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陵巧妙的利用林慕白和文旭的嫌隙,终于逼的林慕白答应了百金买一首诗词,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话说这等大手笔,绝对可算是今晚的大新闻了。
席中刘老道暗暗叹气,一言不发的只顾饮酒。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老人家除了替那臭小子祷告,再没别的事儿可做了。
苏望和唐澜也是相对无语,但对这个岳子鸿,却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期待。毕竟,敢于张口索要百金作诗,若没几分本事的话,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众人中,唯有水生对这位岳大哥信心百倍。此刻满面兴奋的通红,韩铁在旁却是看的暗暗叹气。
岳大官人阴谋得逞,不由心花怒放。向众人点点头,这才转向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彩荷一笑,潇洒的道:“彩荷妹妹,你那儿可有笔墨纸砚?这好诗词,便须你这般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用的笔墨,方才能写得出来呢。”
众人一呆,齐齐在心中暗骂一声无耻。
彩荷啊的一声,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小脸羞得红红的,偷眼看看林慕白虽两眼喷火,但却并未反对,这才转头低声吩咐了小丫鬟几句。
小丫鬟蹲身应了,转身跑了出去。不多时,手中已是捧着文房四宝而回。
厅中原先就备好了文案,待到小丫鬟将笔墨等物摆好,岳陵施施然起身。走到案桌边,对着彩荷招招手。
彩荷一窒,微一迟疑,还是移步走了过去,轻声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岳陵哈哈一笑,晃头道:“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文墨之事,若少了佳人参与,岂不无趣?来来来,且劳烦妹妹帮我研磨埋香,以为助兴可好?”
他前两句话一出,众人不由齐齐动容。
那红袖添香一词,本是源自清代文人魏子安《花月痕》一书。而这两句诗,却是女诗人席佩兰《天真阁集》里的句子。说的便是那文人士子,于夜晚灯下读书作诗,身旁美人如水,焚香相伴的温馨场景。
今日彩荷绿衣粉袖,正是应景应情,众人不知究里,只当他随口拈来,赞叹他才思敏捷之余,再无半分轻视。
彩荷更是心弦震动,美眸如水,一张脸蛋儿如火流丹一般。低着头,贝齿轻咬了咬红唇,鼻中轻轻嗯了一声。
从案上木匣中取了几枚香饼、香丸置于碳炉中,用灰埋了,又取了攥子挑开几个小孔,幽香便缕缕而出,浮于舱室之中。
埋好了香,极快的瞭眼觑了岳陵一眼,随即轻移莲步,在桌边站了,取过松墨就砚中磨了起来。
岳大官人陶醉的深深吸口气,这才提起一支狼毫,静静的站在桌前,双目微阖。旋儿,忽的睁开双目,将大笔在砚中蘸满了墨,就宣纸上挥腕而书。
随着那笔走龙蛇,一行行飞白跃然纸上。飘忽处如惊鸿掠水,纵意处若飞瀑直下。丝连不绝,笔意不断,说不出的酣畅淋漓,轻灵飘逸。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众人团团围着桌案而看。苏望站在最近,目光随着岳陵笔锋而动,喃喃低念。才念出头两句,便不由眉头耸动,双目一凝,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去。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句句、一行行,随着全词渐渐展开,苏老头已是面颊潮红,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嘴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早忘了身在何处了。
待到岳陵停笔,不惟苏望如同石化,便唐澜和刘一针两人,也是死死盯着眼前这首词,双目中满是狂热陶醉之色。
震撼!绝对的震撼!
大厅中一片寂寂,落针可闻。文旭、林慕白等人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呆然原地,面如死灰。
这首词既奔放豪迈,又意境通达。首句以自问的方式展现,简单明快,瞬间将人带入诗中意境。一颗心便如忽然飞入广袤的夜空之中,顿时空灵飘逸起来。
之后随着三、四句的自答,又引着人思绪无限扩开。恍恍间,似已身在明月之上,满目琼楼玉宇,别异人间气象。
其想象天马行空,离奇空幻,却又透着浓浓的浪漫主义气息,令人迷醉其中,欲罢不能。
诗词下阕笔法一转,通过月影的移动,一下子又将人从无垠浩渺的夜空,迷离的幻境中扯入凡间。一句何似在人间,便由颂景而转为怀人,起承之间水到渠成,自然流畅。
一转一低之际,再加上朱阁、绮户的场景变幻,短短六个字,传神的描绘出月光的轨迹。进而“照无眠”三字,却将那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怀人之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至此,引得读词之人一颗心,忽起忽落、跌宕不已。由景及人,令人不由生出无限愁思。
但全词结尾处,却忽然又再一转。通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句,满透着旷达的处世哲理,令人心为之一畅,瞬间从那愁思中跳了出来。
一抑一扬之际,那份豁然开朗的情绪,便在瞬息之间达到巅峰。及待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再次回扣上阕,将作者的浪漫主义情怀,演绎的悠扬完美。
整首词,不到百字,却是字字珠玑,勾勒出一副皓月当空、美人千里、孤高旷远的极致意境。当真称的上是逸兴壮思,雅量高致。
岳大官人写完,歪头从上到下看了看,自己也感甚是满意。体中自从多了那股古怪的力道,书法竟也陡然提升了一大截。铁钩银划,刚劲有力。将笔往砚上一搁,负手站开一边。
文案前,良久,苏望颤颤的伸出手,轻抚卷面,长叹一声道:“好字!好词!真绝世好词!今日得见此卷,便什么都值得了。”
言罢,忽又扭头对木然站在人群中的林慕白道:“慕白贤侄,不知这词可否割爱,让与老夫?百金之资,自也有老夫来出。”
林慕白只觉脸颊发烧。想想之前对岳陵的种种不屑,眼下苏望这一句话,无形中,如同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还是啪啪作响的那种。
他嘴巴嗫嚅了两下,正不知说什么好,旁边唐澜忽然道:“远川兄,你好诗词,我却犹好书画。岳公子这副飞白,还当让给我才是。至于词嘛,你大可誊抄一份就是。嗯,想必我要讨要,慕白贤侄该不会不舍吧。”
林慕白眼角抽搐,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麻痹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你俩老不死的,我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这一人打脸还不算,另一个还要跟着一起,尼玛的,还让人活不活了?
“你!在涛兄,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喜好这字,我又何尝不是?再说什么事儿,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不行,这字我不能让,最多回去后,让你拓个副本就是。”
苏望老头一听唐澜半路打劫,不由急了,吹胡子瞪眼的便向老朋友嚷嚷起来。
唐澜哪肯轻易让步?在岳陵第一个字落下后,他便被深深吸引了。这飞白体创于汉末大儒蔡邕之手,一向为他所喜好。
此时眼见岳陵这幅字,已臻宗师之境。他不错眼珠的看着,袖中手指微动,已然忍不住的暗暗描摹起来。
只是越这样,便越如隔靴搔痒一般,一颗心不由如猫爪子挠一般。听到苏望开口向林慕白讨要,这才猛然省悟,横插一脚。
待听得苏老头不肯,顿时也急了。两老头站在原地,如同斗鸡一般的吵吵起来,让众小辈看的目瞪口呆。
林慕白这会儿,已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下去了。文旭在旁看得又是欢喜又是庆幸。好在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力挺岳陵。不然,现在难堪的,怕就不是林慕白一人了。心中暗暗打算,这岳子鸿如此才学,以后必要好生结交一番才是,万万不可得罪了。
今晚上算是格外的热闹了,先是小辈们争吵不休,三个老家伙一言不发的看戏。这会儿倒好,小的们不吵了,老家伙反而顶上了。
这苏、唐二人的年纪和身份摆在那儿,众小辈们完全插不上嘴,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个个尴尬的要命。
偏最合适劝架的刘老道,这会儿却满脸盛开的花儿一般,那就一个有面儿啊。自个儿的小友果然大才,不过一首词,便能让这俩老家伙抢破头。嘿嘿,这种场面可不多见,不能劝!打死也不劝!那啥,搬马扎儿,围观,咱要围观!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老道能跟岳大官人为友,果然也是个蔫儿坏的。躲在一旁,袖着手,看的眉飞色舞的。
众人这个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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