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的黑无常紧紧握着妹妹的手腕,即使受了伤也是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哎呀哥哥你干嘛!捏痛我了!”白无常撒着娇,希望哥哥能放开她。
哪知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哥哥一下子将她往怀中一拉,恶狠狠的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哥哥你说什么?”白无常被问懵了,睁大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突然暴怒的哥哥。
“我问你,刚才在阴阳医馆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做?”黑无常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他没想到,竟然,他最亲最爱的妹妹,竟然背叛他!
“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白无常见他问医馆里的事,心下一慌,迅速的低下头去,不去看她哥哥那仿佛能将人心脏穿透的目光。
“你自己知道!不要逼我,妹妹。”黑无常捏着他手腕的手力道收紧,似乎要将她捏碎。
“好了!我说!”白无常抵不过手腕上的力道,含着泪花看向他,“我承认,走马灯是我切碎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黑无常的声音略带沙哑,虽然心下已猜出,可听到是自己的亲妹妹亲口说出真相时,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因为我爱他。”白无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
“东方琉璃?”黑无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只有他,才会让自己一向乖巧的妹妹变得疯狂,“可你这样,是害他。”
“不是他。”白无常摇摇头,吐出让他惊骇的语言来。
“那是谁?”
“你不认识他。”白无常背过身去,似是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
月光流过,撒在她侧过去的脸上,那半片妖艳的曼珠沙华,在莹莹月光下,透出别样的美来。
除了那个神秘人,应该不会再有人让她出手了吧?
真可笑,他是她的哥哥,却连她什么时候接触上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
他决定心平气和坐下来与她谈谈了。
“妹妹——”他开口,嘴间一片苦涩,“和哥哥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比东方琉璃那个小子还又好?”
“他?”白无常嘴角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弧度,陷入回想。
继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只觉得他很暖,让人亲近,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他的气息。”
白无常把头转过来,盯着他漆黑的眸,“你知道,东方琉璃和我,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把他当成了东方琉璃?”
“至少他不会拒绝我的好意。”
傻丫头。话到嘴边,又在唇齿间转了个圈咽了回去,东方琉璃的善意,他又怎能替他传达呢?
真正为你好的人,才会站在你的角度上诸般为你考虑。明知不可能而疏远,才是真正的君子。
“那你这样会害了东方琉璃,你知道吗?”
她轻轻摇头,苦涩的笑容自唇边泛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
桥下流水叮咚,她看着落花随水逝去,轻声说,“他答应过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走吧!”黑无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擅于安慰人,故作轻松的说道,“还要回去交差。”
“嗯!”她也挤出个灿烂的笑容,拿丧棒抽着,赶着两个生魂上路了。
入夜里落了绵绵的细雨,晨起时推开窗,滴答——滴答——,自窗柩上落下的,是春情。
床畔的红衣美人儿伸了个懒腰,就着井中打上来的天露洗了,照旧泡上一杯薄荷茶捧在手心。
嫩绿叶子在水中打着旋儿,不甘被急流冲下,努力好几回合,终于在水涡快平静时从正中间一浮,探出头来。
这一觉,可真是睡的香!
惬意的在太师椅上躺了,眯眼瞧着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才是他所向往的人间繁华,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如此时刻,应是红香软玉在怀,卧澜听听小曲。
今晚,就去章台寻寻乐子,放松一回这疲惫的筋骨。
华灯初上,烟火憧憧。
入了夜的杭州城是最美的景象,十二锁桥上的琉璃盏一一绽开。桥上,是川流不息的人马;桥下,是熠熠生姿的莲花。
一架马车缓缓驶过,白色灯芯绒顶,紫流苏,青帐幔,伴随着清冷的月光,留下一段暗香。
“这是娄子涯的马车!”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一石惊起千层浪,看痴了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所有人都一涌而上,只为一睹这名满天下琴师的风采。
“娄子涯!”
马车驶的极快,在狂热的人群还未能围上来之时,便如疾风刮过,远去数尺,只留下一道素白的背影让人追忆。
一时间,激动的、遗憾的、痴迷的,各种哀叹响起,都恨自己未能最先察觉,错过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东方琉璃拍拍自己在人群中被挤皱的衣袖,这娄子涯,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也能造成万人空巷的盛况。
琉白的马车在花红柳绿的门前停住,马蹄下的风带起一片轻尘。马夫掀了车帘,从上扶下来个怀抱古琴的公子来。
白衣墨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发丝轻动,衬着冷月下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只是一双眼睛看去无神,走路也需要人指引才行,可惜了,是个瞎子。
东方琉璃摇摇头,顺着人流挤进了热闹非凡的章台。
“娄公子—”
“每次你一来,我这小小的章台就快被人给挤塌了!”鸨母一身脂粉气,媚笑着向靠去。
“听你这么一说,像是我不该来?”
白衣公子将琴递给身侧伺候的人,抬手解了身上的月白斗篷,一旁的人看这茬不对,接了斗篷,笑着说,“娄公子,姐姐在上面等您呐!”
一反常态的,他看着鸨母,:“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没等老鸨缓过神来,他径直向前走去,路过鸨母身侧,俯身说了一句,:“下次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风尘味。”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涂着厚厚脂粉女子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东方琉璃在雅间要了盏茶,刚要坐下,就看得楼下这样一幕,不由觉得有趣,也跟随众人在朱栏面前站定了,等着瞧戏。
“您不上楼看看姐姐?”抱着斗篷的小丫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不了。”
鸨母自是忍不下这一口气。笑话!她敢在寸土寸金的杭州城开章台,还能开这么火,自然也是有本事的。眼下被他羞辱,也管不了今晚的场子了,以目示意,几个人顿时将琴师团团围住。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看在你那双手的份上,说不定,我会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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