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平和淡定,淡定得似乎不带丝毫的感情,看向我的眼神中突然略显冰冷,这不由得让我猛打了一个寒颤。
被我吃掉了……
吃掉了……
“哈哈哈,看你那熊样儿!不就是吃掉一只小鬼么,真是没见识!行了,再不要出门去了,这大晚上的,除了我以外我估计没谁家会再给你开门了。”看到我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又是噗嗤一笑,面孔一变,大方地在我肩膀上一拍,爽朗地说道。
这个女人,真是一个妖精!我心中顿时下了定论,融合爽朗,妖媚,阴森,热情等等多种性格于一身,这样的诡异性格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那我……”
“你就在我家客厅凑合一晚上吧,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出门,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认识,否则会有大麻烦。”
“哦。”我没有多想,这女人虽然对我没有那种恶言恶语的态度,但却也让我下意识地生出了一丝敬畏。这种敬畏一方面让我更加觉得自己的无能,另一方面,也让我原本有些孤寂失落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
我是一个就事论事的人,这女人把我弄到这可怕的地方来,但她也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救了我的命,该记的仇我要记,该报的恩情我也理所应当报答。
她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早点睡吧,在安乐寨生存,脑洞得稍微大一点,不要再用你那固有的思维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活下去其实也挺好。毕竟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身不由己……以后如果有什么小麻烦,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你,当然如果是大麻烦,我也无能为力……”
一段话婉婉地说完,她娇媚地转身,给我留下了一个美妙至极的背影,透过那薄透的衣服,我甚至隐隐隐约看到纤细的腰肢和微微摇摆的翘……
这让我的喉头又条件反射般地滚动了一下,但很快还是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我实在是太累了,又是失血过多,又是担惊受怕的,但我却也不是收获全无,至少来这里才这么些天,真他娘的涨了见识!
或许是这个破旧沙发的原因,我竟然是睡得格外的踏实而舒适,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我就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精气神都恢复得七七八八,手上的伤似乎也没有那么疼痛了。客厅和卧室之间的帘子被拉得紧紧的,我随便在地上的菜篓里找了根黄瓜,往衣服上擦了擦就直接送嘴里啃,一边啃往外走。
大雾浓密,让我几乎是看不见前路,但好在我的方向感还行(前提是没有碰到鬼打墙),不管是自己家还是马禾常家,我这会儿都能够找到。但此时的我却也比较迷茫,是回自己家么?如果真是那个疯女人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回家不是找死么?可如果不回家的话我又以什么理由去马禾常家呢,我跟他似乎也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更何况,长期以来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平时说话客客气气的老马其实并不是什么善茬儿。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陈月儿的这间小破屋,这个跟我有着不小暧昧的女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显然是没有任何收留我的打算。
就在我转回脑袋的时候,一道俏丽的白色身影却是突然伫立在我身前。
是诺琪!
她身上随便套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绸衣,下半身飘着一条绸布长裙,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服饰很简单但穿在她身上看起来竟然极为时尚(果然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瘦削的双肩之上,似乎微微有些雨露。她就这样站在迷雾中,美得不可方物。
她似乎很早就出门了,莫非是来找我的?我心中暗自忖度。
“你死哪里去了?不知道安乐寨的夜晚不要随便出门么?没有被野鬼拘走真是算你走运。”
“野鬼算什么,哪有人心可怕?”不知怎的,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又有些来气地反问道。
她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的,不过不屑跟我多说废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你最好晚上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半夜不要出门,否则再有其他什么后果,我可救不了你,那邪蛊已经被我控制,你可以放心回去了。另外,我警告你,不要再和马禾常来往。”
关你鸟事?你还真以为你能管天管地管空气了?我心中暗骂一声,但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朝着赤脚医生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身上的烟已经抽完了,我得去买一包。”
“你怎么会出现在陈月儿家门口?你这个卑微的虫子,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
马禾常似乎又弄来了新玩意儿,是一辆山地自行车,这玩意儿在外面自然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但似乎对这个略微闭塞的苗寨而言,造型独特的山地自行车也是稀罕物了。
马禾常正在一群闲的没事干的苗汉包围下慢慢地组装车子。
“咦?来啦?你的手又怎么了?”这家伙眼力还不错,一眼就看到了我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将带着机油的扳手随手一扔抬头问道。
“被他们家的邪蛊咬伤,还吸了血!”我左右看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虽然当众之下这么说有些丢人,一个赘婿,三番五次被女方侮辱殴打恐吓,实在不像样子,哪怕是在这阴盛阳衰的寨子中也是如此。
“哈哈哈,邪蛊?这阿白哥真没见识,真要是蛊,你丫还有命!?不就是手上一点伤么,回家拿块烙铁一烫就好了!”
上次看我不顺眼的一个苗汉显然听得懂汉语,听了我的话立刻就大笑起来说我没见识,而周围的人一个个也都是跟着笑,虽然嘴上没说,但脸上也写满了可笑。
我虽然不爽,但心中只能用精神胜利法告诉自己,这些货是嫉妒我比他们帅!
马禾常挺会做人,似乎是考虑我的面子,所以用一个眼神制止了嘲笑我的人群,上前抓过我的手腕看了看,脸上写满了疑惑的神色,显然是对我手上的牙印不太了解。
“那邪蛊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玩意儿,绿豆大的小眼睛,毛茸茸的,平时看不见嘴,咬人的时候嘴比身体还大!”
不知道是我的语言表达存在障碍与缺陷,抑或是这些乡巴佬的见识太短,以至于他们听了我的话还是一脸的无知,马禾常也是摇了摇头。我对于自己的无知也感觉格外的难受,陈月儿那句话毕竟还是说到我心底里去了,虽然我的目标是离开这里,但眼前的生活总得继续,眼界也应该要更加开阔一点。
“是这样的,如果咬你的东西真的是蛊,那么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形态都可能有,但如果是被蛊咬到了,你的问题那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蛊若是要害人,也根本不需要咬!”
“那你的意思是说,诺琪当初用帝王蝎咬我,也是因为手下留情了?”我的记忆力很不错,甚至是清晰地记得当时他说得挺危言耸听的。
“呃,帝王蝎这种蛊……它不太一样,它可以给你下毒弄死你,也可以直接害死你。”
他被我如此机敏的反问问得一囧,语气略有些牵强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地说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这样,我还是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又是处理伤口,这货特么的就是想弄我的钱啊!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先给我来包玉溪。”我摸了摸口袋,然后指了指他货架上的烟。
“这阿白哥还挺有钱,抽那么好的烟!”
“妈的,下次把他给抢了!嘿嘿嘿嘿……”我听到人群中有人用苗语低声嘟囔,满满都是恶意。
“这一条烟剩下的都送你好了,不收钱!这样,你跟我进来处理下伤口吧。”就在我准备掏钱的时候,马禾常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将那一整条玉溪都拿了下来递给我大声说道,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盲目地跟着他走进房间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好,还不忘在门口侧耳停留了一下。
“这货是怕窃听么?看样子,是真有事找我啊,可我能帮上他什么忙呢?”我也不是扭捏的人,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精神,我立刻拆开一包烟,然后给自己点上了。
“那个,巫姊诺岚已经离开寨子了吧?”他似乎酝酿了一下语言,然后一边配制清洗伤口的药水,一边问道。
“嗯,有几天了,我记得她好像是说要出门,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我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哦,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求帮你解蛊么?那个叫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双生蛊。”将药水配好之后,他拿着小托盘走到了我的面前问道。
“怎么?你有法子了么?”我一听,顿时眼睛猛地一亮,抓住他急切地问道,这家伙的形象今天在我面前也瞬间变得可爱起来。
“法子是有,但就看你敢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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