣旨,这名暗卫就会拿着令牌。将下任皇帝该有的二十一名新的暗卫召集来。
这是大殷皇帝自来的惯例!
一任暗卫,护卫一任皇帝。
做完这一切,皇帝让那名暗卫退下,才抖着手跟炎冥说:“召……召……”
炎冥点头:“召所有皇子觐见?”
皇帝点头,人死为大,炎冥难得面色稍微缓和:“父皇好生休息,儿臣这就去办,定不叫朝堂不稳,也不会放过皇后的同谋。”
皇帝眼睛睁的大了点,他如何听不出这儿子是在提醒他。
炎冥出了寝宫,跟那老太监道:“看好了,不得放任何人进去。待本王找来所有的皇子,人齐了才可作数。”
老太监是同皇帝风雨里过来的人,即便此时端王不这样说,他也会这样做。
钦点继任,为免后世不稳,就需得所有人都在场。
卯时中,所有皇子匆匆进宫,这其中包括心头有鬼的大皇子。
炎冥背着手早等在门外。此时,天才蒙蒙发亮,浑圆的旭日都还没跃出来。
“端王,父皇怎的了?为何你会在宫里?”众皇子里,暴脾气的四皇子大嗓门的喊道。
炎冥淡淡瞥了他一眼:“父皇如何,诸位兄弟该问问大皇兄才是。”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大皇子身上,大皇子眼神闪烁,他色厉内荏的道:“老九,休得胡说!”
炎冥冷笑一声:“父皇快不行了,诸位兄弟等上一等,还有后宫妃嫔没过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脸色大变,唯有大皇子心头是亢奋又惊恐。他喜的是母后真的得手了,恐的却是此时不见母后,在殿外的人却是炎冥!
他不晓得这其中出了何种变故。
“父皇危在旦夕,那还等什么,我要见父皇!”四皇子反应过来,他冲的就要越过炎冥往里闯。
炎冥脚一跺,宽袖一扇,就将四皇子拦住:“四皇兄慌什么,父皇有令,人来齐了再行进去。”
生性软弱的五皇子,在这个关头,竟然开口说:“父皇有令?老九,父皇何时给你的令?莫不是父皇不好,就是你谋害的!”
他这话一落。恰好齐齐小跑过来的后宫妃嫔也是一愣。
大皇子也站出来说:“没错,为何我等皆没收到消息,唯有老九你在宫里?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对父皇做了什么?”
对秋后的蚂蚱,炎冥不想多理会他,他偏头看着已经到了的众位妃嫔。
大皇子也是看了圈,但接着他心头发寒:“母后呢?母后怎的不在?”
炎冥嘴角浮起讥诮:“事到如今,大皇兄何必假惺惺,昨晚皇后试图毒药父皇逼宫,早让父皇的暗卫给杀了,如今真相如何,见过父皇便知。”
众人哗然,炎冥不欲多说。他转身,老太监适时打开殿门。
这一瞬间,新日东升,霞光万丈,山河晏清。
皇帝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是回光返照,他人格外精神,只是乌黑的嘴唇和眉目的灰白。才有些骇人。
众人进来,就齐压压跪了一片。
炎冥最后跪下,他道:“父皇,所有人都来了。”
皇帝点头,他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多半是最后的一点气了,他这会看的出奇清楚。他所有的孩子,他的后宫妃嫔,分明不多的人,他却在其中看到了所有的人生百态。
唯独,他那个不喜相貌的皇九子,从头至尾,一直面无表情,他既不焦也不急,无背甚至无喜。
到此刻,皇帝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皇子里,唯独他这一个儿子其实最出色。
“圣上……”妃嫔中,目下份位最高的贤妃红着眼睛期期艾艾的开口喊道。
皇帝摆手,他手边是早准备好的圣旨和玉玺。
“朕在位三十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天懈怠。今日便立下旨意……”皇帝一字一句的开口。
所有人都竖耳听着,唯恐露了一句去。
边上的史官奋笔疾书,将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载下来。
“皇次子,既与佛祖有缘,此生便好生侍奉我佛。”
“皇四子,喜武厌文,封为武王,扈地容州,可好生震慑蛮夷,护我大殷河山。”
“皇五子,性静怯懦,封为靖王,扈地青州,安分守已,方能安稳一生。”
“皇六子,嗜画如痴。便去景致如画的江南吧,封为宁王。”
该轮到炎冥之时,皇帝和大皇子一样略过,直接往后说:“皇十一子,朕对你多有亏待,但愿你往后安好顺遂,故封顺王。扈地云州。”
“皇十四子,”皇帝看着最小的儿子,又看了看贤妃,他闭上眼睛道:“封为恭王,扈地蜀州,切记,兄友弟恭。”
皇帝将所有人都说了一遍后。
他目光才落到面色惨白的大皇子身上,淡淡的说:“朕的嫡长子,平庸无能,便留在京中,做个闲散亲王,封,诚王,此生无诏,不得出京。”
这话一落,仿佛晴天霹雳,炸的大皇子耳膜嗡嗡作响。
他哭喊着爬上前:“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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