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沈小姐你怎么了，”秦杰自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看见沈矜如停在了楼梯口，脚边是碎了的陶瓷片，连忙迎上前去，“这..”
沈矜如恍若未闻，心头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站在门前那个男人背影高大，面色冷峻，嘴角还微扬着，那目光中带着她熟悉的玩味。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沈小姐，小沈？你没事吧？”秦杰看着女人怔愣的神情，再瞥见不远处站着的樊盛，他当然不会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会儿只觉得奇怪。
“哦，没..没事。”沈矜如终于回过神来，这里还有秦杰这个外人在，她勉强控制了内心的诧异和几丝恐惧，错开男人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花瓶碎屑。
她刚才正在打扫着屋子，想起楼上还有个空置的花瓶，于是便上楼拿去了，哪想到，他们正好过来。
沈矜如此刻心乱如麻的，可面上还得强摆着镇定，“那个，我先把这里打扫一下，不好意思啊小秦，我没拿稳。”
秦杰以为沈矜如恢复了正常，见她还打算先把渣碎扫了，连忙阻止道：“还是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沈矜如的反对，径直将她带了过去，指着门口一直没有开口的樊盛：“这是樊总，来看房子的。”
沈矜如站直了身子，目光却没有落在樊盛脸上，秦杰说出这话她只想冷笑，樊盛这一出现，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样子，还是不肯放过她啊。
樊盛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目光也只是在沈矜如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踱步在大厅转了转，倒真像个来看房子的。
只有秦杰觉得莫名其妙，这樊总他压根不熟，看赵处长那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好得罪的。沈小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人一句招呼的话都不说，那双眼睛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漠。
“嗨，都别站着了，要不咱们坐下聊吧。”秦杰眼神征询这两人的意见，额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沈矜如终于回了神，她走下楼梯，避开了那些玻璃碎渣子，语气平平的，“你们坐，我去倒茶。”
樊盛余光瞥了一眼女人进厨房的背影，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
水槽里哗啦啦地向下淌着水，两只白色的陶瓷杯就搁在底部，其实昨天沈矜如都洗干净了，现在一股脑地又扔回了水槽。
耳边是轻快的不知疲倦的流水声，沈矜如却像浑身失了力一般靠在灶台边，那个男人，就在一门之隔的大厅里坐着。
她的脸隐在黑暗的角落，几丝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挑弄着粼粼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声渐渐小了，沉默的女人终于走到了亮光下，拾起那两只茶杯，从灶台拎下烧开的热水，青绿色的叶子浮上茶面，映着女人苍白憔悴的面庞。
——
沈矜如进了厨房后，只剩樊盛和秦杰两人坐在客厅里。樊盛倒是毫不见外，在空处坐下，随手拿了一旁茶几上的杂志翻看着。
杂志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封面上卷起了边，可樊盛看上去却很入神。
倒是秦杰，眼神一个劲儿地朝厨房虚掩着的门缝瞟，殊不知自己这行为早就吸引了旁边男人的注意。
“看来你挺关注这家女主人的。”樊盛放下手里的杂志，搁在膝盖上，看着坐立难安的秦杰，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秦杰立马收回了心猿意马的目光，樊盛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可那话却让他打了个激灵。
“不，不是，樊总您误会了。”秦杰摆摆手解释着，声音不高，怕里头的人听见。
樊盛挑了挑眉，又随手翻开了杂志，可嘴上还是跟秦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是本地人？”这话是问秦杰。
“嗯，是的，我就是这个镇子长大的。”秦杰摆正了身子，刚才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也收了起来，不敢乱蹿。
“她呢？”樊盛不经意地瞥了眼那厨房门缝，目光转到秦杰脸上。
“沈小姐吗？不是，她是前两年嫁过来的。”秦杰只以为樊盛是想对卖家多些了解，却忽略了男人深思的眸子。
“她男人走了多久了？”
“这个，我想想啊。应该有两年了吧，”秦杰思索着，自他工作以后，对镇上的事并不大了解，现下也是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说起来沈小姐也是命苦，你说她一个女人，丈夫又意外走了。唉，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沈小姐开了两年的棋牌室，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房子卖了...”
樊盛静静听着，嘴角却挂起了玩味的笑：“棋牌室？”
秦杰正准备说什么，厨房那掩着的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
沈矜如端着两杯茶水从里头出来，视线却不曾落在谁身上，只将茶杯放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顺手拢了拢头发。
樊盛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他打量了沈矜如一番，没有浓妆修饰，她的模样还跟几年前如出一辙。
“小秦，你去外面等我，我想跟沈小姐单独聊聊房子的事。”樊盛轻声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沈矜如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余光扫过樊盛时看不出丝毫情绪。
秦杰先是一愣，将目光投向樊盛，可对方压根没看自己。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惹不得，于是连忙起身：“那樊总，我先出去了。”
樊盛点点头，依旧没有看秦杰。
秦杰出门前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男女，他蹙了蹙眉头，这才觉察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大门被关上了，室内一片寂静。
樊盛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沈矜如看，直到对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他才收回那**的目光，弯腰拿起了茶杯。
很普通的茶叶，入口只觉得苦涩。
“这里风景挺好。”樊盛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难怪你会在这儿住了三年。”
沈矜如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男人脸上，她表情平静，可眼神却透露着无声的抗拒。她太清楚眼前这个人真实的样子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吞的连骨渣滓都不剩。
“他对你挺好的吧？啧，就是运气差了点。你还开过棋牌室？我记得你以前...”樊盛慢悠悠地说着话，“哦，你现在应该最不想提到以前了吧，不知道这镇子里的人，知不知道你..”
“够了。”
终于在女人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缝隙，樊盛扯了扯嘴角收了声，又抿了一口茶。
“你想怎么样。”沈矜如的脸上带着轻微的怒意，面前的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伪装打破，她佯装镇定，开口时右手却轻微颤抖着。
“你不是想卖么，正好我想买，所以我来了。”樊盛轻笑着，话中却带着更深的含义。
他轻描淡写，说的话却像一块巨大的岩石，在女人的心头砸了个深坑，沈矜如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也没逃过樊盛的眼睛。
她闭了眼，轻轻呼吸着，平息胸腔中翻滚的热浪，他就是想激怒她。停顿片刻后再睁眼，不出意外地对上了樊盛的目光，冷冽中隐藏着凶狠。
沈矜如认命地垂下头，方才的怒意瞬间一扫而空，她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苦笑道：“我需要钱。”
樊盛倒是很意外沈矜如的反应，换做从前的她，绝不会这么冷静。
“多少？”
“二十万。”
茶杯已经见了底，樊盛将那杯子放下，站起身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看了眼始终垂着头的女人，“两天后到市里XX会所找我，二十万就是你的。”
“卖一次？”沈矜如定定地看着樊盛，脱口而出道。
男人斜乜了她一眼，开口时带着讽刺：“你觉得自己值二十万？”
沈矜如没有再说话，樊盛的目光让她觉得压迫难堪，她垂下了头。下一秒，视线中却出现了一双崭新的男士皮鞋，樊盛走到了她的面前。
莫名地，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带着热意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女人的下巴，下一秒，沈矜如就对上了那双深潭一般浸着寒意的双眼。
“怕了？”樊盛的嘴角依然上挑着，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轻轻摩挲着女人细嫩的下巴，像是摆弄一只布娃娃。
沈矜如紧咬着下唇，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几年来缠绕自己的梦魇在这一刻将她全部淹没。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樊盛似乎很满意沈矜如的反应，在对方崩溃的前一秒松开了手，指尖还停留着女人的气息。
他的视线重新将这大厅扫视了一遍，再不看面前那个微微颤抖的人，径直朝门外走去。
“诶，樊总您出来啦？”门外的秦杰见到樊盛，急忙迎了上来，余光却朝门里瞟了一眼。
樊盛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墨镜，原本葱绿的风景蒙上一层黑色，他笑了笑，心情颇为愉悦地冲秦杰说道：“走吧。”
秦杰不明所以，怎么女主人都出来送送客人的？他小步跟上樊盛，好奇心驱使着他，“对了，樊总，你们聊得怎么样？这房子您满意不？”
“房子啊..”樊盛脚步未停，眉头却不由地蹙了蹙，但语气还是欢愉的：“满意。”
秦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愈发殷勤地跟着樊盛：“您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只剩那虚掩着的大门在风中半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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