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我们抬到岸上,本就臃肿的身体在给太阳这一晒体中尸气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干瘪了下去。
王老石看着女儿的尸体说不上高兴,还是伤心,站在一旁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王老石伤心之时,顺子轻轻拍了一下我,看着尸体上环抱着的干骨小声说:“钱家小少爷,你看这是什么玩意。”说完顺子像是想起了水中一幕紧张的抓住了我的衣裳。
不消顺子提醒我心中多少也起了些端疑,骨笛向来只对鬼怪之物起到作用,而我也正是因为听信了顺子的一番话,这才抱着试试的心态,吹了一首驱鬼的丧乐。
丧乐奏效,尸体也就此浮了上来,可随之上来的还有一具干骨,这倒是闻所未闻,难不成水中鬼怪就是这具干骨!
细细想了一阵我也觉得在理,不管这干骨有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总之先烧了准没错。
当下,我招呼富贵了顺子把干骨从尸体上分离出来,又去路边拾了些干柴,就着河边草地一把火点了。
干骨年代已久火光一起,反倒是越烧越旺,噼哩叭啦炸起火星子,一盏茶功夫便只剩下些骨末残存。
事情做完,王老石也从情绪中缓和出来,他拱了拱手,一连道谢了好几声,把承诺好的报酬一分不少的塞给了我,又吩咐我们今夜一定要把她女儿好生安葬了。
毕竟尸体已经生了蛆虫,如若在放,到时候埋得怕只能是一堆挂着腐肉的森森白骨了。
我用临时找到的草席将尸体包裹起来,随后又跟王老石商量了一些后续的事情,商谈一阵,最后坟地选在了牛心坡自家地里,棺材一会儿便托人去购。
牛心坡在村里一直有着一方福地的称谓,听村里老人说起过在这牛心坡以前葬了一位了不得的大将军,具体有多了不得,我也不知道,自打这牛心坡的传闻一出来,那家走丧送葬都赶往着这处去,都想蹭点儿贵气,造福子孙后代。
可谁知呀,这牛心坡人埋得多了,这怪事也就起了,听说呀有些村里的人晚上路过牛心坡常常能瞧见漫山遍野的鬼火,听见忽远忽近的鬼叫声,更有甚者撞见了鬼打墙,就在这山里转了一夜。
王老石把女儿葬在牛心坡也实属无奈之举,他家祖上有规矩家中横死之人不得入祖坟,所以只得出此下策。
说实话,一个人说邪乎,也许无恙,可这几十个人说,只怕是这牛心坡当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现下我已经答应了王老石,今晚这一趟牛心坡之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借着购棺材的空档,我拉过今晚负责把棺的独眼,陈家兄弟,富贵,小声提醒着:“今晚棺材要上牛心坡,你们小心点遇到什么反常的事情,千万别愣着记得先脱身。”
几人听得认真,不是点点头,可是当我说出牛心坡三字时,想不到倒是最为耿直的富贵先开了口:“牛心坡呀,俺不是听说那地闹鬼嘛。”
富贵这一开口,其他三人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闹鬼法。”我瞪了他们一眼,说:“别自己吓自己,怪事咋们又不是第一回见,有什么好怕的。”
在唠嗑中,天色已经暗下,大家伙肚皮已经开始打鼓,运棺材的马车这才从远处的土路疾驰而来。
驭!马车在驾车人一声大喝下,停在了我们面前,车上拉了一副定制的黑色棺材,还有几打白圈子。
王老石见到来人上前把钱付了又叫上富贵和独眼掺着把棺材卸下来,棺材落地,王老石也不再多留跟我们交代了几句,便跟着运棺的马车向村中回去。
王老石匆匆离去,顺子吹了几口冷风,搓了搓发紫的手臂,发起牢骚道:“这是不是他亲女儿呀,俺们在这儿饿了半天,也不说捎点米饭填填肚子嘛。”
不消说,顺子说得是实在话,大家都不容易,更何况我们也等了这么久,王老石这一番做派倒让我有些瞧不起。
我拍了拍顺子,笑着安慰道:“你小子,等这趟回去呀,我就去老刘婶子家买只鸡炖了,给大伙补补。”
我话说完,大家活儿拍手叫好,也不在埋怨,搭起手将尸体搬到了棺材中去,就地钉上了八仙钉。
棺材封好,富贵,独眼,陈家兄弟各找一角站定好,顺子则在棺材旁拿出一把白圈子点着往空中撒去,风一吹刮得到处纷飞。
起棺撒纸是我爷爷传下来了,寓意小鬼勿扰,送棺上路,白圈子一点顺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上路咯。
把棺的独眼几人,闷喝一声抬起了棺材,这时候酒鬼老头突然拉了拉我,若有所思的看向黑木棺材,我疑惑只好先示意独眼停一下。
酒鬼来头不顾我们不解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灯盏滴上水油用火柴点上,随后上前放在了棺材板上,做完这一切他才笑着点了点头。
酒鬼老头的本事,我们可都是见过的,他做出这事来,我们虽说不解,却并没有多问,直接抬棺上了路。
今夜的山风又冷又大,我们穿的单薄,被这冷风一吹,浑身直打哆嗦,棺材上的油灯也在夜色中摇拽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我们来到牛心坡脚下,幸运的是,我们抬头望去,山中并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鬼火,鬼叫一类的东西,这着实让我们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迈大了几分,往着山坡爬去。
上到山上,坟地逐渐多了起来,又抬着棺走了一截,映入眼帘的已全是密密麻麻的坟堆,乍一看倒还真有几分乱葬岗的模样,棺材路过坟堆的时候板上的油灯摇拽不定,噗!突然熄灭了。
在月光照耀下,大家伙大眼瞪小眼不免心生几分怪异,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样一个常识山里树多风小没理由山下那么大风都没吹灭,来到这牛心坡反而灭了!
这油灯是酒鬼老头点上的,此事熄灭了众人自然回头看向他,只见酒鬼老头眉头紧皱,不紧不慢的上前拿出火柴又点了起来,油灯再次燃起可火光中透出的颜色着实吓了大家一跳。
这火苗上燃起的火光绿油油的照在大家脸面上显得更加诡异,瞧得这突然发绿的火光我也觉得不大对劲,可碍于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个回事,也只得将目光投向酒鬼老头。
火光变绿,酒鬼老头这一下彻底慌了神,忙伸着脖子猛朝油灯吹气,恐怖的是这看似摇拽不定随时有可能熄灭的油灯,任凭酒鬼老头怎么吹都不曾吹灭。
烛光不灭,酒鬼老头长大了嘴,跑上前去一个劲的拽着独眼,富贵,和陈家兄弟。他们也不是什么二愣子,瞧得如此怪异之事,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当下赶忙把棺材放在了地上,
跑到了我身边来。
我见如此也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骨笛,就在这时山中突然传来几声黑瞎子(乌鸦)呜呜的叫声,黑瞎子(乌鸦)声落,黑漆漆的地里头,叽叽喳喳的钻出了好些红眼的老鼠来,它们像是赶集一样,成窝的窜出在四处的坟堆上乱跳一番,又一窝蜂的消失不见。
我们都被眼前的情形惊愣在了原地,不等我们缓过神来,那些老鼠窜过的坟堆墓碑突然毫无朕兆的倒了下去,而在坟堆上的红土更是恐怖的缓缓蠕动起来。
酒鬼老头面上惊恐,使劲的抓住我手不停的指着骨笛,我被酒鬼老头这一抓缓过神来,不顾心中的恐慌吹起了丧乐,没曾想我这头曲子一响,坟堆上的红土蠕动得更快,不等曲子过半,坟堆中便有着浑身挂满腐肉的尸体红着眼睛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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