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看，不偷。
——
工作日，六个掌门游戏舱里都有人，风晚翠的游戏舱里是谁，不言而喻。
毕容娇。
叶柔竹是真没想到她是萧英用来走这一步的棋子，让毕容娇接替自己？或者说好听点，先是代班，然后逐渐取代？
收假的那天，她才从毕容娇口中得知这小姑娘确实是来做主城新手引导NPC的，因为毕容娇天生记忆力超群，对于NPC手册也是几乎过目不忘，应对主城这种人流量数倍于门派的引导NPC工作，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太好了，她不是来抢我饭碗的——当时叶柔竹还安心了一下，午休的时候还把零食和她分享了一下。
可现在毕容娇却用着她的游戏舱，登录着她的NPC账号。
一旁新设的通用NPC游戏舱空晾着。
毕容娇绝不可能擅自动别人的东西，这个女孩子和米嫣楠、白潇潇不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胆小，她之所以敢用风晚翠，一定是萧英或者杨启琛授意。
宁可放着主城里需要引导的玩家不管，也要去栖星宫这个玩家总数仍然远远少于均值的小门派里当掌门，这么明显的用意，再看不出来那就是傻了。
叶柔竹无声地笑了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转个身，又回到了办公区。
午饭时间，NPC小组的大家纷纷下机，见到她又是一轮惊讶，叶柔竹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过去。萧英走在人群最后，叶柔竹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家里的事不要紧吗？”萧英温和地问。
叶柔竹点点头：“医生说没事了。”
萧英又说：“你坐火车来回？那得八九个小时吧，不累吗？怎么不在家休息一下，明天再来也可以的。”
叶柔竹心里有气，不便表达却也无法完全隐藏，就说：“还好，在车上睡了，再说门派里也有工作要做，怎么好扔着。”
“哦，门派里你倒不用担心，”杨启琛在自己座位上听到她的话，隔空回应，“小毕代你的班，做得挺好的，家里的事是大事，你可以不用着急回来的。”
米嫣楠也笑得甜美：“就是呀，工作哪有家庭重要，工作同事可以替你做的，家里没了你可不行啊。”
这话是没错，但听起来真是让人不爽。
连毕容娇也恳切地说：“是啊，你肯定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可以替你做的。”
叶柔竹没说话，沈一丞像是读出了空气中的不对劲，这时候岔进话来：“你们都不饿吗？先吃饭吧，师妹，一起去？”
白潇潇没回办公区，多半是直接去食堂了，叶柔竹点点头，跟着沈一丞先走一步。
“其实你也不要太多心了，”在电梯里，沈一丞说，“主城的新手引导还在试行阶段，玩家的依赖度不高，不像掌门，我们都伺候了半年了，玩家早就习惯了，突然人不在，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老大他们也是出于为整个游戏运营着想。”
叶柔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沈一丞笑了：“小毕的性格也不适合角色扮演，放心吧，她取代不了你。”
“那当初她要来，你怎么会想到专程来提醒我？”
沈一丞答不上来了。
叶柔竹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连粉底液都遮不住地黑，过去的两天半真是让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发现公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需要她，简直是雪上加霜。
到了食堂，白潇潇果然已经一个人坐着吃上了，见他们俩端着托盘路过，连忙挥手。
人一坐下，白潇潇就开始催促：“你的萝卜丁呢？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最近正草这个呢，正好让我试试色号~”
沈一丞诧异脸：“萝卜丁？”
“一个口红啦，”白潇潇拉着叶柔竹的手不住地摇，“给我看看么小柔~”
叶柔竹哭笑不得：“谁吃饭还带着口红啊，我放抽屉里了，一会儿吃完上去给你试。”
三人这边有说有笑地吃过了午饭，乘电梯返回公司楼层，那边毕容娇也刚买了个菠萝包回到办公区，正要坐下时，眼角瞥到叶柔竹的抽屉里伸出一截金色的丝带，疑惑地走了过去。
她拉开抽屉，赫然发现丝带另一头系着一支通体金灿灿的锥形物。
这是什么？毕容娇从来没见过，好奇地拎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支口红。
好漂亮的颜色！从没用过口红的她看得出了神。
就试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干什么！”
怒喝声如平地一声雷，把为数不多的几个正趴着睡觉人吓得抬起了身子。毕容娇也被吓一大跳，下意识就把东西藏到了身后。
叶柔竹几大步冲到她面前，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刚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啊！”
毕容娇一张脸瞬间涨红了，忙往后退，结结巴巴地：“我、我……我只是……”
叶柔竹本来就有点生她气，这会儿再一看，好嘛，从她攥紧的拳头里拖出来的那丝带不正是自己的那只萝卜丁吗？
“你拿的是不是我的口红？手伸出来，说话啊。”
白潇潇和沈一丞也跟着跑了过来，毕容娇低着头，手哆嗦着从身后探出来。白潇潇一看那外形就到吸一口冷气，像是从没见过这么蠢的贼：“你居然敢偷东西？”
有同事起身看热闹：“怎么了？什么东西啊？”
“我、我……我没有……我没有要偷，我……”毕容娇急得要哭出来了，可金灿灿的萝卜丁就在她手里，这否认实在有点没说服力。
沈一丞问：“小毕，你手里的那个，是哪里来的？”
毕容娇几乎要哭出来了，嗫嚅着答不上来，叶柔竹挤开她，去检查自己的抽屉，东西果然没了，心里再无疑惑：“还能哪里来的，从我抽屉里拿的。”
沈一丞又问：“是吗，小毕？”
毕容娇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口齿不清地：“我只是……我只是想看一下……”
白潇潇冷笑：“专门从抽屉里拿出来看吗？”要是个放在桌面上的东西，随手拿起来看一眼倒还不奇怪，可把别人收在抽屉里的东西翻出来看，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边看便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对不起，对不起！”毕容娇哭着把口红往桌上一放，推开众人就跑出了办公区。
叶柔竹拿起来检查了一下，万幸没有损坏，也没被用过，否则这么贵重的礼物被污染了，非把她气死不可。
过了不一会儿，去吃饭的人陆续返回，萧英自然也回来了，叶柔竹还坐在座位上生闷气，沈一丞则先迎上去报告了情况。
萧英听了他的话也是脸色大变，问：“那小毕人呢？”
沈一丞：“听说一直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哭。”
萧英叹了口气，指示道：“给行政那边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个人过去，先把人带出来再说。”
沈一丞去打电话了，萧英走到叶柔竹身后：“小叶。”
“什么事，萧总？”叶柔竹抹了一把眼泪，也不起身也不回头。
“东西没丢就好，有损坏吗？”萧英问。
叶柔竹摇了摇头，萧英又说：“小毕可能也不是有意的，一会儿她来了，先把话问清楚再说，行吧？”
“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问的。”
萧英无奈：“总得搞清楚她为什么拿你东西吧？”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毕容娇才缩着肩膀被行政小姐姐从厕所带了过来，哭得眼睛都肿了，一走过来就要往地上跪，幸亏左右有人，把她架住了。
叶柔竹厌恶地瞪她一眼，扭开头没说话。
毕容娇抽抽搭搭地向她道歉：“叶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不该乱翻你抽屉，可我真的没想偷你东西，是真的，我……”
萧英问：“小毕，我问你，你为什么去翻小叶的抽屉？”
“我……我就是、我就是看到她抽屉没关好，那根带子挂在外面，想帮她放回去，”毕容娇害怕得又开始哭，行政小姐姐从桌上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打开抽屉我就看到那个金色的，我觉得很漂亮，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
叶柔竹冷冷地斜她一眼：“只是看一眼吗？”
毕容娇不说话了，萧英便说：“小叶，你先别急着下结论。”
叶柔竹：“我来的时候亲眼看到她打开了盖子，正要往自己嘴上涂呢，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冤枉她。”
毕容娇呜咽得更厉害了，一旁有个男同事说：“那也就是不经允许用了你东西，也还算不上偷吧？”
马上就有另外的女同事反驳了：“那是口红啊，你以为是胶水吗可以不经允许乱用的。”
其他女同事也纷纷点头：“就是啊，口红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能乱用别人的。”
萧英问：“小毕，你用了吗？”
毕容娇猛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启琛小声问：“要叫陈馨过来吗？”言下之意，是不是要中止试用期，当场解雇毕容娇。
萧英眉头紧皱，显然难以下决定。这次的事还不像丢手链，人赃并获是事实，但确实算不上是偷窃，可大可小，如果叶柔竹愿意包容，那就可以通报批评了事，如果她不愿意，坚持要闹到人事部，那毕容娇的下场极有可能就是卷铺盖走人了。
一个过目不忘的客服有多难招到，现在却因为发生了这种事，面临被炒鱿鱼，作为用人部门的总监，萧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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