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她看见了一个女子侧身而坐,碧色的衣裙随风飘舞缠在她如玉的藕臂上,飞舞的桃花瓣更是坠入女子瞳孔之内,衬得她的眸子又清又亮,朱唇轻勾带着三分温婉七分灵动,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如果说,她四周的背景成画,那她就是这画中最美的一点,连桃花都成为了她的衬托。
苏霁月死死盯着那女子的脸,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张脸她见过,陌生的是,她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笑意清浅又明媚如花。
脑海中似乎是有什么炸开,她还反映不过来那汹涌欲出的究竟是什么,已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善春听见动静进来,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儿没发现人,这才看见书案角落散落的碎片,走过去一看,却发现那里倒了个人,鼻翼以下全是血。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女子的衣襟,使得那张脸更加苍白如雪。
“姑娘?”认出那女子,善春顿时就慌了,急急忙忙扶起她来,发觉她还有呼吸,顿时大叫:“来人!快来人!姑娘晕倒了!”
杜鹃和喜鹊第一个冲了进来,善春看见她们立刻吩咐:“杜鹃你去找两个人进来把姑娘抬到*上去,喜鹊,你去找侯公公通知皇上!”
两个姑娘年纪小,眼见了这一幕吓的六神无主,好在得了善春的吩咐,当即应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外头很快来了两名宫人,一起将苏霁月扶进了屋,善春打了水来一边给苏霁月擦洗一边喘息道:“赶紧去叫薛御医来!”
楼宸急急匆匆从御书房过来,看到的便是榻上昏迷着的,脸色惨白的苏霁月。
她鼻翼带血,身前的衣襟上染得血红,面上没有一点生气,呼吸更是轻到几乎听不见。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又惊又恐,扶着苏霁月唤了几声,发觉她半点动静都没有,伸出的手指都抖了,心跳更是颤得厉害。
这感觉太熟悉了,一如当初瀛洲城时的那场爆破。
他猛然抬起头来,面色骇然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
话语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都哑了。
“皇上饶命!”善春惊得跪下去,周身都轻颤着,说话更是结巴,“姑娘吩咐奴婢们下去休息,奴婢看天色晚了,想着薛御医交代过的姑娘需要静养就没有多打扰……后来听到动静进来才发现姑娘昏倒在书桌后面,当时手里还拿了一幅画……”
“什么画?”
“就是这个!”杜鹃急急忙忙将那带血的画呈上,楼宸只看了一眼,心跳得更加厉害了,“薛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外头便想起侯彦洪的声音:“皇上,薛御医来了!”
“快进来!”
薛安然疾步匆匆上前,见楼宸停在*边还抱着*上女子,急忙道:“皇上,请容微臣诊脉!”
楼宸这才反应过来,将苏霁月放下,走到一边之后却一刻也不能安静,双目死死盯着榻上,一颗心跳得自己都慌乱。
薛安然先是探了苏霁月脉搏,随后又对她周身一番检查,看过她的眼睛,一张脸沉凝得厉害。
楼宸眼见着她起身,当即追问:“怎么样了?”
薛安然躬身,面色凝重:“皇上……”
楼宸看向四周:“都退下!”
当殿内众人俱都散去,薛安然这才道:“花大夫的病来得蹊跷,脉象浮弱,似是气虚之症,但口鼻流血却又是血脉受阻之症,微臣医术浅薄看不出问题所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花大夫必定是刺激过度才诱发了某种病因。”
“刺激过度?”楼宸想起刚刚的画,声音暗哑,“她丢失过一段记忆,如今每每有所触动之时,情绪都会不同寻常,而且眼下看,似乎一次比一次严重,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失忆?”薛安然的脸色分明变了几变,沉思片刻,才又道,“微臣眼下还不敢确定,恳请皇上容微臣回去查查医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花大夫应该是有恢复记忆的倾向,可却不知是何原因,身体似乎对此很是排斥,因此她记忆恢复得越多,身体就会越虚,依微臣之见,在还不清楚花大夫究竟是何病症之前,应避免让她看见和恢复记忆有关的人和事,只要她的记忆能停止不再忆起过去,她的身体才有可能不出现今日的症状。”
楼宸一双眸子顿时就有些乌青:“你的意思是说,恢复记忆反而对她有害?”
“是!”薛安然应道,“应该避免她再想起从前的事情,否则,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楼宸一颗心跌入了谷底:“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症……”
薛安然沉默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是咬牙道:“皇上,有件事,微臣不得不说,花大夫是师承陆天师的,如今日所见,她的病症应该起源于她失去记忆的一刻,她在陆天师手底下半年之久,只怕陆天师早就知道她的病症,可陆天师却没有为她医治,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你的意思是这是不治之症?”
薛安然面色凝重的摇头:“与其说是不治之症,倒不如说是解除比不接触对她身体的伤害更大!”
楼宸沉下眸子,到底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微臣会开一些安神的药给花大夫服下,只要能避免记起往昔,自然无恙。”
楼宸心下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松开。
“你下去办吧。”
待薛安然领命出去,楼宸这才又看向刚刚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画。
如果是这样,那就永远不要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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