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怔了怔,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身体情不自禁的凑近了些,想看个究竟。原来并没有看错……拍摄视频的人大概是躲在树下,有一片叶子摭挡住了画面里那男人的头。
只看到他笔直的身躯,着一件暗色系的衬衫,从层层镜头里依稀可以感觉到他一贯的冷峻。两人往里走,工作人员迎上来……他旁边的女人似乎是想表示两人的亲密,往他靠了靠。
衣袖贴着衣袖,只是一个背影,很亲密。
时欢视线拉直,盯着那画面,眼晴眨都没有眨一下。这里的光线很昏暗,也只有从手机反衬到青白色的光线来,正落在她的黑眸。
兰时昱没有开口,视频里是什么……他压根不感兴趣!修剪得层次分明的短发,穿过了雾白的光,他稍稍转眸……精致的眉眼看着女人,探究的,又精锐的。
她的眼晴很好看,这种光线的反衬让她的睫毛看起来根根可数,长而浓密,此时……好像是被胶水给定格住,动都没有动一下!
精致的侧脸,淡然之色……随着屏幕里的工作人员拿出那个红本本时,而有了破碎的痕迹。就像是完整的冰块,忽然间裂开了几条细缝……
非常小,但到底是有了!
呵!
兰时昱薄唇一勾,一个嘲弄溢出来。她来招惹他后,他就没有去碰过别的女人,她倒好……和封煜乘厮混,有了孩子都要悄悄打掉。
可是现在呢……被上了,姓封的还不是照样娶了别人!
没长心的女人,还没长脑子!
兰时昱的心头掠过前所未有的邪恶感,他想放声大笑,又想杀人泄火,两种情绪在心里冲撞着。
手机屏幕里两人已经坐下,那男人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笔……时欢的身体紧绷了起来,瞳孔扩张!
呵,紧张成这样,兰时昱冷笑着!手一伸,猛然把手机拿了过来……时欢的眼晴跟随着那手机转动,直到看到了兰时昱的脸。他把手机屏幕对着了外面,时欢根本看不到。
时欢盯着他,没有说话,眼珠微微转动,好像很想看到下面的内容……
兰时昱看到她这样,不由得怒极反笑,关了手机,往前面一扔,砸到了挡风玻璃上,又滚回来,他嗤笑:“难道还有什么悬念么?封煜乘,你为他怀了孩子的男人,马上就要成为我们兰家的女婿,莫非你觉得这种关头他还会反悔不成?”
时欢这五六天的时间都没有怎么睡好……大概是因为被抱着睡了半个月,渐渐的习惯了那种被包围的感觉,又加上她被控制在新加坡,所以睡眠质量很差。
睡眠不好,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此刻,她的脸庞白如肌雪,看着兰时昱,眼晴未眨,眼晴里有血丝,半分憔悴,半份唯美。
唇蠕动,想说什么,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兰时昱见她这般,脸色从阴沉一点点的变为了……邪佞,他不是看不懂时欢的震惊和意外,不是看不懂隐藏在她心里的那根搅动的针,可他依然想给她添上一刀!
毕竟,他兰时昱从来都不是暖男!
“怎样,要不我带你去民政局看看他们是怎么恩爱的?他上了你,玩了你,你为他挡了枪子,可甩起你来,他依然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几句甜言密语就把你吊了上来,你这么好追,这么容易被人玩?”
时欢微微动了一下眼晴,长睫轻颤……那一瞬间就像是落满雪花的枝头,不负沉重的颤抖和摇晃,雪花落地,白霜转为殷红,支离破碎。
那刹那间透出来的丝丝瀛弱,像一根竹子直直扎进了兰时昱的心脏,来势汹猛!
他猛地一顿,他说的过了?
可他硬是秉持着他很少见的阴冷,捏住了她的手腕:“女人要自重更要自爱,没有男人愿意爱一个廉价的女人!”
时欢没有说话,没有一个字,只是在这昏暗的光线里……她双眸中却是一点光亮都看不到。然后她默默的退回了自己的身子,靠向了座椅,一语未发。
如玫瑰落在了乱世尘灰里,依然美丽,可这份美丽只是一个空壳子。
兰时昱攥着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抱住她……又或者说很不要脸的揪住她的脸,冲她吼:你他.妈瞎了么,没有封煜乘,不是还有我么。
但他还是忍了,这种烂男人的备胎人设,从来都不是他。
启动车子,出机场。
心里那愤懑的情绪一起连绵起伏……车子越开越快,黄.色的流线条笔直的在路上冲锋,带着狂气和怒火。
……
民政局。
兰纾看着工作人员手前摆放的红本本,心里如同是开了瓶的可乐,滋滋的冒着气泡。她知道他不愿意,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培养,有了这个东西就多了一层保障。
她已经签了字,字体娟秀大气,倒也利落,没有什么小家子气。她斜眸,看着他,衬衫卷起起来了一些,露出结实的手腕。他也是经常锻炼的人,但是肤色却是偏白,看着很舒服。
他握着笔,迟迟未动。
她心中一凛。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那侧脸精美,线条紧绷,丝毫不见领证之人的喜悦……就是一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平静。
“封先生。”兰纾禁不住喊道。
“顾严。”两个声音同时一起响起。
顾严在外面,进来,“封哥。”
男人站起,笔落,“忽然忘了封字怎么写,来,代笔。”
工作人员:“……”
顾严:“……”你不天天签署合同,怎么可能会忘……
兰纾的呼吸一窒,这是什么意思,结婚签字也能让人写么?
“封哥,这……”
封煜乘眼神嗖了一下扫了过去,那是一种让顾严没有还击之力的压迫!他心里一抖,魏巍颤颤的走过去,坐下,拿起笔……
“什么意思,你很不想结?”兰纾走过来,这种时候,她要如何维持她的冷静和素养!
就像是当众侮辱她,一点不留情面!
“不是很明显么?”封煜乘反问,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着无情之人的冷硬。
兰纾握着拳,脸色微变,心里已然去了波浪。他在两年前就已经想要娶她,仅凭着一张照片,到了今天,她心甘情愿愿嫁,他却用这种方法羞辱!
“封哥,好了。”顾严站起来,不敢看封煜乘,更不敢看兰纾。
工作人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这是……怎么了?可是她们也只能按规矩行事,把签好字的纸张拿去盖印,做登记,然后给红本本,这个婚就算是结了。
真是……还没有见到过有人来领结婚证,连照片都是合成的,至于签字……对方有钱有势,她们这些人也得罪不起,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封煜乘淡淡的嗯了声,淡漠又平淡。顾严夹着尾巴出去,真是……跟着封哥一起,他感觉他早晚也要死在女人手里。
“兰小姐。”封煜乘喊住她,没有声线起伏。
她没有回应,看向他。
“两年多年前,你为什么不嫁给我?”他修长的身躯站立笔直,看向她,那视线好像就是随意一搭,淡凉如水,没有厌恶,没有感情,好像她只是随便一个东西。
是的,东西。
甚至你感觉不到他是在看一个人。
兰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来,并且是在这种时候。她缓了缓心神,回:“我没见过你,自然就不会嫁。”
“可现在我们又见过几次?”
“……”其实没有多少次,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有理由。
“我希望兰小姐配合我。”封煜乘那深瞳当中,讳莫如深。
配合他?配合他什么,兰纾不懂。
封煜乘看出来了她眼晴里的疑惑,朝她走近了几分,用着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隔得有些近,鼻腔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兰纾呼吸渐缓,那味道萦绕着,像一张香网,麻痹着她。
可男人却没有半点邪念,缓缓说道:“我不信兰小姐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更不信令父母在没有见过我的情况下,让他们的女儿死命的要远嫁身在新加坡的我,是兰颐不想你嫁,还是说你父母为了避嫌让你早点嫁人?”
他声音很轻,却像鬼魅,一瞬间就让兰纾变了脸色,也让她一下子回神!
封煜乘往后退一步,对于她脸上升起来的惨白,他视若无睹,“有些事情我可以守口如瓶,至死不会说,但是,你要清楚,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做亏本生意。”
如果说刚刚兰纾还以为这个人很无情,那么现在她对这个人就是害怕。他用着心平气和又金贵淡漠的外表,揭开她的皮肉于无形当中!
她颤颤惊惊的……脊背冒出了细汗来。有些事情,永远不能说出来,也永远不能被人知道,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封先生,兰小姐,好了,祝您二位新婚愉快。”工作人员递过来了证件,一惯的工式工办口吻,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就愉快不起来,但违心话还是要说。
兰纾下意识的要去拿证件……手一伸,想到了方才封煜乘说过的话,指间一颤,又缩了回来。
心头缠缠.绕绕,如千斤压顶。
她咬了下唇,只是一下,唇色便出了血印:“不需要了,我要离婚。”声音很低很代,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工作人员:“……”这是什么情况。
男人还是一幅淡然处世的模样,站立,有着岁月浸不透的波澜不惊。
这时,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兰朝阳来了,好死不死的听到了这句话……
他当即一怔,沉声质问:“你说什么?”
兰纾被他这低声一吼,整个人一惊,脸色变得更白。她停顿,把心里的情绪全都消化掉,硬着头皮,“舅舅,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不想结了,趁着没有酿下大祸前,我……”
她手心里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她是痴迷眼前这个男人的,可在这么一瞬间,又恨透了他!
“要离婚。”
既然不想娶她,既然手里有威胁她的东西,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这样两个人根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结婚和离婚中间,连一秒时间都不到!
他用这么残忍的一招,解决了她,又睹住了舅舅的嘴!
她不知道他和舅舅之间有怎样的协议,但是看得出来,他是被胁迫!
所以婚他结了,没有食言。
婚,是她要离的,他‘被迫’接受……这样一来,丝毫不会违背他和舅舅之间的协定!
封煜乘,你这么狠!
“兰先生。”封煜乘淡然开口,“难道看不明白么?结婚证刚刚到手,我就被甩了。”
兰朝阳心思涌动,瞄着兰纾,以眼神牵制:“怎么回事?胡闹什么?”
兰纾不是没有发现舅舅那如刀子般的视线,可是……封煜乘手里有她的命脉,她……她……牙一咬,“舅舅,我和封先生莫名其妙的结婚不是更加胡闹么?如果以后相处不好,早晚要离婚,还不如现在离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说罢转身去了工作人员那里,再次拿出自己的证件,眼晴冒出了血丝,沉声:“办离婚手续,速度。”
兰朝阳脸色一狠,正欲往前,封煜乘适机的开口:“我依言把这个婚结了,兰先生,我没有绑住女人的习惯,抱歉。”转身。
结婚时签字,他不落笔,叫顾严来写。
离婚时签字,他干脆利落,自己执笔。
先前有那么犹豫不决,现在就有多么迫不及待。
这里是民政局,就算是清了场,兰朝阳到底还是个市委书记,公共场合他必须得顾忌自己的身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了婚。
是条狗都看得出来,这是封煜乘的计谋,可他却没有半点办法!
很快就拿到了一个绿色的本本,封煜乘两指夹着……兰朝阳已经到了门口,他走过去,开口:“兰先生,你的条件我通通达到。戒指给了,时欢在新加坡,婚我结了。至于离婚……”
他停顿,阳光洒下,落在了他深黑的眸,透着运筹帷幄的精光:“我们的约定里并没有说我离婚后时欢能不能回,所以,就算是她今晚上出现在你的面前,也请你不要见怪。另外,在我可控的范围里,我不会让她招惹你。”
“我说过,你若是要动她,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重点:在我可控的范围里,这个东西,缥缈虚无,能不能控,还不是他说了算!换言之,就算是时欢对兰朝阳做了什么,哪怕是捅了一刀,,他也可以装作没有看到。
兰朝阳死死的绷着唇,万万没想到,被这个小子摆了一道!
封煜乘最后补充:“时欢不能动,我妈……如果你有那个本事,你就娶了她,如果没有,就不要招惹她。这两个女人,在我活着,我都会护!”转身,带着顾严离开。
兰纾站在他们谈话五米远的地方,脸色卡白如雪!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护着时欢,这两个人无非也就是去年年底才认识而已。她敢保证时欢之前是不知道封煜乘,现在怎么像是恩爱数载的恋人。
就算是他爱着时欢,对其它女人就要如此残忍么?
呵!
还真是泾渭分明!
她捏着那个本本,手指上青筋都鼓了起来。唇上起了血珠,精致的妆容掩盖的双眸,凌厉、锋芒、仇恨!
可她这个刚刚结婚又刚刚离了婚的女人,等来的不是安慰,而是巴掌。
啪。
很是响亮,也很疼。兰纾扭头捂着脸,看着兰朝阳那愤怒如火的双眼!
“你是兰家管家的女儿,可从小你都是大小姐的待遇,你喊我一声舅舅,你就是这样拆我台的?你不是喜欢他么?我把他送给你,到手了你却要离婚。”兰朝阳极力隐忍着,利落的短发似乎都竖了起来,彰显着他阴鸷、骇人的戾气!
这一巴掌煽得太重,兰纾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她想,如果她不是管家的女儿,或许今天她就有那个傲人的本钱,来胡搅蛮缠,或许她和兰颐不会有那些恶心的事情……
兰家的掌上明珠,听来都是耀眼、都是权势。
可她偏偏不是啊,她仅仅是个下人的孩子。说的是大小姐的待遇,其实差远了,真的……差远了。
“舅舅,您为什么非得要我嫁给他?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协议,是你们的事,难道非要牵扯到我么?难道说,我嫁给了封煜乘,做了司马夫人的儿媳妇,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就真的会嫁你为……”妻。
啪。
兰朝阳气得双目猩红,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兰纾煽到在地。兰朝阳额角的筋脉突突直跳,脸颊胀成了猪肝色,不知道是因为兰纾悔婚还是因为兰纾戳中了他的心口窝子……
他恨恨喘气,走出去。
兰纾爬在地上好半响才站起来,她本也是生得貌美倾城的人,女人的皮肤天生就是娇嫩,两个脸颊不一会儿就肿了起来。她看着外面,低头又看着自己的本本,心中如同被浸进了鹤顶红,那怨恨是火辣辣的,鲜红的剥开了她的皮肉!
她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身上的衣服依然整齐,发丝依然飘逸,只是那神情,似从岩浆里走过了一遭!
一辆蓝色的野巴正好停在她的面前,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她手里绿色的本本。他的头伸出来,发挽成一个小辫子,如刀削的脸庞上那冰冷的邪笑一点点的泌出来:“现在的结婚证变成了绿色的?”
兰纾看着这张脸,手攥得更紧,最后手一抬,用那本子一瞬间就砸向了他的脸!
“兰颐,你个畜生,你毁了我!”
兰颐也不生气,他摸摸被砸疼的下颌,掀开本本瞄了一眼,那嘲讽的笑容在眼底鱼跃着,侧头朝她看过去,“我的好妹妹,大哥什么时候毁你了,上车,大哥送你回家。”
就有那么一种人,再强的阳光也照不进他的眼晴里,永远都是那样的阴森,那么的深测难辩,好像他对什么事情都没那么感兴趣,可是又好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
一上车封煜乘就把那绿色的本本扔给了顾严,落下几个字:“拿去搅碎!”
“……哦。”顾严哦了声。
解决了这件事情,封煜乘的心里也算是轻松了些,他靠在后座……事情但凡是做过,就包不住,时欢早晚会知道。他看着顾严的侧颊,这个位置看去,和时欢迷之相像。
“顾严,你欢姐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跟我闹?”
什么对不起……
顾严眼珠子一转:“您说的是……您现在是二婚男?”
“……”
“不会,封哥就算是二婚男也是个有价值的……”
“闭嘴!”封煜乘冷沉一声,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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