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走过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女尸毛发下的脸孔竟然十分的清秀。
从面容判断,她的年纪至少有五十开外,但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顺着海夜灵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女尸的脑下枕着一个油纸包。
我不禁感到好奇。
老白本身就是干丧葬的,对敛葬死人的事最清楚。
死者入棺,枕的枕头叫做倒头枕。
古代人的倒头枕通常是瓷的,穷一点的人家会用泥枕,多是些瓷猫、泥猫的形象,除了想让死者安寝,还有镇邪、防止尸变的意思。
实施火葬前,倒头枕已经和普通的枕头差不多了,这长毛女尸怎么会枕油纸包?
我刚想伸手把油纸包拿出来,海夜灵就拉了我一把。
看着她的毛脸,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的双手抱拳,向女尸拜了几拜。
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我们并不想拿她的财物,只是想寻求去毛之法。
我也算是胆子长毛,见女尸神态安详,并不邪恶,拜完后便利索的把油纸包抽了出来。
拿在手上一掂,顿时一激灵。
里面好像是本书,看样子有门。
墓主似乎很重视包里的东西,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
把油纸全部扒开,里面果然是一本册子。
因为年代久远,册子的纸页都有些泛黄,有些还被油纸的油浸透,值得一提的是,这册子竟是用草绳穿订的。
册子封面无字,翻开来,第一页上却已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些字绝不工整娟秀,甚至还有很多错别字,但看得出,写字的人很认真。
只翻看了两页,两人就都愣住了。
棺中的长毛女尸,果然是一名蛊师,大号叫做金猿蛊母,本名叫金玉儿。
这一页主要是记载了她的身份来历,有些地方简练,有些地方却很罗唣,有点像是日记。
原来金猿蛊母浑身长满金毛,并非是因为中了蛊,而是她天生异相,生来就是如此。
这让人不禁想起了某段时间很火的毛孩儿。
那家伙浑身长毛,跟个大猩猩似的,正因为天生异相,才被有心人挖掘出商业价值,不但日进斗金,还娶了个不但没毛,还很漂亮的老婆。
他这是在现代,金猿蛊母在古代生成这幅样子,可就是大祸临头了。
根据册子上的记载,金猿蛊母一出生,便被当成妖孽。
人们恶毒的说她是她母亲和山中猿猴偷`奸所生,连同她的父亲,将母女俩赶出了村寨。
金玉儿的母亲虽然是目不识丁的农家苗女,但却性格刚烈,一咬牙,竟带着金玉儿遁居山林。
正如我和海夜灵先前猜测的一样,这里是滇南,是苗蛊之源。
金玉儿的母亲本身虽不精通蛊术,却也会些门道。
一个女人带着个婴儿在深山中生活,蛊术似乎是母女俩唯一的依仗。
金玉儿在毒虫众多的深山里长大,自然也得了母亲的传授。
而且她在这方面似乎有着独到的天赋,12岁的时候就已经靠着母亲的指点和自己的钻研,在蛊术上颇有造诣。
也就是在这一年,她的母亲去世了。
金玉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金玉儿自知自己的样貌不同常人,加上从小在山里生活,恬淡惯了,悲伤过后,也没想着出山,只是养蛊狩猎,和山里的猴子作伴。
就这么到了十五岁,迎来了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山里来了一人,一个男人。
关于这段,册子里描述的非常详细,甚至是啰嗦。
也正是这一段,让海夜灵看得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男人姓寇,叫寇蟫,中原人。
寇蟫进山,是为了帮他久病在床的母亲寻找一味难得的药材。
金玉儿见到他的时候,他晕倒在溪边。
金玉儿只一看,就知道他是被毒虫所伤,危在旦夕。
以蛊术救醒寇蟫,寇蟫乍一见她的模样,也是吓得不轻。
但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之后,寇蟫就看清了金色毛发后那张清秀的脸孔。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一样,乍一看吓一跳,看着看着就顺眼了,何况金玉儿对他有救命之恩。
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理所当然,相当的俗套。
一个单纯的少女,爱上了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为了祛除余毒,寇蟫在山中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两人之间甚至有了那种关系。
期间金玉儿听说了寇蟫母亲的事,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便说他要找的那味药材,只有山里的金丝猿猴能够采摘。
这对从小和猿猴作伴的金玉儿来说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就算有了药材,还是要用特殊的方式施用,才能救治寇蟫的母亲。
寇蟫得知金玉儿能治母亲的病,就让她和自己一起出山。
金玉儿犹豫着说出自己的顾虑,那就是自己的样貌,实在不能为世俗接纳。
这时寇蟫竟提出一个人神共愤,我看了都想捅他两刀的‘好主意’。
他竟然让金玉儿在人前扮成猿猴,不开口说话,就说自己从山里带了只猴子回乡,到了家里再把金玉儿的身份告知父母。
单纯的女孩儿竟然同意了!
之后寇蟫真的把金玉儿带出了山,白天赶路的时候,用绳索捆着她,对旁人说她是滇南山中寻到的金丝猿猴。
到了晚上,又和金玉儿百般温存。
他教金玉儿读书写字,同时也让金玉儿教自己蛊术。
看到这儿,我被海夜灵揪住问道:“换了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我看着她现在的尊容,说:“在我来看只是接受和不接受的问题,如果接受一个女人,别说长毛了,就算浑身长虫子,那也是我的女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更不可能那么糟践她。”
海夜灵忽然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你接不接受一个长毛的女人。”
我很理智的摇了摇头,“不接受,搂着睡觉扎的慌。”
不等海夜灵开口,我就催她往下翻,“别看这个了,看看后面有什么法子能去掉你身上的毛。”
海夜灵执拗不许,硬是一个人看完了金玉儿的自述。
我从她气愤的述说中得知,金玉儿在救治了寇蟫的母亲,并把自己的蛊术全都教给寇蟫后,换来的却是背叛。
寇蟫家里早已娶了妻子,只是为了救治母亲的病和学金玉儿的蛊术,才让他老婆搬了出去。
寇蟫目的达成,回过头立刻对金玉儿恶语相向,自然少不了拿她的长相进行恶毒的攻击。
届时金玉儿已经身怀有孕,万念俱灰之下,只能带着身孕回到滇南。
这个可悲的女人,在记载中由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对寇蟫的怨恨。
但是因为这个忘情薄幸工于心计的男人,她的性格变得十分孤僻乖张,对待旁人却是再没了好心气。
之后苗乡十八山寨斗蛊、查干河收服白头蚺,终于成为苗疆蛊术第一人。
因为浑身金毛,形势猿猴,被冠以金猿蛊母的称号。
关于我们眼下所在的这座陵墓,以及诸多的石雕和祭祀的石台是何人所建,册子里没有提及。
只说将来如果有人肯以身祭祀,拿到这本册子,就能继承她的衣钵。
我从海夜灵手上接过册子,翻到后面,只看了两眼就懵了。
后面确实记载着养蛊、施蛊、解蛊的法门,但对于天生惧怕虫子的我和海夜灵来说,这无异于是一本无字天书。
想在短时间内替海夜灵解除蛊毒,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我无奈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总啊,出去以后,咱俩租辆车回去吧。路上遇见交警,你别说话,我就说你是我从山里带回来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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