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还是昔日的顾天澜,那便要上去狠狠地甩上曾杰勤两巴掌,教教他如何做人。
顾天澜脸上的戾气一闪而逝。曾修筠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她脸上的笑似曾相识,他仿若**着置身于那种眼神里,无处遁逃,一股寒意从背后腾了起来。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熟悉,他唯有对着一个人的时候才如此惊恐……
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
曾修筠回神,再去看她的表情,只见她低眉顺目,刚刚的那一切应该只是错觉。不过凌菁身旁一丫鬟罢了,长相普通。
凌玉早就看透了这对父子的为人,并未有什么诧异的。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送客的姿态,要将这对父子送出门。
曾修筠和曾杰勤心中各有各的不甘,曾修筠担忧的是自己的小儿子,曾杰勤则是想狠狠整凌玉一顿。
曾杰勤瞪着凌玉那张精致到漂亮的脸,那上面乌云密布,却依旧难掩傲气。曾杰勤最厌恶的便是他脸上的傲气,不过一个商户,有什么好傲气的?
曾杰勤无视凌玉的送客,直直地站在那里,恰在此时,一曾府的护卫从外面走了进来,附耳在曾杰勤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曾杰勤的脸色由阴转晴。
顾天澜听觉灵敏,自然听到了那护卫说的话。
“大公子,有人看到有人将二公子带入西山寺内院中。”
有人?那人是谁?
“这里居然有血迹!”曾杰勤道。
曾杰勤的话一出,其余人才注意到那血迹。因为那血迹很淡,又有草丛的掩盖,若非仔细看,很难被发现。
地上的血迹并非一滴,而是一滴一滴连着,指向一个地方。顺着那一滴一滴的血迹走去,曾杰勤仰头看着,恰好通往的西山寺的内院。内院也是香客所居。他那废物弟弟除了出院子门,还有一种悄无声息消失的方法,那就是进入内院。
顾天澜面色不定地盯着那血迹。她本以为那一双无形的手是帮他们的,但是却刻意留下血迹……对方到底是何用意?顾天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被牵着鼻子走。然而,顾天澜心中却有种感觉,对方是不会害她的。
曾杰勤直接一跃跳上了围墙,翻了过去。凌玉一行人也迅速出了院门,从正门进了西山寺的内院。那血迹在内院里依旧蔓延着,彻底消失在一间房门口。
曾杰勤盯着紧紧关闭的那扇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笑非笑地从凌玉的脸上扫过,又看了凌菁一眼,似乎要将他们看得心虚。
曾杰勤直接推开了房门,他本以为会看到他的废物弟弟躺在地上,鲜血直流,了无生气,他没想到的是,床上竟躺着交叠的两人,一男一女,女子**着身体,露出雪白的肌肤,而那男子也是一样的状况!
这就像撞破了一桩偷情!
曾杰勤三步作两步走到床边,将那两人推开,而躺着的男子赫然就是他那个废物弟弟!
床上的两人像是睡得很死,这么大的声音居然都没有醒过来。
“哟,难道这是令府的二公子?让我来想想事情的始末,二公子在这里寻欢作乐,为了避人耳目,所以谎称自己去了隔壁的院子找凌老爷叙旧。曾大公子和曾老爷来找凌府要人,凌府实在是冤。”一直沉默的顾天澜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她的话一出,其余人都反应过来。
“曾老爷,请给凌某一个交代。”凌玉道。
曾家父子的脸色俱是青红交错,然而事情还没完。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一男子从外面冲了进来,望着眼前不堪入目的一幕,脸上闪过嫉妒与屈辱,冲上来便是狠狠地踹了了闭着眼睛的曾杰勇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奸夫**,竟然在青天白日做出这等事!本王打死你,打死奸夫**!”那人说着,便狠狠地踹在曾杰勇与妇人的身上。
在男子的怒骂声中,曾家父子终于发现他们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因为这与曾杰勇一齐躺在床上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陛下的表妹,翔安郡主,而这男子,则是陛下的胞弟,临王。两人成亲后,俱是张扬跋扈的性子,翔安郡主对临王颇为不满,不安于室,时常与朝臣往来。临王曾去陛下面前告过状,说她不守妇道,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如今是第一次看到她与一男子赤身裸体地躺在一起。临王的第一反应是一喜,接下来便是愤怒与耻辱,恨不得将床上的二人踹醒。
翔安郡主被踹了两脚,便幽幽转醒。
她一见自己的丈夫,便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朝着他打去,两人扭转成一团,房间里一团乱,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贱人,穿上你的衣服,你不要面子,本王还要面子!”临王嘶吼了一声。
翔安郡主穿上衣服,恶狠狠地瞪着她的丈夫。
就连皇帝也怕被扯入翔安郡主和临王的家事!曾家父子可以欺侮凌玉,是因为他们背后有皇后撑腰,凌玉不过一个商贾,皇后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然而如果事关临王和翔安郡主的话,皇后娘娘也不会为他们出头的。曾家父子都知道惹到一个不得了的麻烦。
但是看着小儿子一直被踹,且还未醒来,曾修筠连忙朝着临王跪了下去。
“王爷,其中肯定有误会,小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且小儿生得这般粗陋,简直污了郡主的眼,郡主又如何看得入眼?”
“贱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临王恶狠狠道。
怎么回事?翔安郡主眯着眼睛想了起来,她大概是遇到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她平生未见这般俊逸非凡的男子,便想与他说说话,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男子终于停下脚步,她以为那男子对她有意……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躺在这里了。
但是以翔安郡主的傲气,是不会解释的。
“如你所见,这位郎君比你生得好,人也比你好,床上又温柔,我看上这位小郎君了。你不是刚纳了妾室吗?我就不得找好看的小郎君了?”
临王看着躺在地上如同肥猪一样的男子,脸色已经怒得涨红,自己难道还不如这样的人?!
临王继续猛踹曾杰勇,将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在他的身上。
曾修筠只能跪着求饶,一张老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却连半点办法都没有。
临王发泄完怒气,才终于收了脚,拎着翔安郡主往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曾家父子一眼:“本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曾修筠连忙冲到小儿子的面前,只见他的胸膛已无起伏,已经没了气!
“快找大夫!”
大夫很快匆匆来了,替曾杰勇看了一番,便摇了摇头道:“曾老爷请节哀顺变,令公子是马上风去了。”
与翔安郡主通奸,再到马上风,简直毫无破绽。
曾修筠傻愣愣地坐在那里,脸上除了阴冷之外,还萦绕着一股惊惶与痛苦。
他没想到这件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小儿子说过要好好整凌府一顿的,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不仅得罪了临王,小儿子还没了命。
曾家父子带着已经没气的小儿子,灰溜溜地回府,再也没有精力去找凌府的麻烦了。
“曾修筠就知道找我们的麻烦,因为我们好欺负,如今终于踢到铁板了。”凌菁笑着道,漂亮的小脸上全是喜悦,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惊恐。
凌玉的目光扫在凌菁的身上,凌菁顿时噤声。
“跟我来。”
凌菁跟着凌玉后边走着,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天澜一眼,顾天澜摇了摇头。
当头一棒的曾家父子尚未意识到事情的诡异之处,凌玉却发现了,要从凌菁的话里问出话来。
顾天澜觉得这庙宇之中的气息有些压抑,便出门走走。
“听说了吗?如今朔云改姓了,公孙奕的铁骑已经攻入了梁城,原先的朔云帝齐景带着亲信仓皇出逃,其余皇室皆被迁往洗戊殿。戊通污,新皇这一举动别有深意。公孙奕是马背上的皇帝,与一直安逸的齐氏皇族不同,这可是一匹蛰伏许久的狼,如今终于伸出了头。这天下,要变了。”
一时间,市井之间流传的皆是这样的传闻。
“公孙奕入梁城那一日,紫气东来,皇城隐隐笼罩在一层紫气之中,这样的现象,还是数五百年前,秦帝一统天下时才有的现象。”
“是啊,公孙奕攻入梁城可谓盛况,传闻那一日,公孙奕座下几十万骑兵乌压压的一片,涌入梁城,势不可挡,而其中一人赤色战甲,沐浴在夕阳之中,那景象,啧,若是见过之人,永生难忘。”
突然,那些议论声突然压低了。
“公孙奕还未登基?”
“传闻公孙奕登基有两个条件:统天下,待尔归。”
“还是当真野心勃勃。尔?”
“宸王妃。”
“没想到这位手段铁腕,却还是痴情之人。”
顾天澜听着那些议论声,心中的想法也是五味杂陈。其实在许多年前,战场之上,她与公孙奕交手的时候,便觉得此人乃是野心勃勃之人,她甚至觉得此人并非池中之物,将来不同凡响。
如今,这人终于登顶。
顾天澜除了意料之中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种欣喜。
只是,她为何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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