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如约而至,过了年后,就来找炎冥。
为此,炎冥什么话都没说,将人扔到京郊最贫困的一户人家去,当然十皇子是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的,暗地里,月白还使了银子,让这户人家怎么坏就怎么来,总是不要让十皇子有好日子过就是了。
这户人家,距离京城也不远,但家中顶梁柱是个酗酒的酒酒鬼,媳妇早年跟人跑了,留下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这酒鬼自然是没甚本事的,帮人搬点货物挣几个小钱,但他对儿子,却很好,不仅娇惯,还将儿子给养成了纨绔子弟的劣习。
十皇子过来的时候,以那酒鬼捡来的身份。
他换下那身华服,穿上粗布衣裳,不到半天功夫。细皮嫩肉的一身就起了红疹子,痒的不行。
酒鬼得了银子,且还白送个做苦力的,他自然使唤的来人。
是以,堂堂大殷尊贵的皇子硬是过气了挑水劈柴的活计。
还有那酒鬼的儿子,每日还对十皇子呼来喝去,甚至有次去夺十皇子碗里的肉。
十皇子没忍住。将人给揍了一顿。
这还没到三天,他就已经忍不下去了,半夜逃走,结果还没走到京城,就让端王守着的人给丢了过去。
等到了第七天,淑妃熬不住了,她去求了皇帝,准许可以出宫半日。
当即,她换了普通的衣裳,带上心腹嬷嬷,还有护卫,急急去寻十皇子。
可怜四妃之一的淑妃到地儿的时候,十皇子一身狼狈的再挑水。
娇生惯养的皇子,提一桶水就累的气喘吁吁。小脸涨的通红,还不可怜。
“我的儿啊!”淑妃惊呼一声,差点没晕厥过去。
十皇子手一抖,好不容易提到门口的水全撒了。
他回头,见着淑妃,差点委屈的没哭出声:“母妃!”
“快,扶我儿过来!”淑妃赶紧吩咐护卫上前帮忙。
十皇子站在淑妃面前,就咬牙切齿的道:“母妃,咱们不能放过老九!他根本不是让儿臣体验什么疾苦,分明是故意使人蹉跎儿臣!”
淑妃气的眉目都扭曲了:“好,本宫不会放过他!”
酒鬼从房里出来。一见淑妃的阵仗,赶紧嘭的关上房门,不敢出来。
淑妃没空理会这些蝼蚁,她和十皇子恨的可是皇九子端王!
母子两人回了宫,十皇子也不收拾自己,就那样狼狈不堪的哭到皇帝面前。
“父皇,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受不住那等苦啊。”十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皇帝大腿,好生伤心。
皇帝惊诧莫名:“小十怎生的这幅模样?”
淑妃径直抹眼泪:“圣上可是不知道,臣妾一到那,就见小十让那户人家拳打脚踢,还说小十干的活不够,更准备将小十给卖了换银钱!”
皇帝难以置信。
淑妃扑到皇帝怀里,那把娇滴滴的娃娃音一哭起来,也是能让人心尖子都给软了。
“圣上,小十就是臣妾命根子,他可是天潢贵胄,竟叫人发卖换银钱。他这到底是去体验民间疾苦,还是……”
剩下的话淑妃没有直接说明,但皇帝已经自行脑补了。
“来人,将端王给朕宣进宫,朕倒要问问,他是如何照顾兄弟手足的!”皇帝一拂龙袍,很是生气。
十皇子偷偷看了淑妃一眼,越发哭的厉害:“父皇莫要如此,九皇兄定然也是不知道那户人家就是个酒鬼,儿臣受些哭,没饭吃,没好的衣裳穿,还被打,都是小事,但父皇切莫因为儿臣就怒及九皇兄,儿臣心里忐忑!”
皇帝扶起十皇子,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话虽是责怪的话,可其中的慈爱谁都能听出来。
淑妃抱着十皇子。伤心个没了:“臣妾好生命苦的皇儿,堂堂皇子竟让人这样蹉跎,往后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让人如何笑话。”
皇帝龙颜一板:“谁敢笑话朕的儿子?朕明个就在朝堂下旨,皇十子。关心民生疾苦,十分勤勉,实为众位皇子的典范,当效仿学习之。”
听皇帝这样说活,淑妃才摸出帕子来揩眼尾,小鸟依人的在皇帝身边,叹息道:“圣上,也莫要再恼端王了,臣妾刚才只是想着小十这些天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才心痛难忍,这会让圣上安慰了,便没什么了。”
皇帝最喜欢淑妃和皇十子的,便是处处为他人着想着这一点。
他拍着她肩道:“安心,待朕问过皇十子,若他真是故意的,朕定然会给你和小十一个交代。”
淑妃看了十皇子一眼,两母子不约而同的对皇帝热切以来。
那等母柔子贤的场面,倒叫皇帝忽而生出,这才像一家人的错觉来。
端王进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十皇子早换上了皇子服,头发挽起,就又人模人样的。
端王进御书房的时候,十皇子正在同皇帝研墨,他似乎说了什么趣话,惹的皇帝很是开怀。
炎冥拢着手,再门口站了会,他安静看着这幕,似乎在记忆中,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皇帝与他这样亲近过,再后来,他失了宠,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再不曾走近过。
而他现在,已身在壮年,又有了自己的嫡妻,便再不会对那种血脉亲情艳羡,总是他身边也有温暖的蠢东西。
他不想去恢复同皇帝的关系,即便其他的皇子费尽心机的去讨好他,但那又如何,往后这江山,他若给他,他就拿着省事一些,他要不给他,他也有自己的手段能得到。
皇帝一回头,就见皇九子眉目浅淡如雪地站在那,很远的距离,带着一种浓厚的疏离。
他眉头一皱:“既然来了,就进来。”
炎冥踏进来,行了个客套的礼:“不知父皇此时召儿臣前来,有何事?”
这话说的,好像没事就不能找他一样。
皇帝心头微微不悦。
偏生炎冥还说:“儿臣王妃在府里头做了儿臣喜欢的蒸鱼,儿臣还要赶着回去。”
十皇子低眉顺眼地跪坐在皇帝手边,起初最开始炎冥进来之时,他有起身行礼,跟着就做出副恭敬的模样。
“九皇兄,父皇急召。显然是有事的,皇弟怎不知道皇兄还有这样贪嘴的时候。”十皇子脸上含笑的说。
可明里暗里,都在皇帝面前上眼药。
皇帝冷哼一声,他搁下朱砂御笔:“看来在你心里头,朕还不如你家王妃做的一道蒸鱼。”
炎冥正儿八经的点头:“她很少亲自下厨。故而很是难得。”
皇帝让他如此一噎,起先那点怒意竟莫名就散了。
他这儿子的性子,也不知像谁了,自来都是这副冷淡淡的模样,对谁都一样。
十皇子顿了顿,笑道:“这敢情好,那改明皇弟登门,不知可能尝到九皇嫂做的蒸鱼否?”
炎冥冷冷瞥了他一眼:“没门!”
他这样凛冽不妥协的架势,顿让十皇子一下就委屈了。
皇帝瞧着皇九子,油盐不进的模样,竟是觉得有些头疼。
他直截了当的问:“朕听闻,你是故意使坏,让人蹉跎小十?”
炎冥没吭声,他敛着眉目,面容有一种白玉的质感。
皇帝又问:“回答朕,可有此事?”
炎冥勾起个讥诮的浅笑,很是云淡风轻的说:“他说有就算有吧。”
皇帝一惊:“你为何要如此?”
炎冥随随便便的说:“自然是宫宴那天,他母妃给了儿臣王妃不痛快。”
这便是护犊子给护的!
皇帝惊呆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是个真真的情种来着。
“混账!”皇帝反应过来,一拍龙案:“你可真是荒唐!”
炎冥不为所动,权把这话当耳旁风!
皇帝一怒,吼道:“兄友弟恭,什么叫兄友弟恭,你往年学的圣上之道,都给狗吃了不成?给朕在家里好生反省,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出来!”
所以,这一遭,向来目中无人的端王就叫皇帝给禁足了!
王府里,苏绵绵正在膳桌边等阿冥回来。
结果,这人甫一进门,就眯着凤眼跟她说:“我让父皇禁足了。”
苏绵绵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炎冥就已经走过去,将她人抱坐在大腿上,吩咐人上菜。
“禁足?”苏绵绵没明白的问。
炎冥点头,他一眼就见着苏绵绵给他清蒸的那条鱼,那鱼没有鱼刺,沾着酱汁用,很是鲜香爽口,这对向来口味不重的端王来讲,是道很喜欢的菜。
特别,这还是自家王妃给她做的。
炎冥夹了点鱼肚上最嫩的部分,塞进苏绵绵嘴里,才慢条斯理的道:“小十在父皇那告了我一状,父皇恼羞成怒,没说我不兄友弟恭。就将我禁足了。”
这本来是件不好的事,苏绵绵偏头看了他好一会,就没见他不开心,反而还轻松的很。
苏绵绵将他喂过来的第二筷子鱼肉,挡住,急急的问:“你就没跟父皇解释啊?”
炎冥干脆自己用了那筷子鱼肉。他咽下后,才挑眉道:“禁足了,就能每天都陪着你,还不好么?”
苏绵绵心慌起来,她拽着他手,干脆将他手里的筷子搁桌上,认真的问:“阿冥,被父皇禁足,不要紧吗?”
不然,他何以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炎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夫君无所事事了,蠢东西在意吗?”
苏绵绵摇头:“自然不在意,总是枫林晚也能挣很多银子,我养得起你。”
这一句“养得起你”,叫炎冥分外开怀,他搂着苏绵绵,埋头在她纤细的脖子边,低笑的浑身发抖。
他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这番作态,显然是高兴坏了。
苏绵绵却忧心冲冲,她记得从前冥殿下跟她讲过,他有朝一日连这府门都没住的。
她干脆道:“不然,我们多买几栋房子,这王府不能住了的话,还有其他的地方。”
炎冥哭笑不得:“不用,我早买了,地契都在你的嫁妆里头。”
苏绵绵还真不晓得这回事,那嫁妆单子太长,她就没认真清理过。
炎冥不得不跟她直接说明:“禁足只是暂时的,最近小十和淑妃都不安分,是以让这两人得意一段时间,在最风光的时候,摔个跟头才是最惨的。”
闻言,苏绵绵就放心了,她就说嘛,她家阿冥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混的那么惨。
两人欢欢喜喜的吃完一整盘的清蒸鱼,苏绵绵就在炎冥大腿上,吃饱喝足,这才牵着他去庭院里消食。
于此同时,淑妃宫里,十皇子也正同淑妃一起用完膳。
他用了口姜丝**鸽肉,冷笑道:“母妃,老九被禁足了,这次儿臣看他还怎么张狂。”
淑妃秀气地抿了口血丝燕窝,她拿帕子揩嘴角:“不要小瞧了他,炎冥毕竟是你们几个里头最先封王的,他带去西疆的那一众兵马。虽说虎符都给了圣上,可还是听他的话。”
十皇子前些天被馋狠了,这会尽是夹肉吃。
淑妃看着他那模样,既是心疼又是怨恨炎冥。
她亲自给他布菜:“慢点用,别噎着了,回府往人给你多做一些好的。”
十皇子点头,他用了个半饱之后,动作才慢下来。
“母妃,儿臣琢磨着不能让老九再翻身,母妃以为呢?”十皇子不是个笨人,谁都能看得明白皇九子是所有人皇子最具攻击性的。
就是朝中大臣,都觉得皇九子的德行,为太子都是可以的。
但偏生。他就是不得皇帝的喜欢,且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淑妃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是不能让他翻身,而且凤家那几房,也要催着他们将长房手里的命脉拿回来,如此,皇儿日后便是如虎添翼。”
十皇子一条一条想着:“不如这样……”
他在淑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淑妃脸上就泛出喜色来。
“如此,可行!”最后淑妃一抚掌,母子两人计定!
一夜无话,隔日一早,苏绵绵眼睛都还没睁开,她手往外侧一摸。就摸到炎冥。
她睁眼,还在想,阿冥怎的没无上朝?
“早。”炎冥搂着她亲了口。
苏绵绵适才回神,想起她家网页被禁足了的。
她回应他,两人一道起床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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