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一直都十分温馨热络。
柳先生谈吐温文尔雅,气质不俗,又十分有涵养,是绝不会主动给人难看的性子。
而顾世雄与尉迟燕言语中一直有意迎合,讨好之意十分明显,柳先生也都一直顺着他们的话,气氛已是非常不错。
顾世雄瞧着气氛热络的差不多了,这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原本寻了高文耀去做那件事,为的也是给大掌柜分忧,谁承想是那高文耀表现的那般正气凛然,实质上竟有个如此品行不端的儿子。平白的闹出了那么多的祸事。这着实并非我等本意。”
“是啊。”尉迟燕也叹息道,“本王便是太过实在了。着了那高文耀的道。事情最后发展成那样激烈,纵然还想继续关着那个人,到底也怕百姓们民怨沸腾,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这才只好由着他们去闹腾。”
顾世雄和尉迟燕一唱一和,将此番失败所有的缘由,都归结为高文耀人品的问题,是高文耀的故意隐瞒和欺骗,才导致了背后出了那么大的漏洞。
其实他们二人这么说时,脸上也都有些臊得慌。
高文耀的品性有问题的确是存在,可是他们身为用人之人,竟然在用人之前没有将这些底细都算计在内,这一次输给了逄之曦,也是输在了计谋上,问题也并不只存在在高文耀身上。
然而他们现在急需四通号这个强大的助力,他们想要匡复大燕朝,只依靠自己那散沙一般的人手和薄弱的财力,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
以前尉迟燕还觉得,自己好歹拥有燕朝百姓的民心。
可自从目睹了百姓们聚众乱起来到底是什么场面,知道了百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尉迟燕对民心便失去了信心。
是以现在他更加需要四通号的青睐。决不能让用人不当、调查不细、谋划不慎这些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柳先生闻言,面上依旧挂和煦的微笑,温和的点着头附和着:“是啊,谁也没有想到,高典史竟然是那种人。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顾世雄和尉迟燕听了这样的话,非但没觉得松口气,反而更心虚了。柳先生是有涵养的人,这分明是不当面戳穿,才会随声附和,给他们留着面子的。
可当面不戳穿,并不代表往后他们还会得到四通号的青睐,人家只是涵养好,却不是出来平白的做善事的,他们需要一个有力助手,以四通号的财力和能力,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人来排队的?
顾世雄有些焦急,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表忠心:“这一次的事,我们也着实觉得十分惭愧,不过往后但凡大掌柜还有吩咐,就只管告诉老朽,老朽不才,用心办事还是能够保证的。”
尉迟燕听顾世雄这么说,也跟着矜持的点头。
他不是个能拉的下脸来说软话的人,刚才能够说那么多,已经是硬着头皮突破极限了。
再不济,他也是做过太子,做过皇帝,又做过王爷的人,只不过,看着顾世雄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了他而去跟人点头哈腰,尉迟燕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他无法置之不理,只能自己也跟着开口。
“诚意我们不会缺少的。”
柳先生笑道:“二位的诚意一直是我们大掌柜十分珍惜的。不过一次小小的失败,二位不必介怀。”
顾世雄闻言,面上不由得露出个轻松的表情。
冷静下来一想,忙又道:“这是贵号大掌柜的心意,可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与大掌柜神交已久,却无缘得见,如今老朽腆颜,还请柳先生给大掌柜带个话儿,若是大掌柜能赏光来一起用个便饭,老朽必定扫榻相迎。”
有些话还是当面见了再谈比较好。他们有投奔之意,可是他们连四通号这位大掌柜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这般一直依靠着一个“账房先生”在其中传话,顾世雄总是担心自己的话在柳先生传达给大掌柜时,会不留神说岔了意思。
柳先生见依旧在微笑,温和的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们掌柜事忙,未必得闲,待到大掌柜得了空闲,想要面见二位时自然会来叨扰的。”
顾世雄听的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这位大掌柜,还是没有真的将他们放在心上。他们也始终没有走进那个圈子里去。
别看现在尉迟燕是镇南王了。说不定这四通号大掌柜,根本就没有将尉迟燕这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王爷放在眼中。
若是真的想被另眼相看,得到四通号的认可、重用和帮衬,恐怕就要真正让对方看清他们的能力和作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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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与逄枭并不知尉迟燕那方的状况,此时候他们正在前厅,接过下人递到手中的请帖。
站在地当间儿回话的杨知府派来的随从,见了逄枭和秦宜宁的态度极为恭敬,小心翼翼的道:“我家大人明日午后在家中设宴,诚意邀请王爷与王妃赏光。”
逄枭展开帖子看了看,唇畔泛起了一丝笑意,他将帖子放下,温和的道:“本王来到此处,其实并未真正的与杨知府好生见一面,也着实是因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如今得了空闲,理应见上一面,转告杨知府,本王一定前往。”
“是,小的一定将话带到。”随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退下了。
秦宜宁依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咱们初来时,杨知府甚至面都不肯露。对待你也是一直针对,这一次好端端怎么还递了帖子?事出异常必有妖,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才是。”
“你说的是。”逄枭正色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我倒是想看看他堂堂知府,没有本事做好地方上的事,难道有本事兴风作浪?”
“这还真的不好说。毕竟做不好正经事,是因为其中无利可图他不想做。而兴风作浪却是他一心想做的,自然是不同,我看杨知府并不是个愚笨之人,这一次还不知道故意挖了个什么坑等着咱们去跳。”
逄枭心里紧张秦宜宁的很,生怕杨知府这一次会设下什么埋伏,他一个糙汉子倒是没事,可是秦宜宁是弱女子,他其实也怕她会有危险。
“要不,明儿我自己去赴宴吧,想来我若自己去,他也不至于将我拦在门外。若是不许我进门反而更好。”逄枭沉吟着,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好,这样便不用担心他对你不利了。”
秦宜宁听的哭笑不得,“我一个内宅妇人,杨知府做什么对我不利?他能见你,自然是有话要与你谈的,我说的挖坑,也不是真的布下天罗地网啊。
“想来让你带上女眷,杨知府应该也会安普府里的女眷出来陪着我。我们这些女眷不过是活络气氛,暖场用的。你想想,若是不带着女眷,你们两个大男人若是一言不合,岂不是要吵起来?若是闹的不欢而散,这顿宴会也就失去意义了,是不是?”
逄枭呆了呆,被秦宜宁一句话说的想通了,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我可真是草木皆兵了。”逄枭摇着头无奈的道,“自从你丢了那么一次,我就成了惊弓之鸟,你说的对,带着你去的确是这个意思。你放心,我会带着精虎卫来保护咱们的安全,至于杨知府到底要做什么……”
逄枭露出个冷笑来,“若是他敢做出什越界的事,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了他。”
秦宜宁就笑着点头。
二人便开始为次日赴宴的事安排起来。
待到初六午后,秦宜宁将两个孩子哄睡了,又与逄枭去与郑氏说了一声,便乘车出了门。
马车上,逄枭曲着长腿斜歪在软枕上,一手把玩着秦宜宁手捧那个苹果大小的黄铜小暖炉上的小铃铛,笑着道:“宜姐儿,待会儿去了杨家只有一点要留心,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论杨家那些女眷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呆在我的身边。知道了吗?”
秦宜宁被逄枭那看似随意其实认真的话引得好笑,“你放心吧,我还能走哪里去?何况杨知府也不敢当面对咱们做什么的。”
“防患于未然是没错的。反正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就算是要更衣,都要叫上我陪着你去。”
秦宜宁又好笑又暖心,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跟着我去,还能跟着一起进净房?好了,你安心便是。”
逄枭不好再唠叨,但他心中依旧将他事先探查好的杨府地形回忆了一番,又将有可能发生危险之后最佳的逃跑路线想了想。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逄枭的心里才有了点底。
很快,华丽的朱轮华盖马车便缓缓的停在了杨府门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杨家正大门敞开,杨知府身着常服,带着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妇人和两个姑娘站在后头,正带着一家子的下人在门前迎接。
秦宜宁透过窗纱的缝隙往外看,不由的怔了一下。
那中年妇人想来便是知府夫人。
而知府夫人身后带着的两位女子,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纤细,与杨知府生的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杨知府的千金,另一边,那身着男装,生的高挑英气俊美不凡的姑娘,当真将秦宜宁的视线吸引了去。
她自认是见过不少美人,除了俊美英朗的逄枭,季泽宇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这位男装姑娘的模样,竟与季泽宇也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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