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姬姓一族,承自上古三皇,顺自五帝,向为王族。某虽不屑,不敢辱先祖之名!若尝以此论,放之如今,可算戎羌名义之王。赞普有大功于民,建国立业,开未有之疆土,可称吐蕃实际之君!如此答案,诸君满意否?”
姬罕答沉声而言,虬髯满面的脸上,忽然激现豪迈之色,几句说完,虎目圆睁,雄壮的身躯上,猛的爆出一股睥睨之气。
王族有王族的骄傲,王族的骄傲不容人轻亵!如果为了苟活偷生,便要以王族的荣耀为代价,那么,姬罕答宁愿放弃生命,也要为荣耀而战!
因为这份荣耀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古戎王族的!是先祖的,是每一个古戎族人的!
深沉的语声在厅中回荡着,寂静中有嗡嗡的回声微颤。右边列席的众戎族族众,在片刻的寂静后,忽的同时随着王子姬连就席上跪倒,齐声唱道:“先祖的光辉不灭,如岐山之巅的烈日长存,我愿为你马鞭的指向而战,我的王,我愿做你胯下的战马,永远为你奔驰。”
此次随着姬罕答赴宴的戎族之人,不过区区十余人,但便只是这十余人,此刻异口同声的唱和,竟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整个大殿都被这股声浪震的一阵抖颤,簌簌的一阵轻尘落下。
厅中郎达磨立等人面色尽皆剧变,便是那个最莽撞的占堆杰布也是面色阵阵的发白。
姬罕答面上显出激越之色,待到众人呼喝唱完,这才大手一挥,止住众人。
郎达磨立狭长的眼中,流出掩饰不住的震骇,半响,才勉强咧嘴一笑,强自抚胸躬身道:“大王天威,我戎羌重振往昔荣耀,指日可待,可喜可贺,真可喜可贺!”口中说着,眼神却与阿旺平措微微一对。
阿旺平措脸上皱褶堆的越发紧密起来,对着郎达磨立的眼神,只微不可察的略略一点。
“咳咳,吓我一跳,要不要这么严肃?我不过就是问问,想让你们自己知道自己的定位嘛,这又唱又吼的。”
就在众人尽皆心情激荡之际,偏偏那个带着些懒洋洋的声调又起,顿时将厅中肃穆的气氛,破坏的殆尽无余。
这会儿包括郎达磨立在内,甚至都有种想要咬死发出这声儿的那主儿的冲动了。所有人都怒目望去,却见岳大官人满面幽怨,自顾拿手好一通揉了揉两只耳朵,这才转头对姬罕答和郎达磨立点点头,呲牙道:“看来你们都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嘛。那,既然都明白了,那也就不用我再赘言了吧,咳,那个,赞普,你干嘛一副这种表情?我说的,难道你还不懂吗?”
没去看姬罕答,岳大官人这会儿只冲着郎达磨立问道,却让郎达磨立觉得头顶阵阵鸦鸣,呱噪不已。
用眼神看看身旁的阿旺平措,郎达磨立只努力咧咧嘴,干脆往回一缩,不说话了。
麻痹的你有说什么吗?你说什么了?就来问我是不是懂了。我懂个屁啊懂,老子好歹一国之主,跟你废半天话,那是给姬罕答面子好伐?这小子说话完全不着调,再跟他说下去,郎达磨立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掉份儿了。
嗯,不但掉份儿,其实郎达磨立是怕,怕一直这么下去,到头来自己会不会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阿旺平措得了自家大王的示意,嘴角就是微微一抽,话说任谁对上这么个思维跳跃的毫无脉络可循的家伙,也会头疼的。
“咳咳,那个,嗯,王爷恕罪,对于王爷方才所说,我家赞普自是明白的。但下臣却是愚鲁,实在还没搞懂。还求王爷说的详细些,也好使得下臣日后辅助赞普更明确些。”
老阿旺心头滴血,老脸臊的通红。曾几何时,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有这般低头下气的时候。
岳大官人脸上闪过诧异,那毫不掩饰的失望,看的老阿旺很想一拳打过去。
“没懂?嗨,其实很简单啊。既然他二位都是王,差别不过一个是精神领袖,而另一个却是实际领袖嘛对不对?那既然是这样,就该携手与共,还要各负其责才是。像刚才那样,一个说要让另一个完全接手,另一个却紧着往外推责任,都想舒舒服服的往后缩。这样怎么行呢?这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态度吗?我说他们错了,便是错在这里了嘛。我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可懂了?”
岳大官人眨着眼睛,扑闪扑闪的,说不出的真诚耐心。老阿旺快要哭了都。
“那个,敢问….敢问王爷,这携手共进,咳咳,是如何个携手共进法?那各负其责,又是个怎么的各负其责?”
老阿旺只觉心中阵阵的发堵,强打着精神,橘子皮般的老脸上,如同开了染坊一般,老半天,各种颜色陆续登场后,最终维持在一片惨白上,这才抖着手擦了擦额头,颤声问道。
妈的,不待这么玩人的好伐。你挤牙膏吗?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清楚?这说一藏二的,换个人的话,老阿旺估计自己很可能直接掐死丫的。再要么,直接一巴掌将其掴出去算完,懒得听他这颠三倒四的白活。
可是偏偏眼前这人不行,丫的顶着个古戎王族恩义王的大帽子,哪怕就算他真的说的废话,既然问到了这份儿上,也得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哦,这个啊,很简单啊。你看哈,比如大王吧,虽是精神领袖,好歹也是领袖不是。既是领袖,就应该为臣民谋福利的对不对?他可以不管政务,但应当力所能及的去做些别的贡献。如今已然回归了本土,有了赞普和民众强大的后盾,他便不再是往日那般势单力孤了。所以,再次站起来,走出去,或弘扬佛法,或利通南北,在让吐蕃人民精神生活提升的基础上,也要有些物质上的提升,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嘛。至于说赞普,他便应该努力管好全境政务,一边为大王做好后勤支援,一边还当志存高远,将目光放在稳定地方,保境安民上。比如大王先前离开的地方,那里既然是大王当日持有的领土,自也当算是吐蕃的地界儿啊。如今听说还被那帮恶徒占着呢,这要传扬出去,赞普堂堂一国之主,吐蕃的实际之君,岂不让人耻笑?自家大王的封地,都被敌人占去了,他却不能为之取回,唉,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这种事儿放在我们大周,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岳大官人这次倒不卖关子了,张开嘴坐在那儿,滔滔不绝的一通说,直听的众人又是迷茫又是摸不着头脑。
要说他是为了姬罕答吧,偏偏他说让姬罕答去弘扬什么佛法。不但如此,听那意思,竟似乎还有让姬罕答去管理商业的意思。
吐蕃之地这些外族,虽不似中原那般歧视商人,反而都是极尽逐利之事,但饶是如此,鼓动一个真正的王族,而且还是最大的王去经商,这事儿,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若说他不是为了姬罕答,而是为了郎达磨立,却又完全没有立场啊。两人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今日才不过初见而已,他有什么理由当着姬罕答这位旧主的面儿,去向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卖好?
话说这位主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脑袋被驴踢过的。况且,就算他发神经,真的就是为郎达磨立想,那也得人家愿意相信他啊。
众人愈发想不明白,姬罕答等人也是完全一个不懂。等到再听到最后,听他竟然鼓动郎达磨立为姬罕答讨回失地,这下厅中众人,彻底一个个石化了。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