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倾念的话,韩初雨才放下心来。
冷峻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刚才听韩初雨说倾念后肩有血,他的心突突狂跳,竟莫名其妙的紧张她,生怕她会受伤,又怕被倾念看出他的心思,于是有点儿心虚的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在听她俩说话。
倾念走到冷峻面前,脸上略显愧疚:“刚刚为了引开那些人,不得已把你外套丢在女厕所了,反正外套破了、又染了血也不能再穿了,等一下带你去医院把伤口处理好我重新给你买一件吧。”
等了半晌,见冷峻不说话,还以为他因为之前她打他的头又强行给他带假发而生气了,于是倾念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先前不是有意要打你头的,我当时也是着急,我……”
倾念还在结结巴巴的跟冷峻解释,不等倾念说完,冷峻突然大声吼了她一句:“你没有脑子吗!?”
倾念忽的愣住了,随即尴尬的挠挠头,抱歉的说:“我当时确实是没怎么走脑子,一心想着把你的头发弄得不那么显眼,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把自己的长发也弄短了,而且还弄得这么丑,你别再生气就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倾念连连道歉,却不知冷峻吼她并非因为她给他带假发而生气,而是心疼她像个傻瓜一样不顾一切的救他。
有一股无力感从心底爬升到心头,冷峻觉得自己实在是败给这臭丫头了,她明明那么聪明,可有时候又是那么笨,笨到让他有点儿心痛,不忍再责备她。
“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冷峻口中发出:“以后不要再这样不管不顾的去救别人了。”说罢扭头要走。
“你不是别人。”
倾念想追上去,又怕冷峻反感,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对着冷峻走开的背影说:“你是启安很在乎很在乎的朋友。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可以感觉到你在启安心里的分量绝对不亚于业尊。不只这样,你还是我和我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所以,你不是别人,你是我们的朋友。不管你是否承认,你都是我们很重要的、独一无二的朋友。”
冷峻的脚步顿了顿,仿佛想回头,但忍住了。
心想她为了帮他脱险不惜剪掉长发,现在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小心翼翼的想缓解他的敌对情绪,不由得心口绞痛,背对着倾念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硬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去把头发擦干吧,傻丫头。”
倾念的心一动,冷峻那句“傻丫头”,似乎触动了她内心的某一处,隐约中有种陌生却熟悉的亲切感,记忆里好像谁曾经这样叫过她,但又想不起来了。
倾念呆呆的站在原地,梦呓般痴痴的问冷峻:“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冷峻刚迈出去的脚步再一次停下,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懂倾念为何突然这么问。
韩初雨用看怪物的眼光瞅着倾念,手在她眼前使劲儿晃了几下,疑问道:“倾念你在说什么啊?糊涂了?你和这家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以前当然见过啊,这混蛋曾差点杀了你。”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大声,韩初雨是故意说给冷峻听的。
倾念从恍惚中醒悟过来,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四眼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没站稳就大叫一声:“我的天呐!这是怎么啦?倾念你的头发怎么、怎么变成这样?”
“我剪了,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倾念虽然是对四眼说话,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冷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再次跟冷峻说:“你现在还不能走,你的伤……”
“不用你管。”冷峻冷冷打断倾念的话。
同时感到莫名的恐慌,内心不受控制的想要亲近倾念,有种把心里这么多年所有痛苦都对她倾诉的*,这么多年一个人惯了,突然生出的这种念头让他措手不及,只想尽快逃离。
“你跟他费什么话呀。”四眼在说话的空挡已经两步跑到冷峻身旁,强行拽着他往回走。
冷峻很抵触,他想离开这儿,反手去甩四眼的纠缠,可四眼死死拽着任由冷峻怎么挣脱就是不撒手。
一边往回拽一边朝呆愣着的倾念和韩初雨喊:“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啊,快过来帮忙把他先弄到车上再说,他这伤口再拖下去不处理非得感染。”
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倾念只好拉着韩初雨跑过去一起帮忙。
虽说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冷峻的对手,但今天的冷峻并不想用太强硬的方式对待他们,确切的说是不想强硬的对待倾念。
这样的结果就是最终冷峻被他们三个合力拉上了车。
四眼坐在前面开车,韩初雨坐在副驾驶,倾念陪冷峻坐在后座。
一开始,四个人都不出声,车里安静极了。
倾念不喜欢这种紧张而寂静的气氛,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咱们去附近的医院。”
冷峻毫不领情的拒绝:“我不去。”
“不行。”倾念有些头疼,但依旧耐心的劝他:“你肩上的伤必须尽快处理。”
冷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生硬的回了倾念一句“不去”,便将头扭向车窗外,完全无视倾念一脸的担忧。
想了想,倾念觉得这是个让冷峻和启安缓和关系的好机会,便提议说:“这样吧,你不去医院也可以,去我家,我家的医疗设备处理你的伤应该没问题,虽然我不做医生很久了,但我和初雨一起还是能够很好的处理你的伤的。”
冷峻依旧看着车窗外匆匆后退的绿化带,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一阵比一阵强烈。
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就觉得看到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眼皮沉甸甸的,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峻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可他真的不想见启安,更不想再欠凌家任何人情,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皱紧眉头努力扭回头看了眼倾念,勉强挤出两个字:“停车。”
说完便晕了过去。
四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冷峻,又看了看倾念,问:“怎么办?”
倾念丝毫没有犹豫的说:“去我家。”
四眼能猜到倾念执意带冷峻去她家里处理伤口的原因,四眼也觉得这的确是个让冷峻跟启安讲和的好机会,心里想着脚也没闲着,狠踩油门奔着倾念家开去。
经过一番忙碌,倾念处理好了冷峻的伤,在收拾纱布时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他布满汗珠的额头。
心里一惊,天呐!他的头好烫。
于是赶忙帮冷峻量体温,竟然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倾念的心没来由的紧缩着,有点疼。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给他打了一支退烧针,然后让四眼把冷峻的上衣脱掉,又教四眼用酒精擦拭冷峻的后背辅助药物来降低体温。
当四眼脱掉冷峻上衣的一刹那,倾念看到冷峻身上那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本能的想哭,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是经历了怎样的坎坷苦难,才会留下这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啊!
倾念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忽然觉得冷峻变成现在这样残忍无情也是命运驱使下的必然结果。
转身出了房门,打电话给凌启安:“启安,我们在公园遇到冷峻被人袭击受了伤,本来想带他去医院,可他不肯,我就把他带到家里来处理伤口,四眼和初雨在休息室照顾他,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回来看看冷峻?”
电话那头沉默着,倾念也不催凌启安,她懂得启安需要时间考虑。
约莫过了五分钟,话筒里传来凌启安颤抖的声音:“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肩膀的伤流了不少血,可能是感染导致高烧,不过我给他打了退烧针,伤口也仔细处理过,应该没有大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凌启安迫切的打断倾念,“他会有事吗?”
“你别急。”倾念把语气放缓:“只不过烧到40度,人还在昏迷。”
“什么!?”凌启安握着电话的手哆嗦了一下,话语间无不透露着关切:“我马上回去,小念,帮我照顾好他。”
“放心。”
挂断电话,倾念重新回到休息室。
四眼已经给冷峻擦好后背,昏睡中的冷峻开始躁动,口中含糊不清的低语着什么。
倾念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在念叨什么,隐约听着似乎是在叫谁别走。
刚想起身去拿条毛巾给他擦汗,昏睡中的冷峻突然一把抓住倾念的手,力气好大。
倾念挣了几次,可冷峻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抓的更紧,之前还含糊不清的低语变成了大声的喊叫,这次倾念听清了,他是在说:“冰儿,你别走,哥哥不能没有你。”
倾念的心又是一痛,像针扎般。
她坐了回来,柔声说道:“不走,我不走,哥哥别怕,冰儿在呢,冰儿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睡吧,好好睡一觉,你太累了。”
伴随着倾念的柔声安慰,冷峻逐渐安静下来,紧皱的眉慢慢舒展,脸上绷紧的肌肉也放松了,迷迷糊糊近似哭诉的低语:“你去哪了?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哥哥再也不让你离开了,不让你离开。”
因高烧而意识混乱的冷峻始终在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几句话,手也死死抓着倾念的手,掰都掰不开。
一旁帮忙照看冷峻的四眼鼻子一酸,突然想起了年少时病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女孩。
冷峻的痛,四眼比任何人都能够体会。
不,那不仅仅是失去最重要之人的痛,那更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折磨,让人痛不欲生。
四眼觉得冷峻唯一与他不同的便是不知道冰儿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从冰儿失踪那天起,冷峻就踏上了一条漫无目的的寻找之路,寻找冰儿也是支撑冷峻没被岁月击垮的最后力量。
四眼说不好这对冷峻来说是好是坏,也许是好的吧,至少还能让他坚定的活下去,虽然现在活得像一具毫无情感的行尸,可是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他虽心狠手辣、猜忌多疑、阴晴不定,却好像对你并没什有么防备。”四眼看似漫不经心的对倾念说:“从我认识冷峻那天,我只知道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除了有关冰儿的人或事,其他的一律入不了他的眼。你是个例外,也许,你太像他妹妹了。”
倾念默默听着,心里很复杂,如果她真的是冷峻的妹妹该多好,那样的话,冷峻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他和启安、业尊也能回到从前,所有人都可以相安无事。
四眼给冷峻盖好被子,继续自顾自的讲着:“倾念,你知道吗?你善良、勇敢、聪明,包括你的性格都跟我听说的冰儿很像。”
倾念不知该说什么,鼻子酸酸的,手还被冷峻紧紧攥着,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经很安稳的睡着了。
望着冷峻熟睡中的脸,苍白里带着倦容,倾念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类似亲情的东西,如果可以,她愿意做冷峻的妹妹,愿意分担他这么多年的痛苦。
可纵使是她愿意又有什么用呢,终究她不是,无力解开冷峻心中的结,能做的也只有在他昏昏沉沉的梦里暂时的充当他的冰儿,让他曲折苦难的生命中能有一丝丝短暂的安慰和光亮。
门突然被推开,凌启安衬衫领口略显褶皱的站在门口,倾念懂得启安是太担心冷峻了,他只要心有担忧时,都会下意识的扯动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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