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们俩吐成这样,直觉告诉我,那里面的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陈秋雁原本还想凑上去看看,我不动声色的拽了她一把,摇摇头。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就行。”
说着,我走到麻袋旁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麻袋的一角。
看见那里面装着的东西时,我胃里瞬间就翻腾了起来,但好在我有心理准备,所以咬着牙忍了几秒,这种强烈的呕吐感就被我压了回去。
麻袋里装着的是一个人。
起码从轮廓上来说,这是一个人。
四肢躯干,脖子头颅,手指脚趾,这些该有的都有。
但它体表的皮肤,却都有了融化的迹象,或是是像是被融化了,全是一团团扭曲的,深红色犹如鼻涕的烂肉。
这些烂肉都附着在骨头上。
它体内骨骼的绝大部分都能被烂肉掩盖住,只有零零散散露出来的一些部位,可以一眼看见骨头。
胸腔、腹腔,这两个理应被内脏挤满的地方,此刻也在不停的跳动着,没有皮肤跟烂肉的遮掩,完全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
心脏,肺脏,以及其他的人类内脏,它都有。
但在这时候,它们的颜色却变得无比诡异,外面都覆盖了一层绿色的粘液,里面似乎也有了变化。
那些内脏里像是塞满了会发光的夜光石一样,隐隐约约往外散发着绿色柔光。
被我们看见的时候,这个“人”正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
双手合十,放在眼前像是在祈祷,膝盖往上提着,将小腿蜷缩了起来。
等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它并不是真的在祈祷。
它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因为有一根铁钉捅穿了它的手掌,将两只手掌彻底锁在了一起。
那根铁钉的两头都是圆形的,像个磨盘,我估计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铁钉的“磨盘”上,有一圈很明显的花纹,跟道家的符咒很相似,只不过是沿着边缘走的,弯弯曲曲看不清内容,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在这圈花纹的正中间,很明显也很清晰的刻了一个佛家印记。
那是一个“卍”字,也是释迦摩尼的心印.......
“它还活着吗?”七宝站在一边,擦了擦嘴,眼力满是惊慌:“这应该也是冤孽吧?活人不可能长这样啊!”
“我不知道。”我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看孔百杨。
他此时就站在我身后,看见麻袋里的东西,表情也有些恶心:“是不是活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人。”
“灭了它?”司徒问我们。
被装在麻袋里的这个怪物,似乎是听见我们的话了,身子渐渐颤抖了起来,腹腔跟胸腔里的那些内脏,也在急速的蠕动。
不一会,我们就听见了某种类似于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那种熟悉的律动,与活人的心跳并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它是活人,咱们不救它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司徒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往麻袋里看的时候,还紧捂着鼻子。
“不是活人。”孔百杨说道,语气万分的肯定:“它体内的生气很弱,阴气重到了你们想不到的地步,活人是不可能有这种气息的。”
孔百杨话音刚落下,蜷缩在麻袋里的这个人,忽然抽搐了起来,先是心脏那一块,之后又是肺脏肝脏.......
这些人体内脏,一个接着一个的瘪了下去,像是被人戳破了那般,无数带着恶臭的脓液流了出来,瞬息就浸透了麻袋,渗入了土里。
伴随着这种情况的出现,被装在麻袋里的这人也没了声息,不再抽搐也不再颤抖,彻底归于死寂。
“死了?”七宝一愣一愣的看着它,又看了看我们,表情满是诧异:“它怎么忽然就死了?是不是不能见光啊?”
“可能它一开始就注定活不下来。”孔百杨叹道。
“如果它是活人,变成这模样,肯定离死不远了,如果它是冤孽......”我说着,指了指那个披着麻袍的死尸:“你觉得它们会自相残杀吗?”
“这倒是。”七宝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它还真是活人啊。”
“没办法,救不了。”我摇摇头:“它这种伤势别说是救了,就是想给它延一会命都不可能,这伤势根本压不住啊。”
说着,我把麻袋的口子系上,往后退了两步,从包里拿出一炷香点上插在了地里。
“有怪莫怪。”
我冲着贡香拜了拜,表情很是无奈,心说这岛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这岛上的变化......都跟周无鬼养九生有关?
那俩畜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这里距离村落不远,咱们小心点,沿着路边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把行李包背上,拽着陈秋雁的小手臂,往边上靠了靠。
爩鼠从头到尾都不敢离开我的肩膀,就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上面。
由于我跟它距离很近,所以它的许多反应都能被我感觉到。
发抖。
从头到尾,它一直都在发抖。
可以说自打我们认识爩鼠以来,它从未这么害怕过,那种从它骨子里散出来的恐惧,连我这个外人都能闻到。
“妈的!这地方到底怎么了?!”
司徒走在后面,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似乎是有些抓狂:“这小岛我以前来过!根本就没这些怪事啊!”
“老孔,你觉得这俩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两种可能。”孔百杨走在后面,跟我分析着:“要不然是古时孽,要不然是现身孽,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你也觉得它们不是古代的?”我忙不迭的问。
“古时候的冤孽我见过不少了,有魂魄状的,也有尸首,那些冤孽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孔百杨说着,稍微顿了顿,似乎是在措辞,之后才继续跟我描述比喻:“就像是古董花瓶一样,哪怕近代的仿品再怎么像,也仿制不出那种神韵来,用我师父的话来说,那是被岁月打磨出来的精气神。”
“我也这么觉得!”我皱着眉,跟他分析道:“如果是现代的冤孽,那么它们的本身,要么是小岛上的原住民,要么就是其他赶来小岛的人,看那个老头麻袍底下的衣服,确实挺老气的,但绝对是现代的服饰.......”
“周无鬼跟养九生没带别人,上岛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司徒低声道:“至于其他人有没有上岛,这个我不敢肯定,但就我得到的消息来说,应该是没有。”
“行外人就不说了,咱们行里的先生,哪个不是人精?”
我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沈家跟林家敢来,其他人谁也不敢蹚这摊浑水,因为没必要啊,坐山观虎斗可比当搅屎棍有意思多了。”
“这倒是。”孔百杨笑了两声,语气里有些无奈:“落井下石是后手,现在敢玩这招的先生基本没有,只要是这么干了,就相当于同时跟林家沈家杠上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俩怪物还真是龙王村的村民变的?”七宝试探着问道。
“有可能。”
我叹了口气,看着前方雾蒙蒙的山道,心里那种莫名的慌乱感也越发明显。
真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秋雁所做的那个梦,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原先我不是百分百相信,现在是从头到尾都信了。
在这种诡异的局势之下,我不敢说我们能全身而退,哪怕刚才遇见的那俩怪物都没什么能耐.......
“如果那俩怪物是龙王村的村民变的,你觉得这跟周无鬼他们有关系吗?”司徒冷不丁的问道。
听见这问题,我停下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无奈的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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