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连打更的也不见。为了省时间,东方琉璃直接化了兽形奔走。若是有心的人能瞧见,定会惊奇这月白月色下,竟然有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在行走。
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因为白泽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肉眼难以瞧清,它便不见了。
“土地神在上,昆仑山白泽族在野血脉东方琉璃求见。”
杭州城民风淳朴,因此这香火也算旺盛。城外的城隍庙一点都不算荒凉,瓜果菜蔬、猪肉茶点,一应俱全。
一阵烟雾缭绕而过,自地上现出个个头不大的持杖老人,他抚着白须,一跛一跛的向着红衣男子走去。
“您这般可是折煞小神了!”
这东方琉璃再不济,也是个上古神兽白泽一脉的血肉,哪是他这种小官比的齐的?也就他嘴甜,肯对着他这老朽木行把礼。
“土地神严重了,您好歹也是这片户籍官,晚辈行个礼,还是应当的。”东方琉璃非常有礼貌的赞了几句,引得那土地神愈发的高兴了,这才说道:
“晚辈今天来,是想与您讨教个事。”
“东方大夫请说。”他就喜欢这孩子这般懂事的劲,自然乐得同他指点些迷津。
“晚辈想请教您,近半个月来,可有生人进入这杭州城不曾出来过?”东方琉璃问话时刻意压低了声线,似乎是怕被人听见谈话内容。
“进入杭州城不曾出来的生人?”土地神拄着手中老桃木做成的拐杖,眉头皱成一片,“这您可把小仙问住了。杭州城这么大,又差不多是整个南方生意往来中心,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涌入,这小仙哪里记得住?”
“东方大夫——”土地神的一双小脚艰难的向前挪了挪,又将支撑自己身体的木棍拄定了,“不是小仙不肯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东方琉璃闻言倒也没失望,而是微微一笑,“许是晚辈心急说的不确切了,晚辈是想问土地神您可否有通晓些不正当法术的凡人或者有灵力的精怪进城?”
“原来您要问的是这个。”土地神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小仙倒还能记得清。”
“这一个月来嘛——”他低着头仔细回想,“并没有会法术的凡人入城,精怪嘛,倒是有那么一两个。”
“一两个?”东方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由得上前一步,“您可还记得是些什么精怪?”
“一个蝴蝶精,还有一个小仙说不出来的玩意。”土地神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的讲了出来。
“蝴蝶精?”原谅东方琉璃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蝴蝶精,只因这两起命案死者身上皆有花香,实在是让他不想怀疑它都难。
“您且与我说说这蝴蝶精的事。”
土地神见他细问,不好意思的笑笑,言道, “其实也不应算进去的,小仙只见您盘查的紧,这才把它算了进去。这蝴蝶精原本就是杭州城精怪,算不得入了城的。不知东方大夫问这些作甚?”
“遇上点小麻烦。”东方琉璃闻言一阵失望,本地精怪应该不会作祟。但他也没打算将事情始末与土地神全盘托出,他可是坐城隍庙通阴府的,要是将事情捅到了下面去,那遭殃的,可就不止无常兄妹了。
“多谢土地神!”转身欲走间,突然又像是想起些什么来,他回头,险些踩倒了摇摇摆摆的土地老儿。
“您方才可还提到一个摸不清底细的精怪?”
“小神是说过这么一番话。”土地神被他唬的一惊一乍的,这孩子平日里也颇为稳妥,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有些神神叨叨的?
“那可能劳烦您讲讲,它究竟是怎么个怪法?”
说不定这事情的原委,就在这奇怪的精怪身上。
“说来您也别气,小神见识少,些许是判错了。”土地神先给他提了个醒,这才将所见闻的缓缓道来,“那精怪是个男人,带着个不过十二三的女娃;女娃身上阴气颇重,瞧着是个短命的,而那精怪,小神可瞧不出来,只记得他行走如风,隐隐约约间——”
土地神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了。
“隐隐约约怎么了?”东方琉璃见他说话只说到一半,自是着急,催促他道。
“隐隐约约间——”土地神看向他的目光闪躲,实在不知当说不当说。
“隐隐约约怎么了?”土地神打谜语,可急坏了东方琉璃,若不是求人办事,就得揪着人衣领问了。
“小神——”土地神还是光张着口,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您倒是说啊!”东方琉璃急了眼,就差原地打圈了。
“那小神说了你可别生气!”土地神瞧着面前点头如捣蒜的男人,颇为为难的说到,“隐隐约约间有您的气息。”
“我的气息?”东方琉璃大吃一惊,这,怎么会?
“您也别在意,许是小神闻错了。小神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土地神告着罪,丢下迷糊的东方琉璃一溜烟就跑的没踪影了。
有自己的气味、男子、带着一个姑娘。
东方琉璃将这三条信息合在一起,却怎么都想不通透。
也只得打道回府作罢。
这已经是胭脂匠婆娘魂魄丢了的第三日了,再有四日依旧破不了案,等待他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毕竟,他也只是一只小小的白泽精,可没什么强硬的后台与他救场。
破晓的鸡鸣响起,几乎同时,远处天边也泛出鱼肚白来。坐在木凳上的人衣衫凌乱,发髻也歪到了一边,明显是彻夜未眠。
“东方大夫——东方大夫——”
随着大呼小叫的呼声,一身蓝布黑鞋打扮的仆役奔到医馆门前,重重的拍着门板。
“砰砰砰——”的敲击声落在东方琉璃心间,他烦躁的放下手中已被喝干的薄荷茶,起身过去开门。
这大清早的!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打开,露出外面一张朴素的脸来。
来人是个小伙子,约摸七尺高,猫着腰,脸上尽是着急之色。
“东方大夫,我家小姐不大舒服,请你去府上瞧一趟。”
搁在平时,他也是个有耐心的。可今非昔比,桩桩件件麻烦事都压在他身上,有哪几个不烦躁?
“你家小姐?”他双手还保持着开门时的姿势,因为思索了一夜而略显得有些僵硬的嘴角上勾,似笑非笑,“你家小姐是谁?病的,难道连医馆这几步路都来不了了吗?”
蓝衣黑鞋的仆役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大夫会有这么大火气。但到底是大户人家里做事的,脑袋瓜一转就思想来了,这年头有点本事的,哪个没点脾气?
继而作了揖,恭恭敬敬将言语好好在脑子里组织了一遍,这才吐出。
“东方神医见谅,小人是一时急的昏了头脑。我家小姐不是本地人士,是打远处来同知府大人结亲的。哪知这到了杭州城不过二三日,就染上了怪病。全身起一片一片的红疹,时而头昏脑涨,起不得来身了!”
东方琉璃到底是个大夫,听得他这么一说,以为这位小姐得的是时下城中流行的水痘,当下将自己心中的不快放下,急急忙忙返回去提了药箱,连容仪都不顾,指使着那仆役,“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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