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你的事了?”皇甫琛还是不准她走,一脸高深莫测的对着安然笑:“这道圣旨,还就关你的事。”
安然心头陡然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了脑海。“难、难不成是……”
她一脸惊恐看着皇甫琛,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冷气,俏脸上的红晕倏忽不见,变成一片雪白。
皇甫琛原还得意的笑容顿时凝在了唇边,不过一瞬,他微微眯了眼,宛转如春风的重又笑了起来:
“本王就知道福儿你最是冰雪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你看。本王说过的话总是算数的,你高兴吗?”
安然都快哭了,她高兴个屁啊!真要是她想的那样,她这辈子怕都没有盼头了。
她当初同意代替长乐来大梁和亲,其实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心里非常高兴能离开夏国皇宫那个令人窒闷的黄金牢笼,她一直想着到了大梁后想办法合情合理的消失。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安然公主。她想了许多种不做公主后的平凡生活,可想来想去,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要做这摄政王府的主母啊!
虽然皇甫琛跟她说过要奏请皇帝赐婚这样的话,但她从来也没有当真过,她多么希望他只是随口说来哄她的玩笑话啊!
安然欲哭无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琛依然瞧着她笑的一脸温柔与宠溺:“你该相信本王的。”
这是他第二次跟她说。要她相信他的话。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轻描淡写,虽然仍是淡淡的语气,却无形中带了几许不容人拒绝的命令威势。
安然还是不说话,她信他个大头鬼!
……
传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领着一群宫人恭恭敬敬的到了皇甫琛面前,论理,传旨太监传旨时。
代表的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一般人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他们在执行传旨任务时也不需要对任何人行礼,毕竟他们代表的是皇帝,谁能受得住皇帝的礼?
可偏偏在摄政王这里,他们就算代表皇帝而来,也从不觉得这是个荣幸。就算摄政王府打赏丰厚。
那也是传旨太监们你推我让不肯前来的,谁不知道摄政王杀人不眨眼的暴戾残忍名声,稍不注意这脑袋就带不回去了,谁能不害怕?
安然就瞧见那传旨太监捧着圣旨对着皇甫琛恭敬的跪下了,口中称道:“奴才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只看他腿肚子都在发抖的模样,就知道他怕皇甫琛怕的很。
皇甫琛对他倒是客气得很。甚至还纡尊降贵的扶了他一把:“起来吧,陛下今日可好啊?”
那随意的态度,就跟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传旨太监是个约摸不到二十的小太监,面白无须,眉清目秀,不过是被皇甫琛扶了一把,就吓得差点打起摆子来。
额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颤巍巍的开口回答道:“奴才并非陛下跟前服侍的人,因而陛下……陛下想必是很好的。”
这老实孩子!
安然觉得他可怜,传旨太监一般都是宫里颇有资历的太监,且还是皇帝身边得用的大太监才有资格,想是有资格的大太监都不敢来摄政王府传旨,这才推了个倒霉鬼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不怕摄政王以此为由活剐了他们,怕都是想着能躲一回是一回吧。
可见世人有多怕他!
皇甫琛此时心情好,也不理会旁的,斜睨了安然一眼方才懒声问道:“陛下有何旨意?可需要本王跪下聆听?”
那小太监闻言腿都软了,他哪里敢叫皇甫琛跪啊。就是小皇帝在这里,也不敢让他跪的吧。
“不不不用了……”这小太监也算聪明,虽怕的要死,反应还是挺快的:“陛下说了,摄政王乃国之功臣,又是摄政王叔,您身上还带着伤,怎还劳动您呢。您您就这样就好——”
皇甫琛从善如流,笑微微的道:“还是陛下体贴本王啊。既如此。这就开始吧——”
于是小太监忙忙打开圣旨来宣读,冗长的场面话说了一堆,其大意就是摄政王于国家社稷又大功,这么多年来为了辅佐小皇帝而耽误了个人大事,小皇帝深感不安,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皇帝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亲王叔断子绝孙?
今有夏国和亲公主。美丽贤淑蕙质兰心,堪为摄政王良配,于是特赐婚二人,择吉日完婚。
事已至此,安然便是再不甘再抵触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不再纠结,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因而此时才有了腹诽的心情。
说什么小皇帝担心皇甫琛断子绝孙,巴不得他断子绝孙还差不多。小皇帝也是可怜,遇上这么个要命的王叔。
她这边苦中作乐的腹诽着,皇甫琛却并不伸手去接旨,长眉轻挑,似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择吉日?怎么钦天监还没有算出吉日来?这是要本王白等着的意思?”
小太监躬着身体举了半天圣旨等着皇甫琛接,不见他有动静时就已经吓的快尿了。再听了皇甫琛这话,小太监当即又跪了,他就是个跑腿传旨的啊,没得别人风光就罢了,要不要这样吓人啊!
“奴才回……回头就去催钦天监,务必让他们早日定下吉日。”小太监心里怕得要死,脸上还不得不挤出笑脸来奉承:
“奴才在这里。恭祝王爷与公主百年好合,白首齐眉永结同心。”
他机灵的听出了皇甫琛对择吉日这几个字的不满,明白他是想赶紧将夏国公主娶进门来,因而灵机一动张口奉承道。
心里却腹诽,反正人就在府里,早娶晚娶不都是娶?难道那夏国公主还能跑了不成?
他自然不知道,皇甫琛最担心的就是安然跑了这件事,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奏请赐婚,这是要名正言顺的将人拴在他的眼皮底下。
从此冠上他的姓,成了他的人,再生了他的娃,看她还能往哪里跑?
虽然择吉日这几个字让他很是不虞,不过听着小太监的话,皇甫琛心情就又好了起来。一边拿眼瞥故作淡定的安然,一边笑问道:
“你为何不祝本王早生贵子?陛下都忧心本王的子嗣,可见当务之急,本王该及早成亲生儿子才是。
你这奴才就是少了这份机灵劲儿,才没办法在陛下跟前服侍。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好,回头便禀了陛下,把你调到御前伺候吧。”
小太监简直大喜过望。原以为是要掉脑袋的差事,结果脑袋没掉,还得了摄政王的亲眼,这是要平步青云的意思吗?
“奴才多谢王爷。”小太监欢天喜地的道谢:“往后奴才定当尽心尽力的服侍陛下,绝不辜负了王爷对奴才的提携之恩。”
几句话的功夫,皇甫琛就往小皇帝跟前又安插了一个眼线。
一边拿眼刀砍杀皇甫琛一边囧不停的安然对他信手拈来的手段,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传旨太监离开后,安然以为没她什么事了,正要走,又被皇甫琛抓住了手。
“你做什么?”安然不客气的皱起眉头要甩开他的手,见四下来往的仆人都偷眼看过来时,面上羞恼之色更甚:“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你不要脸,别人还不要了?”
皇甫琛半点不恼,仍是笑嘻嘻的模样:“如今赐婚旨意已下,你已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本王与你亲密一些,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越是跟他相处,安然越是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臭无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偏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最后安然也只得气呼呼的先服软:“我昨就没睡好,今日又忙了半天,很累,要回房休息了。”
皇甫琛瞧着她气鼓鼓的双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方才正色道:“本王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府里房舍损毁严重,许多院子已住不得人。
本王想,让你去逍遥侯府住段时间,等府里修好了,差不多吉时也该择好了,到时候或是回府来,或是依旧住在逍遥侯府,直接从那边发嫁也行。”
昨晚有刺客一进门就到处防火,前院后院都没有放过。虽然皇甫琛早有预料,也做了相应的防备措施,但被大火烧毁的地方还是很多,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修缮好的。
安然也知道王府修缮将会是个大工程,端看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焦土焦木头,就不是一两日能弄好的。只是住到逍遥侯府……“会不会太打扰安太夫人了?”
她是有些不愿的。安太夫人一开始很喜欢安然,觉得处处都对了她的胃口,可是后头安然与皇甫琛置气那几天,安太夫人都亲自上门来看她,她也只说身体不舒服不肯见。
安太夫人自然就恼了她,昨天夜里皇甫琛用替身算计小皇帝时,安太夫人信以为真。当即就晕厥了过去。
后头便是刺客攻了进来,安然虽担心安太夫人,但当时情形又凶险又紧张,安然就暂时忘记了她。
今早又被后院的女人们哭闹的头痛,一时也没想起来。紧跟着就疯玩了一天,直到这时候皇甫琛提起来。她有些惭愧又担心的问道:“太夫人身子没事吧?”
“没事。”安然肯关心安太夫人,皇甫琛自然很高兴:“刺客攻进来之前,本王就让池皓带着姨母自角门离开了。一大早池皓就送了信来,姨母已经醒过来了。”
“那就好。”安然就松了口气。
皇甫琛眸光微闪,就势说道:“只是太医说姨母平日里身子骨本就不甚健壮,须得静心养着,昨晚受了那样的惊吓,怕是好些日子下不了床。
她膝下只得池皓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家里的庶子庶女也都是不省心的,本王原还想留她老人家在王府休养一段时间,如今也是不成了。
福儿,姨母她很喜欢你,你就住到逍遥侯府去住段时日,也好代本王多尽一尽孝心,可好?”
他如此柔情蜜意又理所当然的要求安然替他尽孝,是半点也没将她当外人了。
安然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呸!又不是我的姨母,凭什么要我去尽孝?”
她这还没有嫁给他呢!
就算有赐婚圣旨,焉知就没有变数了?
小皇帝分明是不愿意赐婚的,若不然,也不会刻意添上一句择吉日成婚的话,安然倒有些佩服他,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全无抵抗之力,他这点小小的心计在皇甫琛面前也毫无用处,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的给皇甫琛添了堵。
虽然皇甫琛根本没将这点堵放在心上。
她这样红红脸娇嗔的模样,令皇甫琛的手又有些发痒了,口中调笑道:“她迟早也会是你的姨母。好了。这就让人给咱们收拾收拾,今晚就住过去吧。”
“咱们?”安然眨眨眼,恍然大悟,他这还是怕她跑了啊,送她到逍遥侯府还不算,自己也要跟过去看着她?
皇甫琛牵了她的手往外走:“罢了,叫底下的人自己收拾,咱们先过去。”
又转头看着安然轻轻一笑:“王府被破坏成这样,本王如今也没个去处,不跟着你跟着谁?”
安然晕晕乎乎的跟着他往外走,忽然急急叫道:“欢颜!”
皇甫琛柔荑在手,对于安然没有将他的手甩开而深觉满意,见她着急,才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丫鬟自有人料理,用你操什么心。”
安然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语气分明很平常,她却能听得出他的不悦。
怪了,她操心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不是应该的吗,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她下意识的开口:“还有小飞,他不知道我们去了逍遥侯府,回来见不到人,怕要担心的。”
就听得皇甫琛似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那小子,刚才的赐婚圣旨你是转头就忘了吧。”
他握着安然的手毫无预兆的用力,仿佛一只铁铸的手,根根用力,几欲碾碎安然的手骨。
安然痛的遽然皱眉,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拼命要甩开他的手:“痛!”
这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她不过提了黄鸿飞一句,他就要弄碎她的手!安然又惊又怕,她原还以为这人是有点喜欢她的,可若这就是他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安然真的怕了,她又不是受虐狂,真嫁给了他被天天家暴那可怎么得了!
皇甫琛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安然水汪汪的满含惊惧的大眼,终于收回了手上的力道:“本王的女人,只能时时刻刻想着本王。记住了。”
……
前往逍遥侯府的路上,安然一直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不安警惕的注视着离她稍有些距离的皇甫琛,他闭了眼靠着车壁,寻常人坐马车时,身体总会随之晃动,他却坐的很稳。一动也不曾动过。
见他并没有靠过来的打算,安然一直紧绷的心这才稍稍放送了些。
一放松下来,她的脑袋终于能正常运转了。
皇甫琛不对劲。
明明上一刻还表现的像个情深一往坠入爱河的无赖男人,一副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样子,亲吻她的时候凶猛却温柔,温柔的像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
一转眼却又变成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坐的离她这样远。生怕沾染了她的气息一样。
他冷冰冰的脸上虽然什么都没流露出来,可安然感觉到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跟之前她判断他不喜女子接触碰触的感觉一模一样。
同一个人,短短时间内,却换了两副不同的面容,安然不安之余,还是觉得皇甫琛很有问题。
比喜怒无常更可怕的是精神分裂啊!
安然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他就是个分裂的神经病。
被他捏过的手依然火烧火燎痛着。安然疑心指骨被他捏裂了,疼痛钻心,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因为这痛,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防备着,生怕一个不当心又惹恼了那人,再招来什么惩罚就不妙了。
马车停下来,皇甫琛才睁开眼。
他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安然。深邃的凤眼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却很快敛了去,率先下了马车,才柔声对安然道:“到了,下来吧。”
他又变成了先前那个情深款款的男人了。
安然看着他站在车下,夕阳下,他朝安然款款伸出一只手。
天神般俊美的微笑。仿佛深海里最致命的漩涡,无人可挡。
安然此时真是怕极了他,可又怕不听话惹得他又变成冷漠暴戾的模样,只犹豫了一下,将有些颤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他轻轻合拢,安然却蓦地一声痛呼,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
她心神不宁的将自己有可能被捏伤的手放在了皇甫琛的手里。他一动,她就痛的受不了。
皇甫琛微怔,孤零零的手僵在原地。
夕阳的残光照着他的侧影,半边轮廓晦涩,阴暗如同鬼魅。
其实这一路上,他心中的惊涛骇浪一点也不比安然少。这些日子他是感觉到自己情绪容易失控的。
尤其对着安然,她听话乖巧柔软可爱的模样总能叫他内心平静喜悦,可她一旦忤逆他或做的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觉得怒气横生怒不可遏!
他先时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被安然气的。
可他再生气,也从未想过要弄伤她。他已经认定她是他的王妃,是要给他生儿子的女人,不管她情愿不情愿都要困在身边一辈子的人。
他是想用温柔的手段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再不想着逃离他而去。
先前他未发觉时,听到她可能逃走,他恨得想要活剥了她。
看到她乖巧可爱的笑,他又喜欢心软的不行。刚才在王府,听她提起欢颜提起黄鸿飞那些与他们不相干的人,他就觉得心里那团被他强心按捺下去的怒火怎么样也控制不住。
他那个瞬间脑子里几乎是空的。然而对安然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他却记得格外清楚。就像自己陡然间变成了两个人,而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对她冷言冷语甚至弄痛了她。
他知道她定是被吓坏了。上了马车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有意的,可她逃离般离他那么远,他就又气的不行,她怎么可以怕他。
怎么可以逃离他!他拼命才控制自己不要去捉她,离她远一点才不会再次弄伤她。
他弄痛了她,他一面心疼自责,看到她缩回手,却又恼怒异常,两种情绪在他体内碰撞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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