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晨时分,闻亦铭被身旁的曹琳曦惊醒了。
听到她嘶嘶的吸气声,闻亦铭翻身起来,开灯,按警铃,看着难受到满头大汗,依然隐忍的女人,他紧蹙着眉心问道:“怎么不叫醒我?很难受吗?”
自从知道曹琳曦怀孕后,上过很多专业课程的闻亦铭对孕妇的各种反应已经轻车驾熟。
曹琳曦分神的抬眸看了一眼单膝跪地,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握紧她左手的大手却颤抖不已的闻亦铭淡淡的笑了。
她困难的开口,说得真诚:“闻亦铭,你知道我怕疼的,生下他,我就再也不会生孩子了,如果……你还准备要小孩,那就只能找别的女人替你生了。”
没有珍惜,也就不可惜了。
曹琳曦自从知道自己并不是非他不可后,她已经看淡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曾经那些撕心裂肺,苦不堪言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她只是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活着。
为爱而生,只适合那些没经历过苦痛的年轻人。
可惜……她早已不再年轻了。
闻亦铭苦涩一笑,轻拍女人的手,怅然的说:“曹琳曦,我不在乎闻家的后代,我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我,只有你而已,也只要你。”
过尽千帆,回头还要被自己的女人千般嫌弃,他随时都要面临着被曹琳曦抛弃的危险。
这样的生活,从前的闻亦铭是嗤之以鼻的,爱有那么了不起吗?
如今他甘愿,甚至活得甘之如饴。
只能感叹,人心难测,谁知道一个百转千回的思绪过后,你心底又看重谁?
抛下谁?
医生赶到病房时,两人还在为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讨论得如火如荼。
带头的女医生见孕妇的状态,朝身旁的医生点了点,这就是嫁个好男人的作用。
生个孩子,他比你还专业。
闻亦铭推着曹琳曦进产房,在门口被护士接手了过去,两人的手依然紧紧拉着,谁也不放开。
随行的医生对这依依不舍的小两口儿,轻轻一笑,说:“很快就会出来的,你在门口等着吧。”
闻亦铭在产房外心急如焚的等待着,他终于体会到了漫长之个词语的含义。
如果男人能生产,他愿意代替她去承受这些不可预知的痛苦,他的女人非常怕疼。
林凡,顾西城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来时,俊脸皱成一个包子,看着产房紧闭的房门,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紧张的氛围让整个走廊都显得异常清冷,肃杀。
当闻老爷子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出现在走廊尽头时,闻亦铭只是眼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讶异之色。
该来的,总会来,他与曹琳曦不在乎,并不代表他就不存在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是他的人生!
老头子对他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大打出手,毕竟虎毒还不食子。
可惜……闻亦铭低估了闻老爷子对曹琳曦的恨意。
顾西城和林凡应声站了起来,把他们靠近产房的去路,拦死了。
只要对曹琳曦产生威胁的人或者事,他们都坚决抵制,不管对方强大到什么地步。
保护至亲至爱的人,那容得了你退后半步。
闻亦铭见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只得起身安抚随时准备战斗的两人,他不咸不淡的说:“没事,他敢做的动作,我也敢,今天是我孩子出生的大日子,不宜见血。”
他的话让闻老爷子挑了挑眉,肃穆的脸上,溢出丝丝笑意来,“我敢要谁生就生,让谁死就死,你确定你也敢?”
产房里的两人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而闻亦铭想让她们活着,那就是问题了。
闻亦铭面不改色的撇了一眼他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老头子,清冷出声,“老爷子,只要你踩过了我的底线,就不要再问我敢不敢做什么。”
只要是能做的,杀伐果断,他绝不皱一下眉头,就算那个人是老头子,伤害他的妻儿,他也不会姑息。
两个冷血的男人,视人命如儿戏,博弈间,你进我退,棋鼓相当,谁也不愿意落了下风。
闻老爷子气势磅礴的坐在保镖为他安放的椅子上,谈笑自如的等着,如果是一个男孩,他还得恭喜曹琳曦,母子平安。
如若她运气不佳,生的是一个女孩,那她就可以直接去见她的妈妈了。
年轻人,终究年轻,要一个人消失那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这种专业性要求非常高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比如说……正在产房接生的妇科医生。
难产,大出血……让一个人合理的消失,是一个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
闻亦铭坐回医院特意为家属等待准备的长椅上,他勾了勾唇角,嘴边的笑冰冷蚀骨。
老头子错就错在不应该挑衅他的底线,他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性。
一群人彼此相对无言,他们之间亦无话可谈了。
终于……产房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女医生抱着一个小小人儿,笑着朝他们宣布:“闻先生,恭喜你,母女平安。”
她怀里抱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猴子,闻亦铭只看了一眼,清携在眉梢便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长得真丑,你是长得像我,还是像你妈妈?”
不管她长成什么样,他的女儿都是世界上唯一的小公主。
闻亦铭对这个大眼小嘴的孩子露出了真诚的笑意。
三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轮流抱了一圈后,依依不舍的把小人儿交还给一旁的护士了。
孩子一出生时,必须呆在无菌的保温箱,这点常识经过长期培训的男人们还是懂的。
跟着护士一起推着曹琳曦回病房时,闻亦铭眼尾扫了一眼悄然离开的老头子,眉心微蹙。
这完全不符合老头子的风格,专程来这医院走这一遭,再一无所获的离开?
心细如尘的顾西城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记得给他们上课的妇科医生说过,顺产生完小孩的女人,身体应该与正常人无异。
至多是累到脱虚。
可是……睡着了的曹琳曦脸色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看上去不像顺产,更像是医生说的破腹产。
闻老爷子淡然的走出医院,加长版林肯豪华矫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不紧不慢的踱步前行,嘴里轻言慢语的问身后的人,说:“手脚干净点,我儿子不是草包,你至少要让他在三个月内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如果他儿子短时间有所察觉,全力反扑,对他很不利。
院长卑躬屈膝的站在闻老爷子的身后,点头保证道:“您放心好了,曹琳曦一进产房,我们就给她注射了麻醉剂,虽然孩子是我们用药物摧生的,但是她羊水确实破了,我们也只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把孩子取出来而已。”
院长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之前他们的方案对孕妇来说还具有很高的风险性,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一尸三命了。
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伤了孕妇的身子,小孩儿却完好无损。
天真的院长以为讨好了闻老爷子,他就可以一路平步青云,甚至一步登天了,可惜……他不过是闻家两父子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时可弃。
闻老爷子看着月嫂手中巴掌大小的婴儿,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口气,勾起凉薄的唇角,喃喃自语:“要怪只能怪你投错了胎,能不能活着长大就要看你爸爸妈妈的选择了。”
那个女人的女儿怎么可以得到幸福?
以前闻亦铭不在乎她的时候,他倒愿意她尤如一个下人般伺候着他的儿子,这是她妈妈欠他的。
如今她居然想以闻家女主人的身份住进闻宅,简直是痴人说梦。
曹琳曦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是找她的孩子,在产房昏迷过去之前,心底那种惶恐不安依然印在他的骨髓,历历在目。
“我的孩子……”她的心很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悄悄的失去。
闻亦铭抱着她,柔声说:“你醒了,孩子在保温室,顾西城和林凡在那边看着呢,别担心。”
一瞬间连接神经那根弦“嘭”的一声就断掉了,曹琳曦尤如失去生气的木偶,重新躺了回去。
闻亦铭紧蹙眉峰,就算是产后忧郁症也不至于发作得如此之快。
他把曹琳曦轻哄睡着了后,掏出手机,拨了关力帆的号码。
关力帆的妈妈是享誉中外的妇科专家,闻亦铭从来没有觉得他这么重要过。
接到老友的来电时,关力帆正在阮恩恩小朋友的幼稚园蹲守。
他不耐烦的接起电话问:“有事说事,忙着呢。”
如果错过了接阮恩恩的最佳时机,又被凌晨焱那个不安好心的男人夺了先机,他会一把火点了电话那边的人,不管他是谁。
闻亦铭把耳边的电话拿到眼前重新确认了一遍是否拨错了号码。
确认无误后才冷冷出声,“清姨什么时候回国?”
“你清姨是谁啊?”
关力帆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叉着腰指点江山的小姑娘,眸光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闻亦铭用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关……力……帆……给你三分钟,我要确切的日期。”
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看来他得立刻办转院了,他对产房里那未知的三个半小时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如果曹琳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动了手脚,他是真的会发火的。
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这个圈子里找不出来几个,老头子,最好不要让我找到关于你的痕迹。
曹琳曦的情况比闻亦铭以为的还要严重。
才三天,她已经从睡眠不足到完全不睡的状态,经神不济,吃也吃不下……
三个男人陷入了恐慌,曹琳曦现在的情况已经与产后抑郁症完全不符了,刚生完小孩又不适宜做全身检查。
三人最后把希望寄在了从法国回来的关妈妈身上。
秦研清被儿子一个电话急召回国,她还以为是儿子大婚呢,结果关力帆告诉他妈妈,“我的女儿都上中班了,还结那门子的婚。”
吓得秦研清专家研讨会都不开了,直接坐家里的私机就飞回来了。
关力帆把一只脚踏进家门的秦女士直接拉出了家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说:“闻亦铭的女人出事了,好像被他家老头子使了个绊子,这次绊得有点厉害。”
他也很佩服闻老爷子的狠心,对外面的人心狠手辣他能理解,闻亦铭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啧啧啧……
秦研清皱了皱眉头,说:“这是铭子的家务事,你让我去不太好吧。”
她有些抗拒的原因,主要还是闻建国,他们在一个院子长大,知根知底,他能对自己儿子心爱的女人下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如果她这样不明原由的强行插手,闻建国肯定会找她麻烦的,经过那件事后,她是一点也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关力帆扬起嘴角,笑得讽刺,“闻老爷子的独断专行由来已久了,这些也不是我一个小辈应该管的,只是……闻亦铭是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我必须帮他!”
秦研清拿她儿子没办法,这些年她为了她的科研事业,跑遍了世界各个地方,唯一应该长期停驻的地方,她的家,却每次都走得匆匆,她欠孩子们太多了。
好不容易,她的儿子需要她,她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到了私人医院时,秦研清被三个男人簇拥着进了病人的病房。
这个女人的男人缘真不错,看看这一个个媲美国际男模的帅哥,回头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闻亦铭起身朝秦研清点了下头,恭敬的喊了一声:“清姨。”
秦研清朝他笑笑,轻叹了口气,自从闻建国与她的闺蜜闹掰了以后,他的性格就变得喜怒无常,苦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还摊上这么个放不下过去,放不了自己的爸爸。
当她走近,看到病*******躺着的人时,眼神里尽是震惊,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了闻建国对她动手的原因。
为什么命运就不肯放过她们?
不爱是错吗?
秦研清怜惜的看着女人病态的脸,闻建国,你做得太过了。
关力帆看着妈妈严肃认真的脸,又侧头疑惑的看了一眼闻亦铭,“妈,你怎么了?她很严重吗?”
秦研清挑起唇角,冷清的说:“你们先出去吧,铭子留下,我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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