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琬产下双胎,洗三那一日格外热闹。她和凌颢大婚的时候虽然来的人也不算少,但那会儿更多的是与凌颢相熟的武将勋贵。这一次,不但武将,甚至还有些清流人家来道贺。
顾琬要坐月子,女眷这边便是凌妙带着海棠来照应。
初时海棠还不敢,只想要推脱。还是凌妙劝她:“以后海棠姐也是要自己当家做主的人,少不了各府各门的走动。难不成,你都不敢出面?那可叫千钧怎么办呢?”
“虽然这么说,可我到底是个……”
没等她说完,凌妙就将她的话打断了,“我知道你的心。可你如今是咱们定北侯府的大小姐,谁还敢在咱们家里小看了你?大凡来的,都是要跟咱们家里交好的,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
到底拖了海棠出去应酬。
海棠开始还有些局促,但看到凌妙周旋在女眷中间挥洒自如,便也渐渐少了几分拘谨,打起精神来与人说话。正如凌妙所说,来的人除过本来就和凌家交好的外,都是些长袖善舞心思灵透的人,尤其是那些清流家的女眷。哪怕心里看不上海棠丫鬟出身,面儿上也依旧能够做出笑脸来。
等到了晚间客人散去,一整理收下的贺礼,饶是见过了许多好东西的凌妙都不禁咋舌——这还只是洗三呢,就收下了这样多,虽然多数都是些平安锁护身符之类,但金的玉的都有,镶珠嵌宝文采辉煌的,灯下看来真是叫人睁不开眼。
将这些东西都给顾琬看了一遍,凌妙笑着说道:“两个弟弟还这样小,就能给家里敛财了!”
“胡说什么呢?”顾琬一瞪眼,忍不住笑着斥道,“亏你还是做姐姐的呢,只管胡说,叫你弟弟笑话!”
又叹了口气,“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一日的热闹。”
这才是洗三,等到满月,恐怕客人会更多。
她将身边两个睡熟了的儿子交给乳娘带到对面屋子里去,便招手让凌妙坐在自己的身边来。
凌妙笑嘻嘻坐了,顾琬看着女儿明媚娇艳如同春日暖阳一般的面容,心下感慨万千。眼看着,这样容色中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儿,便要出阁,还要成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平心而论,她心疼女儿。
做皇后,看着风光,实则辛苦,更心苦。
她是个做母亲的,盼望着女儿这一生都能平安康遂。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女儿遇到些什么事情,她做娘的想为女儿出头,恐怕都困难。
这样想着,顾琬目光中便透出了爱怜,伸手抚摸着凌妙柔顺的发丝,柔声问道:“这些天我也没精力照看,你自己的嫁妆,自己也用心些。看着少了什么,就叫人立刻去办了,可别等到快到了日子再着急。”
“已经很齐备了。”凌妙见海棠端了一盏雪蛤汤来,便往旁边挪了挪,叫海棠能亲手喂给顾琬。
顾琬责备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原先那些,虽然也好,但还是不够的。叫我说,南边那两个水田庄子也留给你,还有采蝶轩,早就说了给你,你偏不肯。这次一并归到嫁妆里去吧。”
“娘,我可不要!”顾琬给她的嫁妆已经是十分丰厚的了,再加上凌颢凌肃两个人的贴补,便是入主中宫,她的嫁妆也十分拿得出手了。更何况,萧离私底下给她的那些,在大凤朝里,凌妙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
“娘,我知道您是一心为我打算的。”等顾琬喝完了雪蛤汤,凌妙才正色道,“只是您也要想一想,您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还有哥哥弟弟在。哥哥便不说了,有他在,武定侯府一定能够起来。两个弟弟还小,您和爹爹不能光为我打算,也得想一想他们两个日后。再说,我又不是只能靠着嫁妆来过日子。之前打理家事,您看那些庄铺的出息也并不少吧?日后,自然还有,江南的庄子我不要,采蝶轩也不要。若是您要给,不如把之前您绣的那副小屏风给我如何?”
顾琬为人精明,打理生意是把好手,然而在诗词歌赋或者女红上边,着实并不出彩。
凌妙要的那架小屏风,还是她闲着无事,打发时间绣的。锦儿给描的花样子,配了各色绣线,顾琬只管绣上去。就这样,绣完了装了底座儿,才发现竟然绣歪了。
听女儿要这个,顾琬没好气儿地给了她一巴掌,“又笑话你娘!”
正说的欢喜,外头凌颢带着些酒气,大步走了进来,先看过了顾琬,然后才笑问:“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琬一指凌妙,“这丫头的嫁妆。她说不要我再给她贴补,只要留给弟弟们呢。”
凌妙笑了笑,知道这是母亲在为她说话。她与凌颢终究不是亲生父女,再好,也有血脉关联。凌颢如今有了自己的子嗣,若是母亲一味将东西贴补她,难保他心里会不会过不去。
母亲这一生,颇有些坎坷。凌妙不愿意因自己,叫她与凌颢之间产生哪怕一丝丝的裂痕。
凌颢听了却是很不赞同,对凌妙道:“他们这么小,用得到什么?再说,难道妙丫头你觉得,我是个没能为的父亲,竟要靠你母亲来养活儿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凌妙站起来,给凌颢腾了位置,“只是觉得,不管到哪里去,我都是出嫁而已,难道就为了我一个,把家里搬空才好?我又不喜欢那些,若是爹爹疼我,不如我跟您求一件好东西?”
凌颢便笑看着她,“你说。”
凌妙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头稍稍抬起,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方才点头道:“我知道您书房里有一部兵书不错,不如给了我压箱底?”
“你这丫头!”凌颢哭笑不得。他的确有一部兵书,还是前朝号称战神的一位将军所著。他平日里挺宝贝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凌妙看见了。都不用想,便知道这是她替萧离讨要的。同为战将出身,对兵书兵器的爱好,凌颢还是懂的。
“成,就给了你!”凌颢不小气,兵书在他手里不过是收藏。如今他妻子双全,待凌妙大婚后,便会上折子,不是致仕,只是交出兵权,自己轻省些,在家里专心陪着老婆孩子。再一个,也是故意要给那些叽叽歪歪喊着外戚当道的酸儒们一个耳光,免得他们总是在凌家身份上作怪。
凌妙郑重谢过了,顾琬摇了摇头,凌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后边的时间里,凌妙也不管自己的嫁妆如何,只叫了两个提上来的小丫头去一一清点。相较于这些庄铺银钱,另有一事更加重要,也更加棘手些。
那就是,跟着她进宫的陪嫁人等。
这部分人分为陪房和陪嫁的丫鬟。因是进宫里去,陪房的人便用不上,只在宫外替她打点就可以了。然而陪嫁的丫鬟人选,是个问题。
一般来说,她的贴身丫鬟是要跟着的。在宫里,没有自己信得过的心腹,是绝对会处处掣肘的。然而凌妙发愁的是,带谁进宫去?一旦进了宫,便须在内务府造册登记,便是宫里的人了。按照规矩,不到二十五岁,不能够出宫。可是这年头儿,女子成亲大多在十八岁前。到了二十五岁出宫去,哪里还能再嫁好人家?无非是给人家做填房,或是干脆就在自梳起来,干脆在宫中蹉跎一生。
凌妙并不愿意叫跟着自己,兢兢业业服侍了自己一场的小姑娘们如此蹉跎。
尤其是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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