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果然脸色也是一变,她拂袖,冷声对一边的嬷嬷开口:“嬷嬷,这样的人,枫林晚也是要接待?我看枫林晚也不过如此。”
那位嬷嬷脸上笑意疏离而客气:“莫长史夫人,枫林晚只要是有推拿需要的女客,都会接待。”
苏绵绵很满意这位嬷嬷的为人处世方式,不偏不倚。
“你们怎么能这样。德性不好的人就改赶出去。”扶着莫姓的长史夫人手的小姑娘跺脚嚷着。
苏绵绵冷笑:“确实,德性不好的人,枫林晚就该逐出去,不接待。”
那位嬷嬷像两方行了一礼:“两家夫人可在此处花厅先行处理好,老身再给安排推拿。”
说着。竟是一副不管不搀和的姿态。
长史莫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哼了声:“也罢,这里不是京城,端王妃也不在,想来她要知道你们竟是这样做买卖,指不定还要如何的生气。”
从对手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苏绵绵觉得很诡异。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夫人一眼:“兴许,端王妃觉得这位嬷嬷做的很对呢?”
听苏绵绵这样说,那位嬷嬷朝她笑了下。
莫夫人一甩袖子:“罢了,这样的地方,我倒要跟整个青州城夫人们说说,叫她们往后莫在上门,省的与德性不好的为伍,坏了自个的清誉。”
这话里头的意思,便是在给枫林晚的嬷嬷施压了,想叫她开口,将苏绵绵和月星赶出去。
那嬷嬷面色不变,老神在在的权当没听到。
莫夫人被苏绵绵下脸子就算了,偏生还让枫林晚一个管家嬷嬷也给这样无视。
这让自嫁给青州长史以来,处处受人追捧的莫夫人,很是恼怒。
“嬷嬷这是当真宁可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客人,得罪整个青州城?”莫夫人最后问那嬷嬷一次。
果然,这一次,那嬷嬷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
京城离青州山高皇帝远,即便往后东家端王妃知晓了,也不知会不会怪罪下来。
这开门,就是为赚银子的。
莫夫人看出嬷嬷的犹豫。微微一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嬷嬷可是想好了?”
苏绵绵皱着眉头,她问那嬷嬷:“嬷嬷,青州长史是谁?”
嬷嬷还没回答,莫夫人身边的小姑娘就道:“哼,告诉你,青州长史莫随安是我姐夫,嫡亲嫡亲的姐夫。”
莫夫人跟着挺了挺胸,她还装模做样的道:“莫在外头给你姐夫惹事。”
那小姑娘娇娇笑道:“大姊担心什么。姐夫自来最是爱重你。”
月星嗤笑一声,这声笑份外的刺耳:“我当多大的官,一个小小的长史罢了,竟也敢给我家王妃上脸子!”
一听“王妃”儿子,那莫夫人心头咯噔一下,就是那嬷嬷也是眼皮一跳。
苏绵绵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枚玄色玉佩递给那嬷嬷。
嬷嬷接过一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老奴见过王妃,王妃长乐无极。”
这下,莫夫人和那小姑娘都傻眼了。
月白将那玉佩收回来,给苏绵绵装好。
苏绵绵才淡淡的吩咐道:“你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那嬷嬷擦了擦汗,脸上放出光彩来:“老奴应该的,一切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苏绵绵点头,她看着莫夫人和她的妹妹,冷冷下令道:“往后但凡是青州长史家的亲眷,一律不准进本王妃的枫林晚!”
莫夫人的妹妹吓的小脸煞白,她想起起先和苏绵绵亲近的那美貌男子,最开始还觉得那样的相貌已经娶亲了,着实可惜。
可不曾想,那人竟是堂堂端王!
大殷朝当今众位皇子里,唯一一位封王的皇子!
莫夫人也是后悔莫及,她拉着自家妹子,跟着就给苏绵绵跪下来:“无知蠢妇见过端王妃,请王妃看在蠢妇有眼无珠的份上,大人有大量,饶恕蠢妇这一回。”
小姑娘也是接连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苏绵绵忽然就觉得意兴阑珊,她其实不是个对自己身份很有认知的一个人,也没仗势欺人的习惯。
可有时候,偏生就有人喜欢这样干,是以她不得不抬出自己的身份。
她看着底下脸色惨白的莫夫人和她妹妹,就觉得她要是再用王妃的身份欺压回来,就同这两人的行事大同小异。
所以,她淡淡的道:“起来吧,往后莫要让本王妃再看到你们,滚出去!”
莫夫人带着自家妹子当真滚了。
月星挑眉:“就这么放过她们?”
苏绵绵点头:“我懒得计较,还是那话,狗咬我一口。我总不至于折腰咬回去?真惹火了,让阿冥宰了做狗肉。”
她这比喻,让月星失笑,可也能真看出苏绵绵的心性是个好的。
苏绵绵想起正事,就对那嬷嬷说:“将馆中账目送过来。”
嬷嬷忙不迭地应了,离开之时,月星不忘提醒:“王妃在此的消息莫声张。”
嬷嬷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绵绵这在馆中一看账,就花去大半天的功夫,等她理完,才想起阿冥和月白双双皆在外头。
显然月星也是也给忘了。
两女人面面相觑,顿觉心虚。
月星提议道:“不然,我们就在馆里住一晚上,说你理帐理累了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苏绵绵根本不敢啊,她幽幽地看着月星,哼哧道:“阿冥会抽我屁股的,这不行。”
月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多大了,还让王爷抽屁股,苏绵绵,你有没有点出息!”
苏绵绵顿想掀桌:“大爷你有出息,那呆会我就跟阿冥说。是你拉着不让我出去。”
“不行!”月星一口否决,要这样说,王爷非的让那条蠢狗做鳏夫不可。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皆肩膀一垮。
苏绵绵认命的道:“挨就挨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月星深以为然。
苏绵绵遂赶紧交代了嬷嬷,随后急火急燎的出了枫林晚。
两人在外头左看右看,都没见着人,顿茫然了。
冷不丁——
“出来了?”
王爷冷淡淡的嗓音在苏绵绵背后响起,她吓了一大跳,抓着月星的手赶紧转身,谄笑着又赶紧松开,然后缠上自家王爷。
很是殷勤的道:“阿冥,等很久了吧?我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可以回大营了,明天就离开青州。”
端王面无表情,根本从他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苏绵绵瞄了眼月星,见她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月白身边,心头顿鄙视不已。
两男人都没吭声,带着自家媳妇一并回了军营,然后各回各帐,各找各床。
当天晚上,苏绵绵晓得自己要遭,她梳洗完毕后,双眼含泪地主动扒在王爷面前。可怜兮兮的道:“阿冥,我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轻点?”
端王的回答,罕见的没抽她,只是压着蠢东西煎了一晚上的鱼。
这种刑罚比之抽屁股,端王表示。更得他心。
而苏绵绵则含恨咬帕子,她宁可被抽屁股啊!
毕竟被抽屁股,只是痛一会,可是阿冥现在的手段,她要被折腾一晚上不安生来着!
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所有人都发现,今个不仅端王和端王妃共乘一匹,且王爷的那个蓝眼睛侍卫,竟然也是有学有样的跟自家媳妇共乘。
两人的坐姿,不约而同的都是侧坐。
隔的老远,苏绵绵悄悄瞥了月星一眼,两人飞快错开目光,皆是心有戚戚。
而青州长史这头,自打知道自家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惹了端王妃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哪天一道圣旨下来,他的长史官位就不保。
好在苏绵绵并未将这件小事搁心上,也就没同阿冥讲,这让青州长史莫名逃过一劫。
跟着他再不敢留这种仗势欺人的娘们在后宅,往后冷着她不说,还连姻亲也一并疏远了。
这些话,苏绵绵自然不知道。
大军又走了二十多天,才依稀可见京城。
一行人中,其中要数七皇子和众位太医,以及多罗国使臣最为兴奋。
苏绵绵兴致倒不是很高,她最近越是快到京城,整个人就越是恹恹的。
端王看她也没啥不舒服。就问:“蠢东西,这是不想回京?”
苏绵绵点头,两人在床榻上,她扑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滚了滚,掰着手指头道:“回京后,阿冥的就该每天上朝了,事情也多了,还有很多不喜欢的人要见,没在西疆快活哪。”
这些事,炎冥如何不知道,他摸着她细软的发丝,亲了亲她发旋:“不想见的人就不见,没人能奈你如何?上朝的话,我下朝就回家陪你,我做事的时候,你也在小书房陪我。”
当然只有这样了,苏绵绵点头。
两人这样黏黏糊糊的,旁人看的刺眼睛,偏生两人并不以为然,只觉得目下这样每天都能在一起的日子,过的十分快活。
三天后,京城城门在望,早得到消息的德妃忍不住,竟是出宫来亲自迎七皇子。
苏绵绵见着这位身穿宫装的妇人一见七皇子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那眼泪哗啦一下就来了。
她捏了捏端王的手,生怕他触景生情,想起了贤妃。
端王低头,对她勾了勾嘴角,表示不在意。
德妃手把手护着七皇子,将人送到了七皇子府,一种太医她挨个都问了,就想知道,她的皇儿还能不能痊愈。
得到的结果自然是不令人满意的,稍后德妃又得知秦关鸠一起被送了回来。
她咬牙切齿,当即就领着心腹宫娥去找秦关鸠,好生折磨了一通,才稍稍缓解心头戾气。
德妃如何,苏绵绵不用想也知道。
端王一进府门,匆匆换了亲王朝服,就进宫去了。
苏绵绵回到阔别已久的秋芜苑,她看着赤淡、橙柳和黄娥三人,一时间也是心头百感交集。
碎玉也是很久没见了,苏绵绵将路易等人送她的宝石分了她一些,碎玉跟着就要将这一年枫林晚的账目给她验看。
苏绵绵却不是急,她让碎玉将她荷华院的物什都给搬进王爷的东厢房。跟着出了一身的汗。
她与王爷在西疆大婚的消息,府中众人皆知,是以苏伯安排了手脚伶俐的宫娥将东厢房后头的沐浴小宅子收拾出来。
苏绵绵就欢快地占用了的王爷的池子。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能进这里沐浴。
于此同时,皇宫里,端王将西疆之事事无巨细的同皇帝回禀了遍,对他手下现在的十万大军。虽说只回来了五万人马,但炎冥还是自发的归还了虎符。
皇帝很满意他的自觉,便道:“你母妃甚是思念你,出宫之前别忘去看看她。”
炎冥半点都不掩饰,当着皇帝的面就露出个讥诮的浅笑,不过他嘴里还是应道:“是,儿臣也甚是思念父皇和母后。”
他说的是母后,而非母妃。
既然皇帝已经开口,炎冥还是去见了皇后问安之后,转去了云霞宫。
他没想到的是,丽昭仪竟然也在,还跟贤妃在说着什么,两人脸上神色有些不愉快。
他进殿后,疏离淡漠的跟贤妃请了个安,跟着转头就眉目柔和的唤丽昭仪:“姨母,身子可还好?”
丽昭仪看着他眼圈就发红,她拿帕子揩眼角:“你看你是不是在西疆过的不好?人都瘦了也黑了。”
炎冥微微一笑:“总是再瘦再黑,小九也是俊的不是?”
他竟然会跟人说玩笑话了,丽昭仪心头百感交集,她接连点头应好,又问:“绵绵呢?怎没和你一起进宫来?”
炎冥如实回答:“她小身板不经颠簸,这一路多有折腾,是以在府中休息。改日,小九带她过来给姨母磕头。”
丽昭仪十分欣慰:“好,你们小两口好就好。”
在旁的贤妃早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丽昭仪才是端王的母亲,她这生母又算的了什么?
她冷哼一声。将矛头指向丽昭仪:“丽昭仪,你该回宫了。”
这下,却是连阿姊都不喊了。
丽昭仪也是面色冷了下来,那张和贤妃一模一样的脸,顿才显露出迥异的气质来。
她不妥协的道:“娘娘不必急着敢我回宫。该走的时候,我自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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