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琮愣了下,随即冷笑了几声,未发一言,只重重的把钱放在屋台上,拂袖离去。
杨满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道:“践人!”
“满月,你咋可说粗话?”
陈氏蹙着眉道:“他们这样的人儿总是容易想得多,毕竟他祖父身份不凡。”
“娘,你听他说呢。宁波四公子,冷云,石琮,杨华,袁襄,冷云为首,石琮次之,本冷云未来此地,宁波年轻一辈的士人都以石琮为首。如今冷云一个外来户却是压了他一头,他自是不服;再加之初次相见,我便与他争锋相对,他那样的人儿哪容得下我这般讽刺?他到底为什么针对我,他心里清楚。”
“唉!”
陈氏叹气了一声,“就跟做梦似的,咱们开门做生意居然也会与这些人碰上,也不知老天爷是个什么意思。平常做生意的人儿,虽是迎来送往的,可也未必能见着这多尊贵人。”
陈氏念叨着,收拾着,似乎对未来又不确定起来了。
“柴桥不大,碰上也正常。”
杨满月安慰着陈氏,心里却对什么四公子嗤之以鼻。
这也无非是时人无聊,自个儿编排的,宁波的望族可不少,四明学派的人哪一个不是人杰?只是人家低调,外表不如这几个出色,说到底,古人和今人无多少区别,颜值才是正义。
如今见了冷云,见了石琮,想来另外两个也不会太差。
只是这四公子其中的老大,老二的性格也是醉了,一个枭神,一个凤凰,想起来就觉头疼。
日子又平静了几日,满月照常出摊,这几日石阁老未来,那个讨厌的凤凰男整日带着小公举前来。徐远倒是暖心,可石琮总是免不了逮着机会就要刺自己。
一来二去的,杨满月也懒得理他了。可这人好似上瘾了一般,自己越是不理睬还越是来劲了。
这一日,起了大风,很快便大雨便下了起来。带来凉爽的同时也搅了他们的生意。这大的风雨生意显是做不成了。索性放了假,让梅家子弟与梅三娘等人也歇息歇息。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大风也刮得呼呼作响,等第二日起来,外面已是狼藉一片。满月与陈氏忙活了半晌,才把院里都收拾好,才弄到好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徐远的声音,“杨姑娘,杨姑娘……”
杨满月与陈氏对望了一眼,默默叹息了一声。
在上位者眼里,他们这样的穷人还真是没秘密可言啊!
无论是谁稍加打听总能寻来。冷云是,徐远也是。
开了门,却只见徐远一人,心里诧异,“徐家哥哥,你怎来了?怎就一个人?你的侍卫呢?”
“我嫌他们呱噪,嘿嘿。”
徐远说着就自己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了陈氏很是有礼貌地行了一礼,然后道:“我可是偷跑出来的,在石家实在是闲得长毛了,我想吃你做的东西就过来了。”
还真是自来熟啊……
陈氏与满月嘴角抽搐着:这小公爷当真是真性情。
只见他这会儿东张西望着,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等进了屋里,不由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来,“杨姑娘,当真是家徒四壁,真是难为你了。唉,你被替嫁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你莫要难怪,别人怕冷云,我可不怕,我替你做主。”
杨满月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公爷为何对满月如此抬爱?”
“为何?”
徐远一脸奇怪地道:“我辈读书人,急人之难,锄强扶弱不是本分吗?”
顿了下又道:“杨姑娘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他忽然凑上前,一张俊脸在眼前豁然放大,“难道你也觉得我是那种膏粱子弟,只会欺负弱小?本小爷的姑姑可是太后,我的先祖是大将军,是追随太祖爷打败蒙元的人,我虽无功名,可却时时记得祖宗的荣耀。所以杨姑娘,你莫要怕,哪个欺负你,你指出来,我给你出头!”
陈氏红了眼,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吓坏了。
这天下的英雄都是书里头的,现实里哪有这样的人?这小公爷莫不是也看上满月了?
她侧头瞧着女儿,日子好过了,油水足了,女儿的身子这几月抽高了一些,脸色也红润起来,越发精致可爱,就像那陶瓷娃娃一般。莫说是男儿家,就是女儿家瞧着也是欢喜。
这个小公子出生富贵,有钱人花花肠子多,这会儿装出大侠的面目若说无所图,打死陈氏也不信。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来,这小公子为何要对满月这般上心。
可满月已是侯爷的未婚妻了,再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的,岂不是不守妇道?
这个时候陈氏忽然觉得满月卖掉鲜味素配方是正确之举了。女儿家抛头露面的总是不好,有了店铺,女儿只要做菜或者教人做菜就好了。
不能再让满月出摊了啊!
杨满月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徐远,若不是那眼神颇为真切,她当真要以为此人有什么不.良目的。
她沉思了一会儿,福身道:“小公爷若能买去满月的配方就算是帮了满月大忙了。至于其他却是不敢奢望。”
她说着便是抿嘴笑了起来,“不过几个小人,满月还应付得来。”
她拉过满仓,道:“小公爷,这是我弟弟。您别看他人小,他可是王子明先生的入门弟子,有先生照看没人欺负我们了。”
徐远有些惊讶,“是那个讽刺八股文的王志王子明先生?”
他看向了满仓,眼里满是惊愕,“此人我也有耳闻,极为傲气,你弟弟居然能拜得他门下?哎呀呀,小地弟,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还未等满仓谦虚下呢,他的话锋立刻又一转,“可王先生再傲气也傲不过冷云啊。你可不知道冷云那家伙有多残暴!”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俊朗的脸都有些发白了,“天子前几年登基,金国其实也做了一点小动作,虽未到边境却也是忽然调动了二万人南下,另外还派遣使者来我朝,就在金銮殿上,冷云当着所有人的面拔了那几个使者的舌头,用石灰腌了送去了金国,又派医者给那几个使者治伤,用人参灵芝吊着……”
陈氏吓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道:“怎,怎会?侯,侯爷看起来很和善。”
“和善?”
徐远嗤笑,“他要是和善,这世上就没残暴之人了。婶子,你以为他给人喂人参灵芝是好心么?呵呵,金国收到了那几条舌.头,气疯了,又增派兵员,但过了几日,他们又收到了一条胳膊,再过十日又是一条腿,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冷云是没斩杀使者,可却是生生的把人做成了人彘……”
“手段虽残忍,可却也是为国。”
杨满月虽然也觉得冷云手段太残暴了,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也不能说他错了。
“那倒也是。”
徐远点头,“他一面派人送这些东西,一面建议陛下陈兵十万于边境,又调动二万水师北上,围天津,这才消了一场风波。不过到底还是手段太残暴了,那几个使者可是正儿八经的金人。不过有两个汉人使者却是没杀。”
“那就更该杀了。”
杨满月淡淡道:“史书记载,每每新天子登基,朝内总有波动,若是这时不给金国人一个下马威,那就真是内忧外患了。”
徐远有些惊讶,“小娘子不恨冷云么?为何替他说话?”
“满月只是实事论事。撇去其他不说,冷云的确是英雄,是我大明的英雄,是我汉家子弟的脊梁骨。他十四岁上战场,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世人都说他残暴,可他又何曾伤害过自己的同胞?兵戎相见,哪还能谈仁慈?再说那两个汉人使者,在小公爷看来是不是更该死?”
徐远不自觉地点头,满月笑了,“汉歼固然可恶,可杀了却是寒了北边同胞的心。所以杀不得……”
“我忽然明白石琮兄为何老针对你了。”
徐远摆出一副“我懂了”的脸,一本正经道:“小娘子目光长远,气度非凡,又做得一手好菜,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玉兄一定是对姑娘有了好感。他那人自负,姑娘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放不下。我姑姑说过,人就是这样的,得不到的就想得到。嗯,杨姑娘……”
这个小公爷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脑洞还出奇得大。
杨满月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了,而那个人却是神情凝重,摸着自己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道:“杨姑娘,你不能嫁给冷云。”
“嗯?”
“也不能嫁给子玉兄。”
“哈?”
什么跟什么?
陈氏紧张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你该嫁给我!”
“噗!”
杨满月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难道明朝男人思维都这么跳跃?
对面那人却不觉,继续摆出严肃脸道:“虽然这样不厚道,但姑娘明显对子玉兄和冷暮时都没好感,而我身为皇室宗亲,按照祖制,只能低门娶妻,所以姑娘嫁给我最是合适!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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