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子的人都瞪大眼,除了何家那几个混蛋。
我滴个娘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东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二两银子,还得吃住?一般酒楼的厨子也就这月钱。这几个是个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居然还敢开这个口?
何大自顾自地说完,然后一脸傲然地看着杨满月,继续道:“满仓可是我们何家的种,我这个做大伯的总得替他把着关,这些钱以后可都是满仓的。”
所有人都乐了。
“您不是说满仓是我娘拐来的么?既如此,我杨家的财产与你有甚关系?要你把什么关?”
杨满月轻笑道:“您可别忘了,我不姓何,我姓杨呢!”
“就是啊!这钱都是满月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者满仓也不姓何啊!”
梅三娘搭腔道:“怎整的,你们倒像是杨家主人,这自说自话的,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不是?”
梅小友笑嘻嘻地道:“莫不是哪里来的痴儿?母的像野鸡,公的像野猪,感情一家子的傻子!”
“你这小子说什么呐?!”
何大大怒,说着举起拳头就要去打梅小友。
“啪!”
“啊!”
一声惨叫响起。
杨满月的戒尺狠狠落下,一脸阴狠地道:“别把客气当福气!”
何大瞪大眼,手速度肿胀了起来,很快便如一个大包子似的,着实不敢信自己被一个小娘皮打了。
再想起自己儿子刚刚也被吃了一记,“嗷”得一声,扑向了满月。
“啪!”
杨满月想都没想,直接当头就是一棒,“真是贱骨头!怎么就学不乖呢?!”
“你,你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钱氏冲了过来,梅三娘眼疾手快,把腿一伸,直接绊了个钱氏狗啃泥,乐得几人直笑。
何大都被打懵逼了,这个女子,怎么敢?就怎么敢?!
何大牛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瘪三到这里寻晦气!小友,一起把他们轰出去!”
杨满月也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几人便追着他们连连打,痛得几人连连叫唤,哀嚎不已,抱着头就往门外跑。
走到家门口的陈氏一看这几人的狼狈模样,大吃一惊,忙跑上前,见满月舞着戒尺追着何大猛打,顿觉心里爽快。
只是心里奇怪,满月刚刚还要她忍,怎么转个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她不知杨满月看出了何大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货。见这个蠢东西有忌惮,自然是奋起直追,先让他们吃顿打再说。
几人跑到门外,看见陈氏就大骂了起来,“好你个陈氏!乡亲们快来看啊!这个践人拐带了我家孩子,现在还打人,哎哟喂,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着就在地上打滚了起来,爱管事的乡民纷纷涌来,见这情形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杨满月蛮横,他们这几个月已深刻见识到了。可再蛮横也得有个度吧?这陈氏当年的确是跟着杨相公回来的,还带着个孩子,的确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如今人家找来了,自是得给个说法的。
“嗳,要我说,这杨满月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杨先生好歹也是参加过举业的人,他们家可是耕读人家,跟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不同的。可你们看看她,自打死了一回后就跟泼妇附体了一般,听说梅姐儿的事就是她搞的鬼。多大的仇,这是要毁了梅姐儿一辈子啊!”
“人家将来是侯爷夫人,自是抖起来了。”
“可我怎么听说梅姐儿那事是李家姑娘搞的鬼?”
“我看这个什么满仓大伯尖嘴猴腮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也是。杨满月虽蛮横,可一般人不招惹她,她也不招惹别人。摊子东西卖不掉的时候还分给咱们吃呢,是个公正的。”
“就是啊!咱们族长跟她有嫌隙呢,可她还时常给我家孩子吃的,我看满月没这么坏的。再说,我可听说了,满月家的确是没拿到聘礼,要我也得气死,族长这事不厚道呢。”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被族长听见,等秋收有你好看的!”
“我,我这不是说说么?你,你们不会告诉他吧?”
何大听见乡民议论更是来劲,一家四口当真如狗儿一般,在地上到处打滚,“哎哟,疼死我了,小孩都打,陈氏你教的好女儿!苍天没眼啊,还有王法嘛!”
一边喊一边心里嘀咕:什么侯爷夫人?
“天杀的啊!这是硬夺人子嗣啊!天啊,我如何跟祖宗交代啊!”
何大大哭着,声情并茂,“陈氏!你这个践人!我们何家待你不薄啊!你跑就跑了,你再嫁我们也不说了,可你不能把我们何家的血脉给抢了啊!告官,告官!我们去告官!”
“好呀!”
杨满月笑着道:“你且去,我这便在家等着衙门通传!这事透着古怪,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倒是要请青天大老爷来审一审这桩奇案!”
“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族长来了,族长来了。”
杨满月一眯眼,“叶老爷来得总是这么及时。”
叶戚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杨满月的讽刺,大步上前,扶起何大,道:“大兄弟,莫急。这陈氏当年的确是被杨先生领回来的,个中详情我们也不清楚……”
“哦?叶老爷,您这话的意思是说咱们后所的里正,甲长都是吃干饭的么?”
杨满月也彻底冷静了,她之前只想着官府册书被做了手脚却是忘了大明实行的里甲制。
她就不信了!叶戚能把每一个关节都打点到位!
直接打断他道:“乡里来人,久居者都要入册。哪怕是义男义女都要入册,官府老爷事忙,略有疏忽倒可体谅;可我们这儿的里长却是疏忽不了。两个大活人在这生活这么久,难道黄册上也没名字?”
“呵呵。”
叶戚不慌不忙地应道:“这简单耳。让人一查便知。”
杨满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眯眼看着叶戚,见他很是从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粮长的身份当真这好用?
里甲长都被他搞定了?
那可麻烦了!
不,我得冷静!
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略一琢磨,便道:“那便让人查一查。”
叶戚眯眼,不知杨满月又要做什么妖法,答应得如此爽快?
不过眼下闹到这地步,也只能派人去把里长这样喊来了。
反正他是不怕她查的。被她恶心了这多回也得被他扳回一局不是?
想起这贱蹄子对弟弟的看重,他心里如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爽快!
很快的,几个老人被请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堆东西。一番客套后,也不耽误事,立刻核查了起来。
陈氏的心沉到了谷底。
叶戚这回明显是有备而来,显是不能善了了。
侧头看了看满月,见她不动声色,心里又生出几许期待:也许满月还有法子?
“查无此人,的确未入册。”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摇着头,“是我等疏忽了,竟让一介浮民在此盘桓如此之久。”
“白里长又何必自责?”
叶戚道:“负责咱们叶家村的上一任里长已死,他与杨先生交好,没准就是他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杨先生也怪可怜的,鳏夫一个,还拖着个孩子,弄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回来洗衣做饭,谁也不能说他有罪不是?以前的里长心肠软,做了这笔糊涂账,唉!”
他重重叹息了一声却是不再说下去了,话里的意思够明白了,只要不是白痴都听得懂他要表达什么。
杨满月眼里冒出火星子了。
所有退路都堵死了,这个叶戚打得好算盘啊!
她望向天空,闭上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没有靠山,你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冷云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响起,难道这是就人治社会的残酷?!
不!
我不能认输!
我认输了,满仓就没了!
“这话当真是好笑了!”
杨满月低下头,冷不丁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子,戴着冥篱。
一瞬间,另一个信息传达了过来:叶李两家联手了!
呵……
嘴角微微勾起,能做到如此圆满,一个粮长不够,但多一个举人就不好说了。
这回当真是自己大意了。
不过……
叶梅儿虽得了陆家少爷正妻的名头,但这辈子也甭想好过。那陆文博最是爱美人,叶梅儿虽有点姿色,可在他眼里也如垃圾一般。
且是被迫娶的,这心里不痛快,岂能对她好?
联手得好!
这样她又有文章可以做了。亲家变仇家,当真是一场好戏不是?
不过眼下得先应付过这一关。
“如果满月没记错的话,我朝问鼎之初,太祖将110户编为一里,其中丁粮最多为的10户为里长,十里长10年一轮,按照人丁多寡依次排定序位,主负责乡里人口浮动盘查,劝农,轻微案件处理。如今我娘与弟弟在此地生活这久……”
她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就算不在里长期内,难道里长职责也能忘了?!,一个里长眼瞎可能,难道这多里长都同时眼瞎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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