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涂,你来干什么?”看到来人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肖定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又拿了张家的好处?”
胡涂哈哈大笑道:“老肖啊,怎么不论什么时候,我老胡在你眼里怎么都是这副形象呢,你就不能把我想的光明一点?”
肖定山心道,你要是光明,怎会被王朝撵到这么一个小镇来驻守驿站?
自然,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肖定山很清楚胡涂是个什么货色,暂时没想与其交恶。
“我很不明白,王朝对你们这帮兵痞怎么会如此宽容,像你这样的混蛋,就该被送上绞刑架。”
“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混蛋,这个词听起来多么美妙啊!”胡涂笑着,脸上的疤痕像是蜈蚣一样扭曲,怪诞至极。
“你不明白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因为现在的王朝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兵人。”
建黎王朝隶属雪剑帝国,与铁云王朝、申屠王朝并立,统称雪剑帝国三大王朝。
三大王朝虽然有同样的根,但彼此间的摩擦却是从来没有间断过,几乎小战不断,大战也是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
而最近几年,三大王朝之间的战争突破了往昔的游戏规则,小打小闹之后,战火豁然蔓延到极致,席卷整个雪剑帝国。
如今这一场大规模的三大王朝彼此攻击的战役,已然持续十年之久,而且还没有丝毫息战的痕迹。
席卷三大王朝的战争,参战的兵人已然达到千万之众,战争规模之巨,成为雪剑帝国有史以来排名第二的战役。
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几乎每一刻都在死人,每天死伤数以万计,因此,这场战争对于士兵的需求达到了史上最巨。
不论是建黎王朝、铁云王朝还是申屠王朝,数千年来本身的兵役都已经相当重了。
而这一次,战争规模的无限扩大,使得三大王朝的兵役变得更加沉重。
鉴于以上种种,雪剑帝国制掣下的三大王朝,对于兵人的律法成了所有律法中最为宽松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候,它还会暂时抛弃星辰之神的赐旨。
就好比驻扎在龙家镇外的驿馆游兵团,从团长胡涂至其下每一个士兵,都曾是建黎王朝东南边城库尔乌勒的戍守兵人。
这些人全都在战时违反了极为严重的战争法律,残忍地将刀剑伸向了敌国的普通人民。
他们不止杀人越货,还干下了屠村屠镇的恶行,于是才被剥夺了征战的殊荣。
王朝间的战争不准将刀剑放上普通民众的颈项,这与星修者不能无故虐杀普通人一样,都是整个化星大陆上通行的律法,是星辰神殿代为传下的星辰神旨。
所以,胡涂以及他手下的兵人实际上已经犯了足可诛灭九族的重罪。
但是,他们并没有死,而是被遣回王朝内部,成了一个僻远小镇的驿馆游兵。
如此重罪,却没有被王朝军部系统判与死刑,犹可见王朝对于兵人的宽容度达到了何种程度。
与王朝兵人来说,战场厮杀固然危险,却也意味着机遇,意味着荣华富贵。
只要能够在战场上坚持不死,息战之后怎么也能得到一个勇士封号。
若是杀敌足数,赐封爵位也是常事。
化星大陆上以星修者为贵,低阶星士却很难获得至高修为,也就很难获得地位和财富。
很多,很多低阶修士宁愿在战场上立一份显赫功劳,虽然危险了些,但成功之后的收益却也着实令人眼馋。
低阶星修者尚且愿意在战场上博取富贵,况乎普通兵人?
然而,胡涂不是普通兵人,他是个兵痞,是兵人中的恶棍。
这样的人没有信仰,没有节操,他欲取财富不择手段。
所以,胡涂不以战场厮杀为荣,他反而希望能够躲离战争远远的。
驻守驿馆在其他兵人眼中是耻辱,对于胡涂来说,却是最好的归宿。
时不时的客串一把匪贼,不愁得不到富贵,而且危险还小。这种生活难道不美妙么?
肖定山是正宗的匪贼,生来即是匪贼。
与胡涂不同的是,他有些许节操,有不同于寻常匪贼的硬骨、义气。
所以他不屑于胡涂这样的人为伍,也看不起胡涂这样的兵痞兵匪。
肖定山同样不希望与胡涂交恶,不是不敢,而是不屑,是不必要。
肖定山的目标是将雪狼帮培育成秦秋门那样的大门派,脱离匪贼之身。
在肖定山看来,匪贼只是人们对了无根基的小门小派的偏见称谓,若是雪狼帮足够强大,还有谁会说他们是匪贼?
雪狼帮不止没有根基,更没有底蕴,如今的局面都是肖定山一点一点开创出来的,就是一只才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鸡雏儿。
没有宽厚温暖的翅膀遮风挡雨,小鸡雏儿当然就要时刻谨微,悄无声息地积蓄力量。
等到终于一跃变为凤凰的时候,才能高傲地扬起头颅向世界宣扬它宛如天籁的声音。
“胡涂,既然没有收取张家的好处,这一趟浑水你就别蹚了,事了之后,雪狼帮奉上星晶一万。”
“喔!”胡涂惊咦一声,刀疤两侧的眼睛霍地闪过一片亮光,道:“一万星晶,那可是一亿星币呀,老肖你可真舍得。”
胡涂贪财好色,肖定山很清楚。
眼见胡涂被一亿个星币打动了,肖定山一挥手,丢出一个看起来极为寻常的小布囊。
“这是订金,今天出来就带了这么多,明日一早,剩下的一半就会送到驿馆。”
小布囊是一个最低级别的储物袋,胡涂以精神力一探,足足五千个湛蓝的星晶躺在里面。
胡涂满意地笑着,掂掂储物袋快速藏入了腰间,道:“行,我就给老肖一个面子,一亿星币,让你再杀十个张家人,杀谁,随意。”
肖定山脸色豁然一变,喝道:“胡涂,你耍我?”
胡涂嘿然笑道:“老肖,你我又不是一面两面的交情,我耍你作甚?如若不是你,别说一亿星币再杀十人,就是一条胳膊一根手指也别想。”
肖定山哪里信得了胡涂这鬼话?他阴沉着脸色,道:“再添五千星晶,胡涂,你别逼我!”
胡涂伸出五个手指,“再添五人,这已经是极致了。老肖也别再加星币,你就是再加我也无能为力。”
肖定山脸色彻底变了,身上开始缓缓往外涌动星力,恨声说道:“如若我今天非得杀呢?”
胡涂斜眼睥着肖定山,怪笑道:“老肖,那就是与我过不去了。我想你不会这么傻,对不对?”
“胡涂,你欺人太甚,一千个星晶一个人命,张家人有这么金贵吗?”肖定山怒吼,一挥手,道:“杀,给我杀,杀尽张家人!”
“我看谁敢!”胡涂身上的气质骤然一变,涌出的星力厚重浓烈,其星师巅峰期的修为迸发出来,竟是比肖定山还强了一分。
“给我杀!”
“喏!”
黑鳞骑兵齐齐应诺,六百余星力波动整齐划一地涌出来,生生扛住了胡涂的威压,杀气再一次蔓延至整个张家大院。
“哼,老肖,你当真不想要你这点家底了?”胡涂冷笑望着肖定山,突然仰天一声长啸。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和车撵声自远而近,十架高有两丈的魔能弩车冲破张家的院墙,对准了黑鳞骑兵。
巨大的魔能波动冲击着黑鳞骑兵弥漫而出的杀气,霍然间将那一股股杀气冲击的淡然无存。
“魔能弩车,胡涂,你这个混蛋,你居然私自配备魔能弩车,你这个混蛋会上王朝的绞刑架!”
望着高逾大山的魔能弩车,肖定山气的七窍生烟。
“老肖,我可还没有活够,实不相瞒,这魔能弩车是滇城配给我的,所以我才要护下张家,现在你明白了么?你那一亿星币,值多少人命,还算不出来么?”
一架魔能弩车造价最少也在十亿个星币以上,滇城那些人发疯了么,竟给胡涂这样的驿馆驻军配备魔能弩车。
天晓得,一个驿馆需要魔能弩车干什么?
而且,这些混蛋为什么要让胡涂护住张家?
肖定山胸中的郁气直冲上脑,使得气海一阵阵动荡,竟是撼动了境界修为和本心。
他连忙强行压住冲上喉咙的心血,这才使气海稳定下来。
“胡涂,你背后的人为何护住张家?”
胡涂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张祚方如今是守备执政府侍卫队长?”
“张祚方?”肖定山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但他立马想到了,这个人肯定是张家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护住张家而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只是肖定山仍旧想不通两点,一是胡涂为什么不阻止他杀死张氏族长张鹏,二是胡涂要魔能弩车做什么?
肖定山深知胡涂的事情他过问不得,遂而问道:“你为什么不救下张鹏?”
“张鹏么,没人让我救,张祚方只想要张家,只想要张家,明白么?”
“只想要张家,哼,好……”又是一场家族夺嫡,肖定山凄苦地自嘲起来,今日这一趟走的着实不划算,甚至于憋屈。
“我们,撤吧!”
肖定山望一望张家噤若寒蝉的族人,再望一望龙家镇的天空,颓然下令撤退,心中恨意却是滔天,暗下了必杀龙天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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