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的喧嚣,大家一时间听懵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这土马路上,从那边传来的大叫声一直不断,让人还以为有人开玩笑,不过想想这半夜三更的开这种玩笑,不是挨骂是找揍。
本来看电视的这些邻居,大家因为平时来的人太多,牛爷家自己就没有那么多的凳子,大家自觉着很多人都会自己带着凳子。于是这空间占的,从屋里一直到门外晒谷坪里,于是大多数人黑压压几乎就是坐在牛爷家门外。
不过因为电视机太小,很多在后面的人基本上就是看不到,于是后来牛爷家人一般都会把电视机搬到门口来。不过这天因为确实太晚了,许多人已经回家了。留下来依依不舍的,只有十来个人还在坚守,那还是因为牛爷也还没有回来。
乡里人其实也很明白,赖在人家家里看电视,不但浪费人家的电,还影响人家的休息。不过这个时候电视的吸引力确实太大,丝毫不弱于电影,而且还逐渐有取代的趋势。乡里人没有什么娱乐,何况乡里乡亲的也不会太计较。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在牛爷家坚守,除非是到了牛爷家家人要休息的时候。
我这天之所以留下来,一来是因为自己不敢就那么回去,何况心里想着还要等妈妈;二来也是因为在妈妈回来之后,大家看到牛爷在人凤家没有回来,便难得的有些不舍走,妈妈居然一边和大家聊着,一边乐不思蜀。
本来大家津津有味的看着,估计也要到了收场的时候,突然听到这叫声之后,大家呼的都站了起来。
便有人已经有些慌乱的问怎么回事,其实这院子门口晒谷坪外面就挨着土马路,土马路上那边最先跑过来人,大家却已经听出来就是莫老爷的弟弟救国。
牛爷的堂客宝珍便有些懊恼,看到一旁一直有些昏昏欲睡的壹太婆也醒了,便在门前晒谷坪里朝马路上呵斥救国。不过她其实也是一个心地极好的人,这番呵斥倒不是乡里人的骂街,却也是笑骂他半夜三更的怪叫吓人要折寿。
谁知道这救国居然没有畏惧宝珍的呵斥,反而直接跑了过来这边。他径直到了坪里这边,浑身似乎还有些发抖。借着屋里映照在晒谷坪里的光线看,他在灯光下脸色发白,脸上居然全是汗,眼睛里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宝珍看到他过来,本来是想骂救国一顿的,这时候才看到救国确实不对。她心里有些惊诧,那边还在闹闹穰穰的,而土马路上也还有人往这边跑,不由也真的吓了一跳。看到这边的这些人都有些紧张,便焦急问救国究竟怎么了这是。
救国可能也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时间居然回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喘气。
壹太婆老眼一睁,我当时就在她的对面,似乎看到她那眯眯的细眼放光一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清清楚楚的听到壹太婆居然高音骂了句:“嗯个发栽发死咯哦,叫魂叫死个,没良心个鬼!”
这种湘楚老人嗔怒的埋怨,反倒是让大家突然便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一般都是老人恨年轻人不争气的怒骂,分散了大家惊恐的注意力。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喧闹,大家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恰好卓宜的另外一个弟弟卓顺也在这边看电视,看看也只有他一个成年的男子,大家都看向了他。他一下便明白了过来,毕竟他家和牛爷共院子,大家共用一块晒谷坪,有事哪里能不出面呢。
不过看到一路上动静有些大,他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看到宝珍看着自己,他便硬着头皮直接跑到马路边。夏天的晚上即使月亮不圆,毕竟还是有些光亮,便看到跑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刚刚在人凤家守夜打牌的人。
卓顺便问那些跑过来的人怎么回事,大家都说人凤的堂客刚刚诈尸了,大家害怕都往回跑。
当时我是害怕的,不过后来我感觉很搞笑,试想一下,这种事情你感觉到害怕,就是往回跑有什么用?
再说这边看电视的,无非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大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即使大家有些害怕和胆小,但是像永蕙这种倒是上过学的,大家都是口里不信,还嘀咕着骂这些人胆小如鼠,还来骗人。虽然听起来有些恐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倒是没有太害怕。我后来分析了一下,这还真和无神论的影响有关,不管老人如何传承传统,总是会有年轻人不知畏惧。
不过听到宝珍问救国,救国结结巴巴不知所谓,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还是被宝珍唬住了,说了半天之后,断断续续的终于大家听明白了。
其实这个救国年纪比我小堂叔顾经大一点,比那个小牛堂叔要小一点,如今却是已经没有读书了。按照乡里人的说法,他是已经算成年了。因为他和我妈妈这一房算是本家,虽然早就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偶尔会听妈妈提起过。
据说救国是喜欢打字牌的,这是湘楚一带特有的一种游戏,不过如今早就沦为一种赌博的方式。
就好比斗地主这种游戏,本来是很有意思的一种游戏,但是大家感觉在玩的时候,输赢没有彩头的话没有意思,这便慢慢延伸出来赌博。
本来在湘楚一带,大家上门吊唁的话,除了有本房的一些宗亲,还有自己家里的一些直系亲属,一般都会守到天亮。而百客上门,无非就是为了安慰一番,别人一般都会在十点多就回家,第二天出殡再来帮忙。
当然还有一部分陪着守灵的人,这些人纯粹就是为了打字牌而留下。这个救国平时因为喜欢打牌的原因,看到有人在玩牌,自然一直站在别人身后看着打牌。不但可以学习经验,也可以过过干瘾。因为像他这个年龄,自然身边不会有什么闲钱,能够看看就已经不错了。
不说当时情况如何,救国却是在堂屋边厢房,人凤堂兄人杰家里看打牌。到了十二点的时候,丧家一般都会给守夜的人上一些吃食,而打牌的人会暂时休息,丧家也会给灵柩上香烧纸。
子时左右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大家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历来便都遵循着烧纸钱去秽气的传统。
人凤的孩子才一岁多一点,自然是不能守灵的。虽然这个女人是喝药死的,其实往日和人凤两个人还算是恩爱。人凤遭受到极大的打击,一直便守在灵边难受。他弟弟人虎听到大人说十二点要烧纸,便过来让哥哥给长明灯添油,给死去的女人烧纸。
本来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谁知道就在这一会儿,居然突然便出事了。
人虎本来迷迷糊糊地站在一旁,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个死去的女人,他心里一直感觉有些可怜的。但是这几天的变故下来,家里人都折腾的够呛,她娘家人还一直没有妥协,只说着明天还要给哥哥难看,让人虎心里也有了一些怨气。看着自己哥哥一边抽泣,一边给棺材底下的长明灯加好了香油,他神情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本来这女人家里也有人在一旁,但是这天实在是太晚了,何况大家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的,那就是棺材里虽然有着晚上换的冰块,可是那股恶臭的味道怎么也难掩盖。换冰的人都说女人的身体已经变形了,想必虽然外面冻住了,其实里面已经腐烂了。
那股恶臭的味道熏得人虎想晕倒,如若不是族老嘱咐自己过来提醒哥哥,人虎其实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接着看到哥哥烧上了纸,打捆的纸钱燃烧起来,青烟缭绕让恶臭消失了很多,却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却没有看到一只野猫突然蹿了过来,而且就在那竹溪搭就的灵棚上。
两兄弟都没有看到,那只黑色的瘦猫,轻盈的落在了棺材盖上。一对渗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供台这边,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一旁的那碗鱼。不过看到这边站着有人,却是不敢过来这边。黑色的棺材盖,黑色的猫,一对令人发寒的眼睛。
忽然,那只黑猫站在棺材盖上身子一抖,眼神中的精光似乎消弱了许多,身子最后一顿便坐在了盖上。也几乎就在同时,它似乎被什么燎到了屁股一样,一下虎立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喵!
身形跃下棺材盖,便消失在灵棚缝隙里去了。
“不好!”
几乎就在这声猫叫之后,在堂屋旁的一间房里,骆伯伯正和几个族老还有村委的干部在慢聊。这几个族老和干部也隐隐听到了猫叫声,看到骆伯伯突然出声脸色变了,不由有几个人惊醒了过来,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出事了,你们先不要过来!”骆伯伯真的变脸了,几乎没有和大家打招呼,便起身快速往堂屋外面跑。
几个族老反应慢,留下来的村委干部却是年轻的,虽然骆伯伯让大家不要出来,但是大家哪里有想别的,居然也先后跟着跑了出来。这个时候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大家看到前面骆伯伯一边自身上掏东西,一边快速往灵棚那里直跑过去。便有人不明所以,在后面吆喝怎么了。
呼!
似乎一股狂风吹来,带着一股强烈的恶臭,还有纸钱灰的呛味。棺材下的长明灯因为有米箩盖着,没有被马上吹灭,却也忽明忽暗的快速摆动,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一般。
人虎却一个激灵,整个人似乎完全清醒了一般。好像便看见一个人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吓得他不由退了一步,再一看是自己眼花了而已,却也吓得浑身居然湿了。隐隐记得刚刚听到了一声猫叫,不知道自己是被这猫叫惊醒的,还是被这突然来的风吹到了,忍不住开口问哥哥,是不是听到猫叫了。
人凤魔魔怔症的,本来就伤心至极,加上这两天遭受的口水责难太多,人都有些不清醒,居然没有回答弟弟。人虎正还想问,突然感觉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因为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敲东西的声音。
人虎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等他清清楚楚听到棺材里有敲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脑子拐不过弯了。那真的是棺材里有敲动的声音,他壮者胆子想再听一下,却没有听到动静。他以为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便看到堂屋那边有人跑过来了。人凤正松了口气,却听到砰的一声,他顿时魂不附体的看到,那棺材盖居然被人几乎掀了起来。
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看到,那棺材盖抬起了几分,不过又砰的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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