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刚刚下了推车的时候,脚都还是软的,这会子却是硬生生地要把这些女人都推了出去。
只是他们也是不甘心,生怕若是没有将苏穆芸劝好,连同着她们自己也要受罪,叽叽喳喳地依旧是在劝着苏穆芸,“姑娘,你就认命吧,你人已经在屠龙帮里了,这苍山上,连当兵的都攻不上来,更别说你一个弱女子想逃走了,还是别找罪受了。”
那些劝阻的话如同蚊虫声音一般扰着苏穆芸不得安心,她索性捂着耳朵,疯狂地摇着脑袋,嘴里也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只不停地大喊,“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我也不想听你们说话!你们给我出去!”
她说着,眸子睁了起来,几步走回到了梳妆台前,从里头拿起了一把剪子,便是双手握住了对着面前的人,“你们要是再不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那些女人终于是着急起来,看着苏穆芸的模样,压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得好的。尤其有着那把剪子在,她们也不敢靠太近,只齐刷刷地都看向了之前第一个跟苏穆芸说话的女人,“红姐,这怎么办啊?”
这个叫红姐的,在这些女人里头,年纪是最大的,应该也是最说得上话的,这些人都望着她来拿主意,索性全都看向了她。
红姐也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无奈,在这屠龙帮里,也的确见到过几个脾气倔的,但这么拗的人还真是少见,宁愿丢了性命也不从,看样子也许真的得需要打一顿才有用了。
红姐当然也不想眼前的年轻女子挨打,但更不想因为她连累自己,只好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个人都退出房间去,免得起了争执,这女人一时冲动,真让剪子伤了人可不好了,“走吧走吧,我们都先出去,把她关在房里,就算现在不从,等晚上大当家的来了,她还是一样得从。”
“可是红姐,她这喜服要是不换,我们还是要被连累了。”一旁的人依旧有些担心。
“先由着他,回头我跟张麻子说一声就好了。”红姐沉了几分脸色,终于决定不再劝苏穆芸,带着一行人退出了房间去。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苏穆芸心里头憋着的一口气却也还是松不下去,剪子更是紧紧地握在手中。她拿着剪子坐到了床上,看着紧紧关着的房门,两行泪已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身子更是禁不住的颤抖着。
她心中的害怕和后悔已经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出来,她也清楚地知道,只凭着自己是根本不可能从这些山贼的手上逃出去的。可她更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这些山贼为妻,更不可能像那些女人一样,就这样认命的待在屠龙帮里。
她哪怕是死,都不可能认命,她早就决定好了,她这一生若是要嫁人,便定然只嫁给成哥哥、若是这些山贼真的要逼迫自己,那她宁愿就此死了罢了。
苏穆芸想着,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只紧紧的握着手上的剪子,打算到时候他们要是真的逼自己,她就拿剪子自尽了。
就这么决定好了,她便一动不动地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多久,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想着阿喜和成哥哥若是知道的话,是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只是苏穆芸却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得到那个时候。
阿喜这头却也是担心苏穆芸担心得不行,好在那老头子家离屠龙帮也不算远,一路推着车不算花费了太长的时间便到了寨子里头。
他们几个人是从寨子的后门进去的,后门的地方通着的就是后厨,这儿显然没有前头热闹,大部分山贼都是聚在前头的地方练武打诨喝酒,后厨这一块更多的都是女人和小孩。
这一点倒是阿喜没有想到的,这让遂城官员各个头疼的屠龙帮里,竟然还有不少女人小孩。
她看了楚文胥一眼,看着他微微颦起的眉头,想来他也是没有想到。不过看着那些妇孺,小孩聚在一起玩泥巴打闹着,女人则是忙着收拾后厨准备东西,也没有手铐脚链之类,完全就是自家人的模样。
阿喜抿了抿唇角,靠近了楚文胥一分,也压低了些许声音,“楚文胥,你瞧着没,那些人不像是抓来的,难不成这些人上苍山当个山贼还拖家带口的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楚文胥应着她的话,眸子虽然没有看着阿喜,声音却是沉沉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屠龙帮在苍山上占据已经有近乎十年的时间了,就算是贼窝也到底是个安身的窝,自然不可能都是男人,这些人也许是抢来的,也许是原本就跟着的,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看她们,也都已经成了屠龙帮里的家眷了。”
“看来,他们当年遭到朝廷猛攻,却也一直不曾换老窝的原因,恐怕也是这个。”阿喜点了点头,明白了楚文胥的意思。
楚文胥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些妇孺,不管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如今也已经是这些山贼的家眷了。
阿喜原本看着那么多女人小孩,想着平日里听着的屠龙帮强抢民女奸淫掳掠的事,还十分同情他们,想若是有机会,可以连她们一起救出去也好。但如今看她们的神情也知道,这些女人早已经认命顺从了,如今更有了小孩,带他们出去还未必是她们自己心中所想的,甚至还会让他们暴露。
阿喜知道楚文胥的话是在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能多生事端,只有救出苏穆芸才是唯一要紧的事。
阿喜想着,也是抿着唇角耸了耸肩,又是接着道:“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只要救出芸儿,其他的我都不管,我也并没有那么好心肠,只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这样最好,免得因为你,我们两都要丧命在这儿。”楚文胥的声音依旧是沉沉的。
阿喜也是皱了皱鼻子,十分不甘心地回了过去,“你放心,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还担心因为你放不下楚国太子的身份,耽误了我们的事呢。”
阿喜的话音落了下来,楚文胥却是丝毫不在意,唇角弯了弯,还露出了些许笑意,“那就打个赌好了,看看最后若是事情没成功,会是因为谁。”
“赌就赌,总之不会因为我。”阿喜挺直了几分胸脯,很是肯定。
楚文胥听着,却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收起了笑意,同阿喜一起跟着到了寨子里的后厨。
那两个劫匪带着他们到了那儿,便离开了,倒是后厨里的那些个女人和年轻的小伙拥了上来,帮着忙将推车上的粮食和蔬菜瓜果都搬了下来,又招呼着让阿喜楚文胥一起到后厨里忙活。
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口舌,山贼窝里也不会例外,有几个女人瞧着阿喜和楚文胥,已经先行开了口问了起来,“诶,不一直都是李叔李婶他们送的吗?怎么今儿个换人了?”
楚文胥依旧是低着头,阿喜却是笑了一声,应道:“婆婆生病了,公公陪她去了镇子上,所以让我们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问话的女子恍然地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阿喜和楚文胥一眼,“我可很少看见你们来呢,都是李叔李婶他们送,不过也是,他们年纪大了,这上山的确是累了点。”
“嗯嗯。”阿喜又是应了一声,其实这些女子虽然都是山贼窝里的人,可其实心地都不算坏,也倒还不觉得常年给他们送东西的李叔家的人是外人。阿喜想着,迟疑了一下,还是探着脑袋假意着说道,“今天送的东西是有点多,原本我们也应该帮着来送的,听说寨子里有喜事,不知道是什么啊?”
“大当家的要纳妾了。”阿喜问着,这些女人也丝毫不像那两个劫匪一样忌讳,立马便回了她,“今天大当家带着大伙出门干活,带了个女人回来,大当家看上了,要纳妾呢,刚好今儿收获不错,算双喜临门。”
“不过听说拿到的都是兵器什么呢,若是粮食之类的,也无需你们再送这一堆的上山了。”一句话落下来,另一个又是立马接道,一边还拿过水盆打算去一旁打水洗菜。
阿喜瞧着他们并没有多忌讳,眨了眨眼睛,装着一副好奇的模样,又是问道:“真的吗?我们可难得碰上有喜事,不知道大当家能不能赏我们一碗酒喝,也还真想看看,能被大当家看上的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呢。”
“去去去,哪里能让你先看着。”一旁的女子只当阿喜是打趣,笑着摆了摆手,“我们都还没见着呢,一进了寨子就被带到后院那边去了,估摸今儿个你就算能见着,也得到晚上拜堂的时候。若是他们没催你们下山,估计也能讨到口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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