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厨这话很真诚,因为他昨个儿回去去坊里找了几个读书给自己看这合同。那几个读书人虽无文凭,可平日专门替人接诉讼之事为活,也就是素来被正经士人看不起的大明律师。
这些人虽地位低下,靠着钻法律空子吃饭,可正因靠着这些吃饭,那对律条是无比敏|感和熟悉的。
一看这合同就惊呆了!
尼玛!
这是哪位大贤写出来的条款,密密麻麻,细致到令人发指。
居然还包裹了因工商,婚丧嫁娶等处理办法,人情化到都让人怀疑是不是菩萨下凡了。
不过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看到后面那些赔偿处罚条例才觉合理。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觉写出此条例之人的可怕。
比如里面那条要求大家遵守大明律法那条,看起来好似有些莫名其妙,可正显得这东家的高明之处。
我可是严格要求员工的,若是他们违法跟我本人没关系。
此人一定是熟悉诉讼之事,没几十年功夫的淫浸,绝对写不出来这样细致的条例。
当下这几个讼棍就把杨满月奉为天人了,今日也跟着过来一起看热闹,特别是在听说的她身份后,更是起了投效的意思。
开这大酒楼,就算有侯爷撑腰,可也免不了与衙门打交道。而他们正是干这事的。
且与各材料商接触,总需要认字的,而他们不但能当讼师,也能帮着谈判。
总之,这位四知堂出生,名字上达天听的小姑娘是值得效忠的对象。
这年头讼棍是下九流的代表,名气越大死得越快,因为父母老爷们最是讨厌这帮钻法律空子的人,让他们下不来台。
而如能找到这样一个靠山,这辈子大概也就不用愁了;最关键的,财帛动人心,这薪水未免也太优厚了,特别是有一技之长的人。
王厨把情况一说,满月当然是欢迎的,她需要读书人来替自己写稿子。自己记性很好,看过的东西都还记得,只要口诉就行了,所以她需要几个读书人来替自己抄稿子。
另外,这几个人熟悉衙门之事这就更妙了。自己一女子老去衙门也不方便,自是需要熟悉衙门之事的人来帮自己打点。
最关键的,家族以后还会安排人过来,帮助亲戚她是乐意的。但她也不是圣母,可不想被一家做大,那样不便于管理。
所以弄些外头的读书人形成竞争也是极好的。
算盘打得叮当,可她却没显现出来,而是耐着性子问了一些问题,算是对这些人的考试。
这一番盘查,发现这些人不愧是讼师,不但口舌好,而且人不迂腐,正是她需要的人才。
当下让他们寻了自己坊里的甲长过来,确定无作歼犯科以及家世清白后,当下与三个读书人签下了合同。
有了这几人帮忙,事情一下轻松了。
把新老员工的合同一一弄好,便叫新出炉的人事管事纪中通随着牙人去官府办手续了。
明太祖朱元璋可不许搞人口买卖的,用人单位必须去官府报备,现在有了这几个读书人可是省事了。
又是忙绿一天,把所有人的入职档案弄好,满月完全都是现代管理,所以在这些事上也不马虎,哪怕明朝人看着觉得好多余。
一连好几日,满月都是忙得晕头转向,好在随着摊子的展开,慢慢也就顺当起来。
在中秋前一|夜,终于开始动工了。
中秋这一天,满月只让大家做半天,培训也是,可工钱却是以往的三倍,让一群大明工人喜不自禁,心里暗暗发誓,过完节来一定要加倍干活。
他们乐,满月也乐,在这个时候花点小钱就能笼络住人心何乐不为?
中秋这一日,满月也与家人回了家,这边的一切都交给原来杨立德打点。冷云也一起回了宁波,这样的日子,他是必须回去跟他家人团聚的。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身为一个穿越者,更应如此。
只是奇怪的是,在院中与陈氏,满仓,小十还有几个本家子弟对月高歌时,她竟是觉得前世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哪一个才是自己。
如今有了亲人,又有了可心的郎君,她忽然发现,除了那高楼大厦,霓虹繁华外,她竟是什么都想不起了。
父母亲人早就不在了,她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一个孤单的人。当年的同学也是各奔东西,唯一让她还感到留恋的只有那家私房菜馆。
那是爷爷奶奶留给自己的积蓄开起来的,自己这一穿越也不知会如何处理啊!
陈氏见满月对着明月发呆,以为她想起了自己父亲,故而让其他人都回了屋,不去打搅她。
过了一会儿,杨立援出来了。
看着妖女略带忧伤的脸,他忽然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我说,你也不必如此感伤,你起码能堂堂正正叫自己父母亲,可我却是连自己父母都不能叫,就算他们去世了,我也不能替他们守孝。比起我,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七叔若泉下有知也不愿你如此的。”
满月有些诧异,她侧头去看小十。
朦胧月光下,小十负手而立,虽是个小胖墩,可脸上却带着一股沧桑,她忽然问道:“你既然不愿意,干嘛不回去?”
“哼!”
他冷哼了一声,“父母爱我,我岂能负父母?他们是为了我好。再说,我堂堂男子汉岂能感情用事?我看杨任尔也不过尔尔,终究是个女人家,这点小事就感伤,我是不会难过的,我一定要高中状元,不让我父母失望!”
满月呆在那儿了,过了半晌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关心我?”
小十脸一红,忽然大叫道:“谁关心你这妖女?!长得难看,脾气还坏,谁关心你了?!”
他抱起双手,冷哼着:“现在这个家靠你,我以后能不能读书也得靠你,自然不希望你出事!你放心,我以后高中也会照看你的,你这人虽然浑身都是毛病,不过我看你对穷人都挺好,也算还有良知,看在我们都姓杨的份上,我以后不为难你。”
满月哭笑不得,连连拱手道:“那小女子多谢杨六首了。”
杨立援脸一红,摆手道:“你别瞎叫,我还未中大小三元,哪是什么六首?被你叫了万一不灵了怎么办?再说别人会以为我骄傲的……”
你不是骄傲,你是没自知之明好么?
满月有些无奈地道:“光说大话是中不了六首的,你得吃苦,比别人都要能吃苦,其实你我处境差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没法选择,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你既不甘心被过继,那就好好努力把,等你东华门唱名那日,什么都好说了。若是能进三鼎甲,那便要被点翰林了,一入翰林,等于是半个脚跨入了内阁,以后在家里也就有了话语权……”
她捏起一块柿饼,道:“多时就再也不是这软柿子了,你就可以为自己活,为自己选择了……”
小十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那样母亲就会认我了么?”
满月心里一动,不忍再去看小十,道:“即使她现在只是的五伯母,可你只要记得她心里你有你这个儿子的就行了。把你送走,她也很难过啊……”
“你……”
小十有些惊异,“你居然?”
忽然脸色一变,跟见鬼似地直往屋里跑,“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满月哭笑不得,摸着下巴暗暗思忖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把这家伙吓唬狠了?这都被害妄想了啊?!”
过了中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而小港的酒楼也慢慢变了样子,内部的改造进行了一个月,过了重阳没几日,内部改造全部完毕,剩下的就是外面的翻新工作了。
满月让人去打了一块匾,给自己的酒楼取名为归林居,这是她以前私房菜馆的名字,如今带来这大明,权当寄托哀思,那逝去的上一辈子。
酒店还未开张,可前来看西洋景的人倒是不少。
这一来得益于满月如今在宁波的名声,二来么也是这酒楼看着怎么有些怪怪的?
还在后面架起了好多大水车,这是要做什么?
虽明朝与清朝都是封建势力顶峰的代表,但其实明朝要比清朝开放不少,起码不是那么盲目。
比如这些明朝百姓好奇心重,也乐于接受新鲜事物,所以也纷纷过来询问。
反正大家都一个坊里的,以后就是邻居了,也不怕人店大拒绝回答。
在明代的城市里,坊里的关系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无论是远行也好,科举也好,是要邻居,坊里甲长作保的,大家都得相互扶持。
见到邻居们打探,满月也笑呵呵地不说,只请大家开业那日过来吃酒,到时就知道了。
一群人见满月这般神秘越发好奇了,纷纷私下探讨,议论,猜测,然后盼着这一日早些到来。
十月一日,过了明朝特有的祭祖日后,十月二日这天,满月的酒楼开张来了。
而当他那些邻居来的时候,看着各路前来拜会的老爷们惊呆了!
我滴乖乖,这么多坐轿子的老爷,这个杨小老板不愧是未来的侯爷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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