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日子,小院子的炤台边上堆满了柴火,前锅架起了大木鼎,淘好水的糯米放在木鼎中蒸,热气腾腾的烟气冒出,带着米香味。
玉玲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容兮喜欢吃的东西,一顿饭做的东西,全部都是符合她心意的。
不过,离开饭的时候还有些时间,所以容兮躺在院子里假寐着,自顾自的想着一些事情,有些分神。
福爵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花瑾宇,还捧着一大金丝楠木箱子的书,据说是暗夜阁成立至今的所有秘密。
一边……
花瑾宇欲言又止的对夜疏离使眼色,在容兮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男人给叫走了,弄得容兮心里痒痒的。
一边,当事人却被福爵缠着督促她看书。
“放着,我晚上会看的。”她的心早就被瑾宇那副慎重又不知道从何所起的样子给吸引走了。
刚想起身,但是福爵却懒洋洋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坏笑着伸开手臂
“主子说,小主子要接收暗夜阁,对暗夜阁的了解越快越好。”
“本宫一目十行,今夜就算熬夜也把它看完。所以,你先让让,我出去看看。”
福爵别有意味的扫了一眼想要跟出去的容兮:“男人想要瞒着的事情,女人太过掺和,容易闹矛盾。”
“恩。”容兮点了点头:“看来你很有经验。”
福爵脸色一僵,嘴角的笑容顿时碎裂,头皮发麻的解释:“只是顺带那么一说。”
这句话不像是解释给容兮听的,倒像是刻意讲给角落里的溶月听,可惜,溶月擦拭着宝剑,一点反应都没有。
容兮哪里管他是顺带着那么一说,还是那么故意一说,她直接起身朝着花瑾宇和夜疏离离开的方向出去,却方向侧门空无一人。
……
凌墨依旧笑眯眯的站在角落里,看见容兮起身,对着她微微的颔首示意。
容兮一愣,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角落里,可以隐约听见学子们诵读经典的声音,她问:“疏离呢?”
“花公子找主子爷有些要事,主子着急,先走一步,晚上会回来的。夫人无需担心。”
饭都不吃?这么着急?什么事情?
凌墨感觉容兮这么盯着他看,很无奈的耸了耸肩:“主子做事从来不跟我们解释的,今日还算是留个口信给夫人你。若是平日里,怕是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能够让主子这么急着离开的,一定是正事,夫人你莫要担心。安心用膳吧。”
“恩。”容兮嘟囔了一声,思绪有些游离,她似乎有些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一般她想要他的时候,他都在她的身边,导致了,他一消失,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从始至终,他对她的了解关心和关怀,都远胜于她对他。
“真的不知道疏离去哪里了?”容兮再三确定的问了一句。
“真的不知道。主子现在彻底把属下扔给夫人你了,夫人你有什么指示尽管告诉属下,属下替你去办。属下现在是你的人了。”
凌墨永远一副笑眯眯的看不透心思的模样,和夜疏离,有几分相似。
都说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变的有那个人的行事作风,看着这样的凌墨,容兮戏谑的笑道:“是我的人?哪种?身心全是?”
凌墨刚听见这个问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对上容兮那戏谑的眼神,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夫人你想做什么,属下还是清白之躯。”
夫人这么勾人不好吧!!!!
他可是未婚美少年!!
很容易受勾引的,特别是对象又是这么娇艳妩媚的一个大美人!
“你这么想可能会被你家太子爷打死的。”搞得她想对他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也对,夫人你看过了主子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自然看不上属下此等青菜小粥,是属下多想了。”凌墨摸了摸手心潮湿的冷汗,嗯嗯,不是对他有想法就好,他可承受不起主子的怒火。
“那也不一定,有时候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点青菜小粥的。”容兮玩味的看着凌墨,觉得将对方逗得跳脚还挺好玩的。
每次这凌墨在她和疏离调情的时候,都碍事,还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是该调教调教。
“别,夫人,你饶了属下吧,我还想媳妇儿孩子热炕头,不想英年早逝。”
“说人话。”
“夫人你这么戏弄人家太子爷知道了铁定饶不了我,刚才他还踹了小的一脚!”
“奥~大概是我在他面前告了你一点小状。”那一状没白告啊。
“什么?!!”告状?告状了?次奥,凌墨顿时哀怨,可怜巴巴的看着容兮:“夫人,求不虐。”
“只要你够机灵,我当然不虐你,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疏离去哪里了?你偷偷告诉我,我不找你麻烦。不然若是被我知道了你不说实话,你就死定了。”
福爵在一旁看着容兮逼供凌墨,无聊的摸了摸耳朵,轻松道:“这有什么难的,小主子,现在属下就派人去查,只求你乖乖的把这些书看完好吗?这是主子布置下来的任务,你要是不能及时完成,属下可就要遭殃了。”
“有那么夸张?我娘亲那么温柔,她能把你怎么样?”容兮扫了一眼福爵像是真的害怕的模样,桃花眸底蕴藏着暗色的锋芒。
“温柔?咳。”
福爵回头望了一眼,忌讳莫深的神情里带着对玉玲珑的敬畏,这院子实在是有点小,有些话,他还是不敢说的。
……
晚膳时刻,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乔雪色和乔雪尨。
乔雪尨一出现,就径直朝着容兮走去,伸出双手,霸道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明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明知道现在努力也没有希望。
但是你还是想要奋不顾身的拉着她的手,陪着她走完这一段旅程?
“兮儿。”乔雪尨伸出手去,跳跃的眼神里带着火光,燃烧的情绪,不知道是些什么……
“恩。”容兮自然的抬起手,完美的错过他的手指,男人指尖的凉薄感就像是冰,有点划过手腕。
很凉,却不如夜疏离的手,虽然凉,却能让她留恋和心疼。
乔雪尨落寞的看着被躲避开的手,化不开的浓墨染湿了瞳眸。
当初的那份深情更像是胡闹,因为一开始,入戏的是她,后来绝望的,却是他。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却做不到。
“娘亲让你过来用膳是吧~”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乔雪尨知道瞒不过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毫无意外的看见她唇角微勾了几分,她总是这样,发现好笑的事情的时候,嘴角上扬到这个弧度。
乔雪尨雅致的脸上晕开了一道浅淡的缝隙,她并不愿意他来。
***
“雪尨,雪色丫头。”房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容兮瞥了一眼从厨房中探出一个头的玉玲珑。
玉玲珑探出头,腰间还缠绕着烧饭做菜用的围裙,温柔的笑着,对着乔雪尨招了招手。
乔雪尨礼貌的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凝结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男人的眼神变得幽暗,手掌不轻不重的压着手中的玉佩。
容兮看着男人的眼眸,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却因为不甘心,抱着仅有的一丝幻想藕断丝连的想法。
往后靠了靠,刚好靠在了院子里的大榕树上,容兮发现最近自己变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练功练的,白天能坐着决不站着,能靠着决不站着。
“来者是客,进来坐吧。”
“哥哥,你和容兮姐姐聊,我先到旁边坐一会儿。”乔雪色很有眼力劲,立刻给两个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凌墨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尴尬的局面,想着要不要出面阻止,但是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草木皆兵。
这乔世子怎么说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和自家太子爷也算的上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乔世子的母亲夜嘉妮是夜氏的郡主,而乔世子的祖父,是已经仙逝的太上皇(玉凤凰的夫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要是直接上去说不让夫人和他交谈,又显得他家爷很小气,没有度量,这可怎么办?
……
容兮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勾,扫了一眼男人包裹着纱布的手:“手好些了麽。”
“恩,上了药,稍微好了一点,不过还是会痛。”
大概是因为知道她的排斥,乔雪尨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便没有再前进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幼时玩伴,此刻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一样。
距离很近,心却很远。
一个人竭尽全力的拉近彼此的距离,另外一个人却将心房禁闭,不留一丝空隙。
“恩,年轻人恢复能力好,相信很快就会彻底痊愈。”
“年轻人?”乔雪尨瞥了她一眼,脸上带上了笑容:“兮儿,本世子比你大。”
“可是我心智比你成熟。”
“何以见得?”
“我知道,得不到的不能强求,你却不懂。”
“……”乔雪尨的动作一顿,心口猛地一颤,脱口而出:“可是我放不下你。”
容兮心尖一跳,平静的心湖被男人这几乎喊出来的一句话,弄得混乱不堪。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有缘无分这种事情,虽然遗憾,但是也要面对。”
“如果我不想面对呢?”
容兮垂下眼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是你的事情。”
他的束缚她的不安从此自由了。
每一段没有圆满的感情,都不需要一个好好的告别,也不需要一个撕破脸皮的不再遇见。
每个人的人生没有复制,每个人的故事不能够重来。
……
“那追求你,也是我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的讲着,朝着她迈了一步。
因为这坚定不移的一步,容兮浅色的桃花眸闪了一下,这个男人,终于不在她面前因为愧疚的情绪而故步自封,也不在因为不敢触及她的极限而小心翼翼了。
以为的那个乔雪尨,回来了。
男人一身暗色的云锦软衣,领口镶金描银,微微半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亚麻色和小麦色的混合,性感的不可思议,这样雅痞又懂得情趣的男人是很多人都会喜欢,很多女人都不舍得拒绝的,她也一样。
男人步步紧逼,暗黑色的颜色衬托着他那妖邪中透露着干净无邪的气质,男人很高,往前走了一步,容兮就感觉整个人被黑暗的阴翳覆盖。
他优雅的附下身,一双妖媚的丹凤眸很深,深的带着水墨色,薄而性感的唇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道:“无论是露儿还是兮儿,我都会守你到地老天荒。就像是曾经弄丢你一样,我也会慢慢的把曾经的你找回来。一辈子太长,就算你成婚生子,也不一定就能快活到老。我等得起,也耗得起。”
容兮被男人逼近的气息覆盖,那带着强烈侵略意味的呼吸,带着极致的霸道,象征着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男人,彻底魔化了。
……
乔雪尨的真情表白,容兮一笑置之,给他留下了一个神秘且摸不着头脑的微笑,就拉着旁边看热闹的福爵离开。
福爵盯着自己被拉着的袖子,提醒了自己n遍这是自家小主子,不能动手不能动手,才强忍住洁癖甩开他手的动作。
可是,特喵的没有想到啊,他还来不及抒发自己的情绪,就被甩开了。
甩开?
甩?开?
有没有搞错,要是现在还没有搞错自己是被当抢使了,也算白活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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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想出来看看。正好你站得近,又是西凉通,所以拉你出来透透气。”容兮翻墙出来,微微透了一口气。
福爵嘴角一抽,十分不给面子的说道:“拉倒吧主子,你这摆明了是在躲避乔世子。”
“那有什么办法,他那么固执。”容兮无奈,好好说乔雪尨不听,不理不睬也有本事缠上门来,乔雪尨一直都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惹不起,她难道躲不起吗?
一句固执不知道是不是触及到福爵的暗伤,一直玩世不恭没个正经的他也逐渐安静下来。
明明知道说的不是自己,可是偏偏整个人都为之一颤,他对溶月,也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想不明白,他堂堂暗夜阁阁主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要喜欢上一个冷的要死,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女人?
既然不喜欢,他放弃就是了,为什么还是犯贱的总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福爵发呆的时候,容兮一脚踹了过去,大概踹人这事情会过瘾,容兮踹了一脚发现脚感还不错,又轻轻的踹了一脚。
好想念以前惩罚兵崽子练功时候,一脚踹一个的豪情壮志。
……
“前面贴的那个红字报是什么?”容兮瞥了一眼那大红字标榜的内容。
贴在百年老书店旁边的,却是一则批评通报?
福爵道:“奥,这个啊。听说是太学的一位夫子,叫做梅夫子吧。他教导的一位学子上青楼红馆吟诗作对,多喝了几杯酒犯了事,把一位权贵的儿子打的断了肋骨。
本来已经被送到牢里,但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政治前途一片光明,有几篇有建树性的文章得到了文官们的的赏识,再加上梅夫子替他求情,所以此人被无罪释放。但是活罪可逃,责罚难免,这篇大红字,是他亲自写的,有悔过自己太冲动的意思。”
容兮笑,在阶级社会,法规是平等的,但是人有三六九等。
知识改变命运啊。
无论是在哪里朝代,哪个领域,奇才怪才总是存在的。
“这事做得还是有些出格,那位学子可有道歉?”
福爵点头:“恩,不打不相识,据说两个人后来还称兄道弟来着。那位权贵之子貌似被这么一打,反倒是醒悟了,虚心向学。和打人者成为了故交好友。”
容兮淡漠的扫了一眼,眼底含着些许玩味。
云曦读书厉害的人才,大部分都很乖。
但是貌似,西凉并不是这样,越是有才华的人,越是有个性。
当然,这种个性是在建立在有资本,有学术见底,不触犯道德边缘的情况下。
很多超级天才,根本不是正常人。
包括她……
****
福爵走着走着,看着路边的小玩意,想起了溶月,若有所思的发着呆。
容兮走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后面的人追上来,无奈的摇头:“想什么呢露出那么白痴的笑容,发情呢?”
福爵摇头,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容兮带上面纱,走在胡同里,隔壁就是一家百年的书店,连空气中都带着墨香味。
忽然一阵怪异的炭烧味道从远处客栈的三楼传出,她停顿了片刻,身影便消失无踪。
福爵终于发呆结束,可当他抬头看见身前身后都空无一人的时候,完全懵了个逼,嚓,他竟然还会有把人跟丢的一天?!!
……
暗黑色的房间里,点燃着幽红色的光,看上去诡异非常。
运功上了三楼的窗,容兮跳入房内,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忍不住停住脚步没有动。
靠近窗边,坐着一个慵懒的男人,男人的脸上同样带着面具,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和夜疏离有着巨大的差异。
男人席地而坐,冰凉丝质的软席上放着一个熏炉,里面滋滋作响放着红色的兽骨,还有龟壳,牛角。
对了,吸引容兮前来的,正是因为这些高级的玄幻占卜技巧。
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那逆天之术的气息。
男人的旁边,躺着一个血迹斑斑,浑身被殴打的几乎变形的少年。
看的出来,男人在救治他。
容兮抿唇,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人。
“过度的包容和忍让只会让那些伪善的人有欲望的不停的践踏你的底线,而不是内心强大的表现。鸠妩师妹,你说是麽?”
男人缓缓揭下面具,和男人浑身妖邪气质不同,面具下是一张清风朗月,白露蒙霜般精致无瑕的俊脸。
容兮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某个第一次见面,却能够认出她的身份,~准确叫出她名字的男人,缓缓道:“果然,造化乾坤之术,不输与我的人,只有你了。逆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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