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安的话几乎让我害怕得肝胆俱裂。我转头看了看风穆:我的男神、同时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见他正重新把东西往公文包里塞。
我忍不住劈手去抢:“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要保这鬼东西?!风教授,你是不是疯了?”
风穆毫不留情地将我的手挡开,然后顺手把东西收好了。他的表情看着有点慌乱急躁,但唯独没有同情和恐惧,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和电影无异一般。
看到风穆如此表现,我下意识地将到口的质问全部吞了下去,第一次发现自己温柔斯文的男神真人好像和课堂录像和采访里的完全不同,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向冯清安的身边靠了靠。
但这时,风穆却忽然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江小姐,不要害怕。你别轻举妄动,我在想办法。”
我翕动了几下嘴唇,很想说:如果他真的要想办法,那首先就应该把那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好歹表达一下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心!
但是,风穆说的话却和冯清安如出一辙:“江小姐不用这么看着我。现在已经不是归还不归还的问题了。外面的那些东西脏得厉害。他们既然见了光,就一定会大开杀戒。”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说得那么消极,我真是急得要哭了:“那你们倒是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们?”风穆捉到我的语病,有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深究,而是主动说道,“江小姐,你应该能够看到周围的情况吧?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一愣,不明白风穆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穆说:“这么说吧。江小姐只看到我会法术,却不知道,之前的繁母也好,现在的情况也好,我根本就看不到。”
我瞪大了眼睛,瞬间觉得主心骨塌了一半:“看不到是什么意思?”
因为情况紧迫,所以,风穆一口气回答道:“通俗一点说就是,我并没有阴阳眼。所以,不管江小姐怎么猜测我的身份,我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能够驱鬼驱邪的高人。现在,我只看得到窗外的乌云。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站在椅子上,只是因为直觉感到危险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吧?”
我这才明白,风穆说自己没有战斗力竟然真不是谦虚或者故作神秘:搞了半天,他是的的确确打不起来啊!
冯清安在我的头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这男人是个不靠谱的软根子!”
就在这时,机身一侧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我忍不住侧头看去,却见那些云雾一圈圈缠绕住机翼,然后慢慢地将它弯折下去。
完了。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我这次死定了吧?
而风穆则皱着眉头说:“我懂得如何驾驶飞机,如果……能够保下机体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沾着唾液在自己的鞋底飞快地书写起来。
我看到一个银色的符文一闪之后隐没在了他的脚下。然后风穆让我也抬起腿来,如法炮制地写下了那个复杂的符文。
冯清安看到他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我抬起头,只看到他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怀疑的神色。但最后,他只是说:“小白脸倒是有些真材实料。娘子你记住,你的血便是你最强大的力量。不要忘记我教你的步法,也不要吝啬自己的血液。现在,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其他的都可以不要管。”
冯清安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语气听上去却好像是在交代任务一样,所以,我反而一下子慌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心念叠声质问:“你要去哪?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冯清安轻轻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说:“娘子你分明比我年长,怎么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似的?照顾好自己,我才能想办法让你活下来。还是说,娘子你那么舍不得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我?”
他最后油嘴滑舌的语气和嬉皮笑脸的模样神奇地让我安下心来。我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谁离不开你了?臭美不臭美啊?”
“臭美又是什么词?娘子你们这个世界里,奇奇怪怪的话可真多。”冯清安一边说着,一边迷茫地摸了摸脑袋,然后松开了圈着我腰部的手,又趁机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我顿时红了脸,只觉得他最后悄悄舔我一下之后的触感怎么都挥不去:这个家伙身前该不会是个花花公子吧?不然怎么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情况下还能记着撩/妹呢!
但是被冯清安这么一搅和,我的紧张感反正全都不翼而飞了。我对风穆咧嘴笑笑:“好,风教授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风穆一愣,视线向外一瞟:“机翼呢?”
“机翼你不要管了。”我忍不住对他露出了娇嗔的态度,就连身边的空气都忽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风穆看着我,眼中隐约闪着光:“江小姐这份心性淡然,我可真是要好好学学。”
“不要吹捧我了——”我害羞地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多么绝望。然而现实的残酷的。我才刚刚看到一点点希望的光辉,周围的情况就又改变了。
地上原本只是作为恐怖背景图一样的血红色忽然之间有了动作。那些粘稠腥臭的液体如同猛兽的爪牙一般向着尚抱着座椅苟延残喘的乘客们扑了过去。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身上就冒出滚烫的白烟,然后皮肤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滴落,最后,连白骨都消失不见。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却发生在眨眼之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机舱之中就只剩下了我和风穆两个活人。
然而,异变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碰的一声,不禁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谁料,我却看到一颗血红的骷髅裹着黑风,呼啸着撞上了我旁边的窗户,黑洞洞的眼眶里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看得我下意识地躲避,整个人却失去了平衡!
“江小姐!”
风穆及时伸出手来,一把将我圈进了他的怀里,这才没有让我落在满地血水之中。
我惊魂未定,浑身发抖:刚才,那骷髅头的眼睛里写着那么刻骨的憎恶,好像恨不得一口一口将我浑身的血肉都咬下来一样!
风穆看我状态不对,柔声安慰:“江小姐,没事的。你不要怕。你越怕,那些脏东西就越容易趁虚而入!”
而这时,地面上一直在扩散的浓厚血浆却开始收缩起来,最后纷纷凝聚成一个个红色的人体。
它们没有五官,双手拉得老长,几乎要垂到地上。这些红色的人体摇摇晃晃的,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可、可以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血红的墓葬诅咒忽然改变了形态,但露出来的地面却给了我希望。我主动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画了符文的鞋底一接触地面,我的脚下顿时传来滋滋的声音。一股黑烟随着我落地从我的脚下钻了出来。风穆跟着落在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臂提醒:“不要掉以轻心。我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却能够感觉到邪气。不管它们怎么变化,地上的邪气都仍然在。江小姐,千万不要让它碰到你!”
我点了点头,根据冯清安教我的步法,先稳稳地在原地小幅度地移动了两下,顿时,体内立刻就有温暖的能量开始转动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冯清安锦袍翻飞,与那颗漆黑的骷髅头缠斗在一起,整个人几乎被翻滚的血云完全吞没,看得我心惊肉跳。可是,冯清安这个当事人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危险,反而对着我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配上他那孩子气的五官,简直就是治愈到不行!
我的心里有什么地方被他软软地碰了一下,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上飞机的时候,风穆使了个小的障眼法,让我蒙混过关带着自己随身的小刀直接坐了上来。没想到,现在这把刀却派上了用场。我手上的绷带早就拆掉了,被咬掉的地方因为风穆的法术所以已经愈合,但粉色的新肉仍旧提醒着我自己如今的生活已经怎样天翻地覆。
和这种分分钟会没命的情况比起来,什么身世秘密家族挑衅简直都是浮云好吗?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冯清安能够帮着我玩宅斗了:因为对他而言,那根本不是宅斗啊!他本来就够强大,横着走都可以,自然不会被家里的小人压过一头。
我一边想着,一边手上却没有停,干脆利落地划开了手心。刀刃横着切进我的血肉里,痛得我双腿一软,直接靠在了风穆的身上。
不过,在风穆说出担心的话之前,我先一步堵住了他:“没事儿。我切着切着,慢慢的就习惯了。”
风穆愣住,然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男神就是男神,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凭那一张脸也可以给我充能了,更何况他眼中还露出了溺死人的疼惜呢?
我忍不住对他笑笑:“风教授,你跟紧我,我们上机长室里去,到时候,你可要给我露一手!”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豪气万千。大概是因为无路可退,所以,此时此刻我忽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窗外的冯清安匆匆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的脑中念出咒语。我照样重复一句,滚烫的能量顿时融入手心之中。我的鲜血没有低落,反而如同一团火焰一般包裹里我的整只手。我一动,就立刻挥出血色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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